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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和梓慕結婚後,住在林家梓慕的房間里,因為事先說好他們要搬出去住的,所以林家沒有特地給他們準備婚房。對於此,凌菲倒並不介意,只是每周林梓蕊和朱彰允都要來一趟,凌菲獨自一人在花園裡賞花時,便經常會撞見朱彰允。

每次都巧得很,凌菲在,他就來,像是在她身上裝了一雙眼睛似的。

他愛和凌菲說一些沒有邊際的話,比如說:“弟妹,你今個的衣服上繡的牡丹真漂亮,穿在你身上,就像園裡一朵國色天香的真牡丹。”

有時又說:“弟妹,你喝不喝咖啡,城裡新開了一家咖啡店,是英國人開的,你姐姐在跟媽正打牌呢,我帶你喝咖啡去。”

凌菲礙於面子,通常都是婉言謝絕他,但有一次,他竟然捧着一袋子剛出爐的餅來找凌菲,跟她說:“這是我託人給你買的玫瑰餅,你嘗嘗吧。”

他的手伸的很長,快觸碰到凌菲的嘴唇,凌菲只得接過來,勉強吃了口,敷衍道:“挺好吃的,謝謝姐夫。”

但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梓蕊朝凌菲瞪着她的金魚眼,不客氣的說:“弟妹,這個家裡該你吃的東西你隨便吃,不該你吃的東西你最好不要碰,免得吃壞了肚子。”

梓慕以為又是姐姐故意找凌菲的茬,剛欲發火,凌菲拉住他,看了看朱彰允狼狽的表情,淡淡的回應,“姐,我知道了。”

桂珍拿筷子敲了敲梓蕊的碗,“這個家裡輪不到你來教訓人,凌菲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自然是會指出來的。還有,吃飯的時候你們都給我閉上嘴巴,這是林家的規矩,不樂意的就給我出去。”

在林家,需要出去的外人除了朱彰允,便是凌菲了,可朱彰允身後有一個龐大的家勢,而凌菲,無依無靠。他們不能搬出去住是因為自己的哥哥,凌菲不願再無故引起事端,給忙碌的梓慕多添憂慮。這件事對她來說是一個教訓,為了不落人話柄,從此後,她再也沒有去過林家的花園。

茯苓去照顧周念薇了,林家其他的丫鬟她又說不上話,從學校上完課回來,凌菲就只能待在房間里看書、畫畫或者對着窗口發獃。

這天,透過翠綠生輝的葡萄架,凌菲看到林家大太太的屋子外開滿了羽葉蔦蘿,星星點點的桃粉色小花依附在纏繞的枝藤上,裝飾了整整一面牆,顯得有幾分驚艷的浪漫。

她忍不住走出去,仔細的瞧着,她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一面花牆,想了良久,她記起那是江南小鎮的薔薇,一陣風吹起她的裙裾,留下絲絲的寒意。突然,牆上半掩着的窗戶然打開來,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映入凌菲的眼帘,她朝凌菲揮揮手,示意凌菲進去。也許是閑來無事,也許是出於好奇,凌菲向那扇永遠關着的門走過去。

門已經打開,綿綿的香火從里往外飄,老人把凌菲迎進來,“進來坐吧,不用客氣。”

她就是林祥雨神秘的大太太,只見她面容和藹,衣着雍容華貴,脖子上戴着一串星月菩提,即便從不出屋子走動,她滿頭的白髮仍然梳的服帖整潔,凌菲頓時推翻了此前聽到的種種傳聞。

“少奶奶,快坐吧。”大太太從花梨木擺鐘後拿出椅子,對凌菲慈祥的笑。

凌菲輕輕落座,屋子裡有些暗,點着一盞昏黃的煤油燈,細細打量陳設,布置得簡單卻不簡陋。一張雕花床旁是紅木的柜子,搭配一張紅木小桌子,桌子的後面有一個佛台,金佛龕里是尊象牙佛像,佛龕前擺着香爐、木魚和幾本佛經。屋裡只有凌菲坐的這一把椅子,老人坐到了鑲嵌了瑪瑙和玉石的床沿邊。可凌菲不知該說些什麼,目光轉向牆邊一個食盒,看樣子是每天有人給她送飯。

大太太開口道:“你不認識我,可我早就知道你了,你是沂家的小姐。”

凌菲回應,“是的,太太,我叫沂凌菲,我還有一個哥哥,叫沂銘。”

大太太微笑着點點頭,“沒錯,那日你和梓慕站在窗前朝我這邊看,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了,你的樣子和你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凌菲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偷窺你,我是沒有地方可去,每日看你屋子外的花解解悶。”

“沒有關係,在這個家裡啊,還有人記得我,我很開心”,大太太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盒核桃仁,讓凌菲吃,“你的性格不像你母親,你母親是一個從來不會覺得悶的人,她是我們的開心果,連划船都能比別人划出點不一樣的樂趣。”

大太太憶起了往事,因終年不見陽光而蒼白的臉上浮出了燦爛的笑容,凌菲也笑了,吃下一顆核桃仁,乾巴巴的澀味,大概是過年時留下的。大太太沒有參加凌菲和梓慕的婚禮,卻仍在關心他們的事,可見她對外面的生活還是渴望的,也許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才把自己與世隔絕在這間屋子裡。

凌菲問:“你認識我母親”

“當然,我們年輕時經常在一塊玩,她是從江南來的小姐,人長的水靈又聰明。跟隨她父親到北方來做生意,卻一點也不刁鑽,常常白送我們綢緞和刺繡”,大太太若有所思的說道:“我這輩子再也沒碰到過如此討人喜歡的女人,男人和女人都喜歡她,可偏偏讓女人還嫉妒不起來,你說你母親是不是一個奇女子”

原來她說的是我的生母,凌菲急忙追問:“你是說我母親也在這城裡她叫什麼名字”

大太太疑惑了,“你為何這樣問她沒有和你們住一起”

凌菲搖搖頭,“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別人都說我是我父親的私生女,他的妻子叫郭賢瑛,她生了我的哥哥沂銘。”

大太太吃了一驚,念叨着:“難道沂成若認識墨蓉的時候已經娶了太太,唉,可憐的墨蓉,真是紅顏薄命。”

“太太,你說我母親叫什麼她現在住在哪”

“她叫張墨蓉,當年你外公張衡之在城東頭開了家布莊叫“江南衡之”,裡面賣的都是從南方運過來的綾羅綢緞,城裡的小姐少爺們都愛在那買布料,一來二去,我們就熟識了。她和你父親沂成若感情最好,是在我們當中公開的秘密,後來我嫁入了林家,就很少外出了,以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大太太嘆口氣,“我們哪裡斗得過那些女人,也不屑與她們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前半輩子的命是父母的,後半輩子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凌菲半天沒有緩過神,她意外的得知關於母親的消息,恨不得立刻跑到沂家,問一問父親事情的原委。

“不過梓慕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你的命比你母親強,聽說現在外面不讓納姨太太了,你趕上好時候嘍。”大太太說完,從脖子上拿下佛珠念念有詞,花梨木擺鐘在安靜的屋子裡“噹噹”的敲着。

黃昏時分,梓慕回家來,凌菲剛想開口跟他講她去見大太太的事,梓慕卻着急的說:“你家裡出事了,我們快去看看吧。”

凌菲忙問:“怎麼了是我哥哥出事了”她一直在擔心周念薇藏在公寓里被別人發現,現聽梓慕這般說,更有不祥的預感。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也聽公司里的人說的,他們去郵局辦業務經過你家門口,看見門口圍了一群人,說是有個女人躺在地上撒潑。我也擔心是你哥哥出事了,就急忙回來跟你商量怎麼辦。”

梓慕幫凌菲穿上外套,“我想你也是束手無策,我腦子和你同樣的亂。當初我們沒想好後路,就把姓周的姑娘留下,你哥哥對她又太過痴情,你勸他倆少見面,他又聽不進去,怕是露出了馬腳。”

凌菲慌了神,“那我們能做些什麼”

“只能先去看看再說,你哥哥一直嚷着要帶姓周的姑娘私奔,今天若被揭發,他定是鐵了心了要這麼干,我們得阻止他。”

兩人連忙走出了家門,往沂家趕去。果然遠遠的看見門口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人。凌菲扒開人群進去一看,躺着的女人是秀琴,她穿着棗色粗布夾襖,黑色的棉褲,盤起的頭髮上插了一根銀簪子,一副鄉下女人的裝扮。她在地上反覆的打滾,把塵土和爛菜葉子都粘到了發梢和衣背上,腳上的一隻棉鞋也不知被她踢到了哪裡,露着打了補丁的襪子。

凌菲知道她是從鄉下來的女人,但每回見她,她都是通情達理的樣子,今天這是在演哪出。凌菲看見一個家裡的傭人,叫住他問:“怎麼回事”

傭人答道:“辛太太說少爺在外面找了女人,不管少奶奶的死活,她要來討個說法。”

“老爺和太太呢”

“老爺和少爺去鋪子里了,太太和吳姨去茶樓聽戲還沒回來,管家已經差人去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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