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哪裡有道理了!”凌菲將辦公桌上的擺設擼到地上,扶着椅子踉蹌不已。

“你不要激動”,木琉上前扶她,“我指的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有道理,大小姐,有些事雖然你不同我講,但我都看在眼裡的,你的心分明在那位曹處長那裡,他送你的凍瘡膏,不過是藥店里的尋常之物,你卻當寶貝似的。”

凌菲雙手撐在桌子上,微弱的發出聲音,“木琉姐,你看出來了,你知道嗎,梓慕死了,就是被那個陸地害死的。我當初接近他是為了救梓慕,後來是為了救小蓮姐,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他,可當我轉身想離開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陷在其中難以自拔了。”

話未畢,已淚水漣漣,木琉愣住了,繼而抱住她,“你怎麼這麼傻呢,和一個殺害了自己丈夫的男人結婚,大小姐,你心中藏了多少的苦水啊,你怎麼能這樣呢,梓慕在天上看着你,那得多心疼啊。”

“木琉姐,你說過,在新的環境里要有新的生存法則,如果不跨出那一步,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梓慕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木琉是理智而冷靜的,她盯着斑駁凌亂的地板怔了怔,問道:“大小姐,你喜歡曹處長對不對?”

凌菲愣住了,半晌,開口道:“他比我的命還重要。”

木琉道:“我明白了,你在這坐着,什麼都不用管了,我絕不會讓那位白小姐傷害到你們的。”

“木琉姐,你要去幹什麼?”

木琉不說話,朝門外的方向走去。

凌菲跌跌撞撞跑過去拉住她,“木琉姐,你要幹什麼?你不要學我做傻事,她是司令的女兒,我們不能輕易的動她,螳臂當車,搞不好會傷害到你自己的啊。”

木琉扭頭笑了,“大小姐,我木琉一直覺得虧欠於你,今天終於有了報答的機會,你就放手讓木琉去吧。你知道嗎,你和茯苓姑娘被關在南京城的那個晚上,我的丈夫和他的手下把她給玷污了,才害得茯苓生了奇怪的病,那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我應該早點放你們出去,或者我應該去阻止他們的惡行。但是我當時是多麼懦弱啊,我竟然沒有站出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讓茯苓失去了女人的清白,大小姐,我有罪啊,我對不起你們!”

木琉悲傷的痛訴曾經發生的事情,凌菲驚呆了,木納的立在原地,口中重複着,“不,不……”

“大小姐,這世間,沒有人會真正的憐憫我們,我們只有靠自己去保護自己,去保護我們愛的人,哪怕不顧一切,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必須拼盡所有的力量,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木琉激動的抬高了音量,凌菲恍恍惚惚的,眼睜睜的望着她推門走了出去。

白青青仍站在車間里等,她有耐心與凌菲耗下去,她清楚凌菲會分析其中的利害的。陸地懷疑曹璐是**,但礙於情面暫時沒有採取措施,如果陸地聽說他的女人同曹璐在自家門口你儂我儂,狀況就不會像現在這般樂觀了。

陸地是何許人,他是一個自私的,殘暴的,到手的東西絕不肯同他人分享的魔鬼,偏偏他長着迷人的天使面龐,白青青霸道的想着,我們是同一類人,理應是要在一起的。

木琉來到白青青的身後,平靜的喊了句,“白小姐。”

白青青側過半邊臉,餘光往後一掃,她驕傲的都不願看木琉一眼,傲慢的問:“你們周大小姐呢?”

“大小姐還在考慮。”

“考慮?有什麼好考慮的?她既想要魚,又想要熊掌,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那白小姐是回家等消息呢?還是我帶白小姐到我們廠子里轉一轉?”

白青青仰頭微笑,“轉一轉也好,聽說陸戰長昨晚也收穫了三家綢緞廠,我來瞧瞧這江南的廠子有什麼花頭精,與南京城的不同在哪裡。”

木琉走在她的身旁,淺笑道:“白小姐真是消息靈通。”

“我白青青是搞情報工作的,這世上就沒有我想知道卻打聽不到的事,所以你要奉勸你們周小姐,她打的那小算盤,是逃不過我的法眼的。”

“如果我們小姐不答應白小姐的要求呢?”

“我會先讓曹璐死,他是**嫌疑,要他死,再容易不過了,這樣一來,周小姐就生不如死了。”

“白小姐的一家之言,怕是陸戰長不會那麼容易輕信的吧。”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白青青對木琉輕蔑的一笑,“周凌菲小姐現在可了不得,她居然會拆分竊聽器了,是誰教她這個本領的呢,噢,難道曹璐和周小姐在陸戰長的房子里行魚水之歡了?”

她雙手C在褲兜里,哼起小調,悠閑的左看右看,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木琉遲緩的向前移步,手指在衣襟上反覆搓揉,終於她下定了決心,舒了口氣,將白青青往綢緞廠的染坊引。染坊位於綢緞廠的後院里,從一扇隱蔽的小木門進入,院中的景象別有D天。

此時,院子里幾十個工人忙的熱火朝天,染好的布平鋪晾在高木架上,迎着油菜黃的日頭,迎風招展,在青天白日的背景中,猶如流動的油畫。白青青看的入了神,木琉見她興緻高漲,說道:“白小姐是頭次進染坊吧。”

“可不是嘛,周家不虧是宋錦世家,織布,染色,印花一條龍流水線,把半個江南城的紡織工業都囊入懷中,了不起呀。”

木琉笑着介紹起來,“白小姐,我給你講講染坊里的獨特用語,你看,這晾布的高木架,我們稱為‘天平’;把染料叫作‘膏子’;待染的綢布為‘軟披’,盛放染料的瓦缽稱之為‘豬缸’。”

木琉邊說邊向前走,將白青青帶到一排排染缸前,白青青好奇的朝一口缸里望去,木琉卯足了勁將她往裡一推,又驚恐的大呼開,“不好了,不好了,快來人呀,白小姐掉進酸口裡了。”

在認真忙活的工人們忙把白青青拉了出來,可憐那白青青大半身的皮膚被侵蝕的不成模樣,瞬間一命嗚呼了。木琉落下淚,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她不想害人,可是這個人要去傷害她的恩人,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從棗城到南京,再從南京到鹿鄉,這個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周凌菲,願意花重金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性命之交。

總有一些困難,令人別無選擇,木琉俯下身,緊緊的抱住白青青,口中囔道:“白小姐,白小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工人們忙着手將木琉和白青青分開,無奈為時已晚,木琉的皮膚被流淌開的酸水灼傷的變了色,散發出陣陣糊味,痛苦的蜷在地上**。

一個工人撒丫子去找凌菲,凌菲飛奔過來,癱軟到地上,頓時明白了木琉的用意所在,她在用自己的命力挽狂瀾。

凌菲想要去抱她,被工人死死拖住,工人道:“老闆,我們快把木經理送醫院吧。”

“對,送醫院,趕快送醫院。”

然而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木琉停止了呼吸。這一天,溫暖的陽光照S在江南大大小小的湖泊上,化開了一整個冬天淤結的冰塊,吹開了鄉野間的花草,凌菲卻覺得,這一天異常的冷,冷的刺骨,冷的整個人禁不住的打哆嗦。

木琉的喪事是和墨蓉的一起辦的,墨茹認為,木琉死的太不值,太愚蠢,她一個堂堂綢緞廠的經理,卻沒有點基本常識,把客人往染坊裡帶就罷了,居然不小心翼翼,不處處提防,導致發生這樣害人害己的事。另外給她辦喪事,家中晦氣太重,着實影響接下來要舉辦的婚禮,所以,與其說給她辦了喪事,不如說藉助墨蓉喪事的氣氛,給她買了棺材,安排了下葬。

綢緞廠的工人都是淳厚老實的,他們雖目睹白青青對凌菲的諷刺挖苦,但並沒有人去害她,若真要害她,那木琉怎會嚇的忘記自身的安危,也性命不保了。這全是意外,是那位高傲的白小姐走路鼻孔朝天,沒有留意腳下,而不小心摔倒到染缸里,說起來,是她害死了木經理,真令人氣憤。

於是這件事情沒有留下任何的口舌,像春風吹過蒲公英,在夕陽餘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周家將白青青的遺體送到了情報站,回來說陸地沒講什麼,具體如何處置的,周家人也並不知曉。

靈堂設了三天三夜,隔天便是約定和曹璐夫婦吃晚飯的日子,凌菲原以為發生了這些事,陸地會取消赴宴的安排,畢竟白青青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她的父親是在南京居高職的司令,突然噩耗傳過去,定是要折騰一番的。

可周五的下午,陸地打來電話,說是五點鐘到家裡接凌菲。凌菲掛掉電話,心惘惘的,她在靈堂里,在木琉的墳前哭的太厲害,傷了精氣神,昨天又受了風寒,咳嗽不止。

王媽炖了雪梨川貝,端來給凌菲吃,凌菲發現她頭髮驟然白了許多,說道:“家裡像是下了一場春雪,把大家的頭髮都染白了。”

王媽聽她口氣僵硬而幽怨,料想她的心裡難受的很,端起碗喂她吃,“大小姐,什麼也別想了,先把病治好了再說。”

“王媽,我今天看小鳳抱隔山出去了,她帶隔山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