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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鋒對於殺機一向很敏感。

這是與生俱來的直覺,也和他同時修鍊陰陽兩種不同屬性的真氣有關。

神識敏銳之後,所謂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能夠預料到危險。

他知道射向自己背後的是一顆子彈。

罪惡的子彈。

然而一股強大的氣機鎖定了他。

吳鋒知道,這一定不是普通的子彈,而發出子彈的也不會是尋常人物。

蘇燦麾下當真是藏龍卧虎。

不計傷損,運轉全力,的確能夠躲過這枚子彈,然而必定會令自己短暫地僵直。

而凰虛道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精準的計算……吳鋒明白,自己終究是低估蘇燦了。

也許蘇燦並不擅長對付敵人,但背後捅刀子這種事情,他卻是無比拿手。

但吳鋒已經沒有時間去恨。

這種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他的頭腦高速地運轉着,思考怎樣才能躲過這一場殺劫而存活下去。

子彈越來越貼近他的後背,壓力越來越大。子彈上散發出璀璨奪目的星華,顯示出絕非凡品。

這是西域槍城著名鍛造師舒刃打造的星光破魔彈,取九天星力菁華凝於其中,具備封困之力和可怕的殺傷力。如果用來攻殺魔道修士或者魔性之物,攻擊力還會有提升。

凰虛道的鳳翅鎏金鎲綻放出湛湛的血芒,斬向吳鋒的咽喉,成必殺之勢。

吳鋒的眼角餘光更是看到,蘇燦也已經帶着自己的部眾趕到,顯然是打算等自己被擊斃後,再取下凰虛道的首級,奪取首功。

吳鋒的腦海中靈光倏然閃過。

這已經稱得上瀕死的境地,但在這種境況下時間總是彷彿很慢,如被無限拉長,思維以超越極限的速度轉動。

吳鋒戴在指上的妖靈之戒綻放出慘白色的光芒。

這是吳鋒十三歲時得到的一件寶物,更夠召喚各種妖靈,藉助它們的力量。

在瞬間進行召喚,需要自傷經脈而代價。

吳鋒猛咬自己的舌尖,劇痛使得鮮血涔涔而出。

但劇痛帶來的力量也令吳鋒在頃刻間具備超乎尋常的爆發力。

這是武祖留下《武經》當中的催心之術,能夠通過劇痛刺激心脈,以在瞬間激發超乎想象的潛能。

一隻惡鬼影跡浮現而出,黑身、朱發、綠眼、靛面,鋸牙鉤爪,眼大如燈,極其醜陋恐怖。

它與吳鋒的身形赫然重疊,帶着吳鋒向著地下沉去。

這種妖靈名為地行羅剎,可以在地底穿行。

就算吳鋒用縮骨術縮小體形,仍然會被星光破魔彈的威能所困。

但如今吳鋒藉助地行羅剎之力沉入地底,星光破魔彈登時失去目標,而凰虛道的鳳翅鎏金鎲也落了個空。

啪地一聲,全無防備的凰虛道竟是被星光破魔彈打在胸口,而後高速旋轉着穿透而過!

修真者防禦力薄弱,道門尤其如此,縱然穿了護身仙甲也強不到哪裡去。

而子彈的傷害卻是最為兇猛凌厲的,更何況是特製的精品子彈。

凰虛道胸口的護胴仙甲剎那間被擊穿,肆虐的力量散發開來,擊穿了他的肺葉,令他痛苦地倒在地上。

羅廷玉等幾人刀槍齊下,登時將凰虛道擊成重傷。

吳鋒長笑着再次從地下浮現。

地行羅剎的效力已經過去,強行將活人沉入地下,實在太耗能量。

而吳鋒也因此受了不輕的內傷。

然而情況已經完全逆轉。

吳鋒感到一股脫胎換骨的輕鬆。他不但擺脫了絕境,更將斬殺敵將的戰功輕易攫入囊中。

舞動長劍,不費吹灰之力,如同信手拈來一般斬下了凰虛道的首級。

但最後一刻,凰虛道的鳳翅鎏金鎲也呼嘯着掠過,將吳鋒的兩名追隨者割下人頭,方才無力地轟然墜地,發出凄厲的**,似乎是為主人而哀歌。

在這一刻,吳鋒彎曲身子,向凰虛道鞠了一躬。

他看見這宿將的雙目中露出欣慰的神情,緩緩閉合。

“將他的身軀和他的法寶一起厚葬了吧。”吳鋒對羅廷玉道。

此時,蘇燦正看向這個方向,表情森冷。

吳鋒立刻恢復了輕佻的表情,向著蘇燦打了個唿哨,然後將凰虛道的腦袋提了起來。

“敵將安祥城城主凰虛道,已經被我討取。”吳鋒似是漫不經心地道。

他心中暗忖:蘇燦麾下竟有如此優秀的鐵炮手,在槍法上的造詣,比起自己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燦嘴唇翕動起來。

如果左成政不發出這一槍,吳鋒未必能殺死凰虛道,蘇燦趁着雙方激戰到白熱化殺進來,實是大有機會。

結果他讓左成政刺殺吳鋒,不但失敗,更是將凰虛道的人頭送到了吳鋒手裡。

他決不能說凰虛道是被槍打死的,不然吳鋒一旦問起子彈從哪射出來,鬧到蘇夢枕面前,左成政就將完全暴露。

所以蘇燦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打落牙齒和血吞。

“啊哈,蘇燦公子。”吳鋒微笑道:“今天天氣不錯。”

說著手起一劍,又將一名血戮營老兵斬死。

他儘力地維持着自己的神氣,不讓蘇燦看出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雖然其實沒什麼妨礙。在這戰場上,蘇燦絕不敢直接對他下手。

但他的傲氣讓吳鋒不允許自己在蘇燦面前表現出任何的軟弱。

“是不錯。”蘇燦強裝平靜地道。

他心裡早已是怒火奔騰。

吳鋒那寫意的微笑,在他眼裡是不能更大的嘲諷。

然而他卻只能暗暗咬着牙,將一切挫敗感全部壓在心底。

那是一種心肺都要爆炸的感覺。

吳鋒似是不經意地看向上方。

算起來子彈應該是從那邊射過來的。

這一刻,蘇燦也不由心驚肉跳。

左成政在高崖之上發出一聲低低的喘息。

縱然隔了這麼遠,他仍然感覺那兩道目光彷彿釘在自己身上,如同附骨之疽,無法擺脫。

該死的狗屎運。左成政心中恨恨地暗想道。

但他其實明白,這種想法也許只是掩飾自己的恐懼。

何況如果一個人運勢好到一定程度,擊敗他便將成為不可能的事情。

凰虛道戰死之後,斷後的三河士卒們卻依然奮勇搏戰,只是失去指揮,卻並未因此崩潰。

他們本就是為了求死,主將的身亡越發激起了他們的壯烈之心。

這些士卒們奮力搏戰,直到最後一人,沒有一個投降,也沒有人被俘。

神堂士卒十倍於三河人,但為了擊殺這九十多名斷後士卒,卻依然付出了同樣人數的代價,而且死傷的往往同樣也是精銳。

這樣的兌子,足以讓神堂的士兵們感到震撼和恐懼。

無論如何,這一場安祥城之戰,終於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