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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拉過旗袍邊細瞧,嘴上道:“好,就穿這件。”

她脫下睡衣的袖子打算換衣服,陡然望見胳膊上有一道印痕,那是昨日陸地用力過猛留下的,她又把袖子籠上去。

木琉捧着旗袍問:“怎麼了?”

“我想先洗個澡。”

“哦,那我吩咐小鳳去燒水,我以為你昨晚洗過澡了,今天早上不會再洗了。”

木琉閃爍言詞,凌菲解釋道:“身上乾燥發癢不太舒服,這乍一下子到了春天,南方的花草比北方要多,怕是有點過敏了。”

木琉笑了,“那我在洗澡水裡滴幾滴鳳仙花露,鳳仙花露抗過敏、止癢的效果特別好。”

“鳳仙花露?哪裡來的?”

“大小姐你忘了嗎,是陸戰長送來的,集齊幾萬朵鳳仙花,才能釀成一瓶花露,裡面添加了玫瑰、茉莉、柑橘,鳶尾花等十幾種鮮花的成份,用完後香味清新怡人,經久不散,堪稱治療過敏的奇葯,江南城裡能用得上的沒有幾個人。”

凌菲打趣道:“不過一瓶類似香水的花露水,被你描述的如同仙丹了。”

“陸戰長是戎馬之人,對你的心卻能細到如此,什麼季節送什麼東西,從來沒有出過錯,我覺得不是仙丹也勝似仙丹了。”

凌菲笑着不言語,手在枕邊摸索,“木琉姐,我的凍瘡膏哪裡去了?”

“我見你手上的凍瘡痊癒了,就收進柜子里了。”

“哪個柜子里?”凌菲說著翻箱倒櫃起來,尋尋覓覓。

“呀,我來幫你找”,木琉拉開一個柜子,取出凍瘡膏,眼神複雜的望了望凌菲,“我去給你準備洗澡水。”

凌菲走進浴室時,霧氣氤氳,熱騰騰的洗澡水彌散開醉人的香味,她把手放進水裡攪了攪,粼粼的水波晃動。不再有洗澡的**,索性握着那瓶凍瘡膏坐在馬桶蓋上發獃,過了一會,她擰開凍瘡膏的瓶蓋,湊到鼻下嗅了嗅,似乎聞到了從另一個天際飄來的,百花齊放的香味。

她和曹璐,已經有十八天沒有見過面了,她記得真真的。

九點半鐘,凌菲打扮的精緻華美,來到了咖啡館裡,靜靜的坐在落地窗前。一分一秒在心頭滴滴答答的奔走,像一輛開往遠方的火車,在“咚嗆嗆”的鐵軌上壓來壓去,她的靈魂被迎面撲來的風不知道吹到什麼地方去了。

也許是凌菲把自己收拾的太過耀眼,咖啡館裡不多的男客人們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看的她煩躁和不安。於是她迎着亮望向路上的行人,一對年輕的,夫妻模樣的男女吸引住她的目光,男的個子小小的,卻有一張大嘴巴,笑的露出潔白的牙齒,在男子張平凡無奇的臉上,那牙齒稱得上點睛之筆,白的猶如閃亮的寶石。

想到寶石這個詞,凌菲的一隻手攀爬到另一隻手上,再次確認陸地送她的幾隻奢華的戒指,她全部摘了下來。確認完畢後,她繼續觀察那對男女,女的穿着黑不溜秋的棉襖,臉蛋極其的白,嘴唇是櫻桃似的紅,她整個人像從牙膏里擠出來的,肥大而沒有形狀,就是這樣一個沒有華衣錦服的女人,她淡淡的,模稜兩可的,毫無輪廓的美深深的打動了凌菲。

凌菲羨慕他們的逍遙,羨慕他們的笑容,她對着落地窗擠出一個微笑,酒窩深陷,她忽然覺着窗上凝結的霜色冰冷的可怕,伸出手在上面畫出一張臉,眉毛,鼻子,嘴巴,還有茂密的頭髮,沒花心思的,沒認真勾勒的,曹璐的笑臉在窗上注目着她。

她怔怔的托腮和她假想的那張笑臉相對,時間仿似停滯了,直到初春的陽光如同記憶擦似的,將屬於他的痕迹漸漸抹滅,只留下幾行細長的水印。凌菲回過神,望了眼手錶,是晌午的十一點,他說過,十一點到了他還沒來,說明有危險,他們無法見面。

可今天,凌菲打算繼續等下去,等到日落西山,等到華燈初上,哪怕是夜裡十一點,都沒有關係,她還怕什麼呢,她什麼都沒有了,她只有曹璐,她的命都是他的。

咖啡續了一杯又一杯,服務生的態度是克制,懂禮貌的,即便這樣,在接近十二點的時候,彬彬有禮的服務生走過來問道:“小姐,你在等人?”

“對。”

“你已經喝了七杯咖啡了,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好,要不你再點點別的?”

凌菲剛欲開口,鄰座的男子說道:“給這位小姐榨一杯橙汁吧,酸酸甜甜,喝到嘴裡還有意猶未盡的果粒,外加一份巧克力夾心餅,記到我的賬上。”

凌菲瞟了一眼他,是一個看上去有太太的中年男子,他的相貌凌菲連看第二次的想法都沒有,只瞥見他的頭髮被髮膠箍成光滑的圓,足球似的圓,有種衣冠楚楚的氣質。

見凌菲並未拒絕他,男子以為自己獲得了她的好感,徑直坐到凌菲的對面,不過走了三四步路,氣喘吁吁的,像是激動的厲害。

凌菲忽然覺着很好笑,她把杯中僅剩的咖啡倒進喉嚨里,站起了身。

男子也起身,唯唯諾諾的挽留,“別走呀,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們聊聊。”

“對不起,我沒有空。”

“別呀,橙汁還沒有送過來呢,你應該嘗一嘗的,這世上有許多的飲料,比咖啡更好喝。”

這句不咸不淡的話令凌菲改變了主意,她又坐了下來,和一個陌生人聊聊飲料,或許是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還未請教小姐貴姓?”

“姓周。”

“周小姐”,他叫出這個稱呼後卡了殼,一時他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凌菲饒有興趣的打量他的表情,他長的不難看,但他的五官拼在一起,像是花捲上撒落的蔥屑,模模糊糊的,扔在人堆里再無蹤影。

男子走回之前坐的位置,將他喝的茶水端過來,是一杯將碧螺春、茉莉花和不知名的山花揉在一起泡出的花茶,凌菲在茶館裡見過這種茶葉,製作包裝的很漂亮,像一隻元寶,取名為“招財進寶”,深受做生意之人的喜愛,沒想到咖啡館裡也賣花茶,當真是中西合璧了。

男子見凌菲盯着他喝的茶水看,嘻嘻的道:“這茶葉我自帶的,早起給關老爺上柱香,喝杯招財進寶,這一天的生意准好做。”

凌菲掩嘴笑了。

男子也笑,“周小姐,我叫朱萬貫,幸會幸會。”

凌菲笑的快背過氣去。

朱萬貫花痴似的咧開嘴巴,哈喇子快從牙縫裡流出來,“周小姐,你有男朋友了嗎?”

他的問題直接明了,凌菲抿嘴笑着望向窗外,忽然她的笑容僵在了,陸地帶着幾個人氣勢洶洶的衝進了咖啡館。

服務生端來鮮榨橙汁和巧克力夾心餅乾,凌菲微微道了聲“謝謝”,舉起橙汁頓在半空中,朱萬貫會意,舉起茶水同凌菲乾杯,這一幕盡收陸地的眼底。

咖啡館裡的鋼琴樂停了,服務生們嚇的睜大眼睛,其他客人都站了起來,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靜,靜的出奇,靜的凌菲清晰的聽見朱萬貫吧嗒嘴巴的聲響,隨後是子彈上膛的“嚓嚓”聲。

她的餘光掃進他的腳步,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接近的流星大步,在他們跟前停了下來,她仰起頭,用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從容的對着陸地。

凌菲問道:“你找我?”

陸地的手從皮衣里伸出來,將冷冰冰的,能瞬間致人死地的鐵盒子妥妥的藏在他的女人目光不能及的地方,他失望,又開心,不必去看一眼,他就知道,坐在凌菲對面這個嚇的N了褲子,縮在牆角發出害怕的“喔喔喔”聲響的男人,絕對不是曹璐。

他是來抓情敵的,還是來抓J細的,他搞不清楚,也許兩者都是,也許他希望兩者都不是,他的表情因矛盾而扭曲,臉上的肌R不受控制的彈動。

他緩緩的脫下皮手套,向凌菲飄出一句,“今兒個穿的真漂亮啊,跟新娘子似的。”

咬着嘴唇啐了一口,陸地猛地抓起朱萬貫的衣領,狠狠的一拳落到他的臉上,“你他媽的敢碰我的女人!他媽的!”

“你也配跟她喝咖啡!”

“他媽的!老子打死你!”

他帶來的手下見此情形,紛紛上去對朱萬貫拳打腳踢,直打的他哭爹喊娘,冷不丁的冒出一口,“周小姐,快救我!我只是,我只是愛慕你的美色而已啊!”

“他娘的,敢垂涎我們站長夫人!”

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掏出把鋒利的刀,從朱萬貫的大腿上刺下去,瞬間血光四濺。

凌菲拽下肩上的絲巾,歇斯底里的尖叫:“幹什麼!幹什麼!你們想打人不是!來打我啊!用刀子捅我啊!我是站長夫人!我是軍官夫人!我連喝杯咖啡的權利都沒有!”

她抓起桌上的杯子一個一個往地上擲,哐啷哐啷的,玻璃渣四處飛濺,七零八碎,嘴裡指桑罵槐道:“你沒空陪我,我一個人來喝杯咖啡怎麼了!我非得獨守空房嘛!人家好心請我喝杯飲料,你們就打人家,你們這是霸道!是獨裁!是專治!狗P站長夫人!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