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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白軍浪掌如颶風,呼嘯而過,如同排山倒海。

而他面前的敵軍隊列,也正在化作一片血海。

神霄軍中軍的後隊突然遭襲,完全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打蒙了。

神堂軍隨着白軍浪一同,刀槍齊下,如同下山猛虎一樣對神霄軍展開殘虐的屠殺。

“稟道主……”驚惶的聲音直入神霄軍中軍。

飛騎如電,將後隊遭遇突襲的消息帶到龍傲天的面前。

如此變故,令成熟老道如龍傲天,也不由稍稍色變。

大將顧泰能之長子,神霄軍中軍副將顧惜朝眼現震駭之色,看向身為一軍主帥的神霄道道主龍傲天。

“道主……”顧惜朝急道:“現在看來,我們已經完全落入敵人的陷阱……”

顧惜朝年方十七歲,一襲金衣燦爛,容顏秀美。他以精明幹練著稱,和岡元信合稱神霄青年一代雙璧。

龍傲天也發出一聲嘆息:“蘇夢枕不愧神堂一代英主,幾乎是算無遺策。”

連道主都說出這話,眾將不由更加顯出沮喪神色。

原來龍傲天自負如神的計劃,在蘇夢枕面前是這樣地可笑。

“井直盛那個蠢貨!”當下有人罵道:“回去之後,應該將他斬首示眾!”

他們不敢指責龍傲天布局不利,用人不當。只能辱罵並不在場的井直盛。

正是因為井直盛的騎兵隊不顧前路地貿然衝進山谷,導致大軍搞不清情況,跟在井直盛部後頭前進,以至於後方遭受敵軍三面合圍。

但實際上整套作戰計劃都是龍傲天制定的,井直盛只是執行者而已。

何況以南郡井伊谷的獨立性,如果要殺井直盛,簡直是逼井伊谷舉族叛變。這種蠢話,無非是圖嘴皮子的發泄罷了。

龍傲天擺了擺手,示意眾將停止抱怨,而後霍然從道輦上站起。

他的身形比起一般人高得多,又是站在車上,越顯得頎偉如神。

“不過,五年前漢水上的那一戰,據我所知,蘇夢枕也幾乎是算無遺策。”龍傲天神色平靜。

眾將露出驚訝之色。

那一戰的結果,他們都知道。

龍傲天續道:“蘇夢枕幾乎被薛衣人打得全軍覆沒,僅以身免。”

當下有人問道:“道主,那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從龍傲天的話語中看到了翻盤的希望,一個個眼神火熱起來。

龍傲天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故意吊人胃口,少頃才道:“蘇夢枕只算漏了一個點,就讓他謀求全勝的布局變成了慘敗。”

“而這次,他同樣算漏了一點。”

龍傲天目光如炬,掃視眾將:“從敵軍伏兵殺出來的方向來看,伏兵安排在險峻的山上,為了保證及時投入戰場,必須輕裝上陣,缺乏甲防,不耐久戰。”

有人急道:“那麼……我們現在就快速轉向,後隊變前隊,猛攻敵軍伏兵,以扭轉戰局?”

龍傲天悠然道:“轉向是有必要的,但可以靜待變化發生。”

一時間,眾將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到了現在,還能有什麼變化?

龍傲天虎目中耀出閃電一樣的亮光:“也就是說,這批伏兵一定要有頑強的鬥志和戰意。”

“都是精兵?”有將領問道。

龍傲天搖頭道:“五年前那次,面對天子峰峰主薛衣人的殲滅戰,蘇夢枕麾下的精兵損失慘重。他現在手頭精兵不足,如果伏兵全是精兵,正面必定精銳不足,說不定幾個照面就被我們打得崩潰,根本沒機會動用伏兵。”

眾將紛紛點頭。

蘇夢枕的中軍面對神霄軍的猛攻,體現出的戰鬥力也實在並不弱。

顧惜朝突然道:“蘇夢枕一定是讓襄陽領主們的降兵作為伏兵主力,對不對?這些領主作為背叛者,害怕遭到清算,必定死命作戰,並影響到他們的士兵。”

龍傲天負起雙手:“小顧說得沒錯。”

“當我屠殺周毅一族時,阿鶴曾經勸諫我,說做得如此之絕,會逼得背叛三河的豪族們為神堂拚死作戰。”

“阿鶴本來說得沒錯,一般殺戮叛徒,本不必連遠房的族人也殺戮一空,老人嬰兒都不放過。何況我神霄龍家,在父親的時代曾有仁厚之名。”

“只是……”龍傲天頓了頓:“既然我都這麼做了,蘇夢枕一定會越發考慮到這點,以降兵作為此戰的勝負手。但他定然想不到,那些領主當中,仍可能會有我們的內應。”

一時間,眾人都為之改色,而後向龍傲天投去敬慕的神色。

原來龍傲天對於周毅一族殺戮如此殘酷,便是出自這個目的。

蘇夢枕的局哪怕再縝密,但如果在勝負手上出了問題,局布得有多巧妙,敗得就會有多慘!

因為一個布局越複雜,所冒的風險就越大。

蘇夢枕如此行險,一旦再被擊敗,甚至可能全軍覆沒。

龍傲天聲如嚼生鐵:“號令全軍……預備,反擊!”

他決然道:“憑此一戰,將神堂軍完全擊敗,令豫西納入我神霄號令之下。”

“遵命!”眾將戰意再次高漲,紛紛應道。

戰場南部,火把光芒照耀蒼天。

白軍浪如有鬼神之勇,似尖刀楔入敵陣。

他看向一邊的一名領主,微微一笑:“上官堡主果然英勇不凡。”

上官伐咬牙道:“在下只想為我那孩兒報仇,再無他念。”

說罷,祭起飛刀,將一名神霄軍羽衣道人從空中打得墜下,胸口冒血,頃刻斃命。

上官伐是金鵬堡的堡主,乃襄陽郡北部的有力豪族首領。

但他一直不受三河劍派信任。

像上官伐這些不受信任的豪族,大都被迫交出人質,送進襄陽城中。

但面對神堂軍的兵鋒,上官伐為了保全性命,仍然不得不歸降。

於是他的兩個兒子都被李忠下令處死。

他對聯軍無疑應是恨意滔天。

白軍浪無疑是這樣認為的。

於是他又揮出一掌,將一名神霄軍士卒劈死。

但就在這時,他只聞耳後一聲呼嘯。

白軍浪大驚失色,霍然轉身。

但幾樣東西已是同時轟擊在他的背後,當中有上官伐的飛刀,還有一枚火紅色的古玉,和一口佛門寶輪。

“上官堡主……你……還有雲易嵐和普泓,你們幾個幹什麼?”

白軍浪咬牙轉過身去,拔出身上的飛刀,奮然一掌,將焚香城城主雲易嵐的腦袋拍成粉碎!

上官伐和頂着個光頭的普泓上人均是變色。

未曾想到白軍浪竟如此悍勇,被幾人聯手重創之後,還有這樣的戰力。

白軍浪眼中噴火,怒吼一聲,便要向他們撲來。

但驟有利箭如雨,頃刻射在白軍浪的胸口,登時血出如漿!

看着白軍浪高大的身軀霍然倒下,上官伐發出得意的大笑。

當年先主李清以非凡的手段,令一些曾經懷有怨念的豪族和小勢力對他心服口服。

然後再假裝依然忌憚他們,逼迫他們交出人質。

但實際上這些人質真實身份大有貓膩,比如上官伐所謂的兒子,只是山野中撿來的一個孤兒罷了。

李清讓他們利用這一點,作為三河劍派在襄陽郡北部的耳目,監視其他豪族,或是給神堂輸送各種假情報。

而在蘇夢枕攻落安祥城之後,他們則被李忠父子命令投降,成為三河在神堂軍中的內應。

他們那沒什麼真正關係的人質則被李忠下令處死,讓蘇夢枕以為他們與三河有血海深仇。

而龍傲天這次布局,便利用到了這一點。

無論蘇夢枕將伏兵布設在何處,上官伐等人都會在戰爭的關鍵時刻倒戈,給予神堂軍以致命一擊!

蘇夢枕冒的風險越大,神堂軍就會敗得越慘。

上官伐得意地看向一邊的普泓上人。

普泓上人口誦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當為蘇有光施主誦經,祈求冥福。”

他的光頭上戒疤閃閃發亮,身披七寶袈裟,頸掛崖柏木佛珠,足踏羅漢鞋,體現佛光,寶相莊嚴,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樣。

普泓上人同樣是把一位據說是他私生子的小沙彌送到襄陽城做人質,然後被李忠下令處死。

兩人相看,眼中均浮現出堅定的光芒。

雖然白軍浪的臨死反撲的確可怕,殺死了焚香城城主雲易嵐。但畢竟是與顧泰能一番大戰下來,身上有傷,終究被他們聯手殺死。

白軍浪既死,他們再帶着部眾倒戈,神堂軍必定會全面崩潰。

而他們亦藉此報了先主之恩。不用說,李忠也會給他們不菲的賞賜。

收復失地之後,不能及時倒戈的領主必定大量被清算,而後這些人的領地將會被他們所得。

從這個層面上說,焚香城城主雲易嵐被白軍浪反撲殺死,對於他們也是好事。畢竟少了一個分賞賜的人。

當然焚香城城主雲易嵐忠於三河而殞命,其後人必能得到撫恤。只是人死如燈滅,當然就遠沒有活着的賞賜那麼多了。

人生在世,當然要有理想和忠誠,但也要考慮家族或者派閥的利益。

先主李清便深諳這一點。他恩威並施,狠辣時動手如雷霆,但對屬下卻又極盡體貼,時時予人以如沐春風之感,既注重控制籠絡人心,也向來不吝恩賞,讓部下得到實際的好處。加上每戰必親自衝鋒在前,因此才得人死力。

上官伐想不通這樣一個天神一般的人物,如何會被最信任的家臣殺死。也許這世上,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他此刻心中充滿了成就感和喜悅。這麼多年,他終於有機會報答先主的恩德,而金鵬堡上官家的勢力,亦將憑此得到壯大。

“本部士卒,速速向神堂軍發起攻擊,不得有誤!”上官伐揚聲斷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