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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絕的衣袍無風自鼓,八景伏神劍如同刺到了堅固無比又滑不留手的巨大冰層,劍尖一偏,竟不受控制的貼着革帶劃向身子的左側。

左側正是老不死céngdàorén和另外一名小宗師,他們全力施為,根本來不及變招,竟和袁青杞硬碰硬的對了一招。

三人同時悶哼,後飛數尺。

白長絕雙掌合擊,夾住燭龍劍。這是今晚他第二次夾住燭龍劍,清明的無雙身法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形同虛設。

然後身子陀螺般旋轉,清明被當成人體棍棒,掃向左彣從身後攻來的刀劍。

砍還是不砍?

砍了清明受傷,不砍攻勢受挫。

白長絕不愧是二品小宗師,受傷在前,被偷襲和圍攻在後,可他的應變幾乎無懈可擊,就連徐佑以神照術復盤,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甚至還以攻代守,犀利之極。

左彣臨危不亂,刀劍攻勢不減,妙之巔峰的瞬間交錯,一上一下,不差毫釐的划過清明的鼻尖和後心,精確到可怕的地步,緊挨着燭龍劍的劍刃平切向白長絕的手掌。

徐佑的拳風從後而至!

白長絕無奈撒手棄劍,右手幻成雀啄,叮叮噹噹的擊打在左彣的刀劍上,擋住了他的進攻,可身子躲無可躲,只能左手成拳,詭異的反折擊出,對上了徐佑的拳頭。

白虎九勁乃天下至霸,一勁接一勁,層層綿綿,越來越強,等到第九勁時堆疊到最高點,然後集中爆發的勁氣足以摧毀一切對手。

呼吸之間,他受了八勁,正準備抵擋最後一勁,天下至霸的白虎勁突然變成了仁和中正的玄武勁。

玄武坐北,五行屬水。朱雀坐南,五行屬火。

以水克火,又是雨夜和江邊,水氣最濃,正該天意如此!

啪!

白長絕的左臂之前就被清明斬斷了半截骨頭,這次再無力承受徐佑的紫府真炁的重壓,從指關到手腕再到肘部和肩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迸裂,鮮血噴射四濺,場面慘不忍睹。

“啊!”

白長絕發出凄厲的慘叫,可他的眼神依舊冰冷,雖然痛的大汗淋漓,但也終於以斷一臂的代價化解徐佑無可比擬的攻勢,換來了唯一一次破局脫困的機會。

右手鬼魅般破開左彣的刀劍封堵,凝聚全身修為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左彣倒跌飛出,嘴角溢血,胸口下陷一大片,躺在泥濘里動彈不得。又飛起一腳踢中徐佑腰身,將徐佑擊退數丈,借力騰空,足尖輕點清明刺過來的燭龍劍,再升高數丈,眼看着要斜斜的投入江水裡遁去,城頭上的方斯年冷靜的下令:“放箭!”

神臂弩的力度、射程和精確性遠勝雷公弩,一弩五箭,百人的弩隊一波次可以射出五百支弩箭,如果梯隊射擊,十息之內,能夠射出兩千支箭。

這是可以擊敗五千正規軍的配置,今夜卻只是用來阻攔白長絕一人!

二品小宗師,可驚可怖!

尖利的鳴鏑聲劃破夜空,封死了白長絕從空中入水的所有道路,他怒吼連連,白衣鼓脹如牆猛進,接連撞碎了一二百支弩箭,可這箭雨似乎無窮無盡,終於避無可避,胸腹和腿上中了五箭,強大的衝擊力把他凌空帶向後方,再次落入了包圍圈。

可不等徐佑他們重新發起攻勢,白長絕逼出弩箭,往céngdàorén他們的方向突圍。兩人和袁青杞對拼一招,此時剛剛緩過氣來,倉促出手,根本無法攔阻。céngdàorén貴為四品,卻被白長絕一指點中肩頭,朱雀勁侵入丹田,半邊身子徹底麻痹,再無力移動分毫。

另一個小宗師則要倒霉許多,見白長絕因為攻向céngdàorén,左側洞門露出破綻,大喜之下橫刀平砍,想要畢其功於一役。

不料這是個陷阱,白長絕大笑道:“受死吧!”借點中céngdàorén之力,飛身雙腳夾住長刀,炁隨心動,刀刃砰然碎成無數片,將那個小宗師紮成了刺蝟,當即斃命!

白易等人目眥欲裂,聯手出擊,卻不是白長絕一合之敵,噼里啪啦,被打的東倒西歪,人人受傷不輕。而徐佑、袁青杞、清明尚在身後一丈之地,眼前只余那三百重甲步兵,白長絕絲毫不放在心上,縱身入陣,在他的盤算里,只需要三五息的時間足可殺出一條通道,出去就是四通八達的大道通衢,或入山,或入市,再無人能把他留下。

只要安全回到鶴鳴山,就是徐佑和袁青杞的末日!

“殺!”

重甲步兵陣里傳來嚴陽充滿力量的喊聲,宿鐵刀寒芒閃閃,照的鐵甲熠熠生輝,三百人如同一人出刀前劈,秋意蕭殺,萬物靜寂,那種一去不回的決絕,哪怕金陵中軍身上也從未遇見過。

白長絕神色凝重,若是平日,這樣的陣勢再強,那也是彈指可破,但現在的他連番惡戰,受傷頗重,幾乎油盡燈枯。最主要的是,一旦被步兵陣拖延片刻,徐佑等追上來,將再無逃生的機會。

千竹青,萬雀鳴,

試問江海誰可平!

白長絕放聲而嘯,連變身法,萬千龍雀振翅,卻似乎被束縛在某個牢籠之內,左衝右突,始終無法高飛。每次突入,都會有宿鐵刀從任何方位劈砍過來,殺死一個,立刻有人補上,不見慌亂,不見畏懼,更看不見絲毫潰敗的跡象。

“進!”

“圍!”

“守”

簡單的口令,整齊劃一的動作,劈、橫、撩、抱,四招刀法,三百連入品都沒有的重甲兵卒,竟把白長絕這個二品小宗師死死的攔在了防線之外。

又是六刀從左右上下前後攻過來,白長絕知道突圍無望,袖袍橫掃,六個人打橫里飛了出去,筋骨盡斷而死。

“你們退開!”

“退!”

聽到徐佑的聲音,嚴陽發出命令,尚餘二百四十人的重甲步兵使了抱刀式,緩緩退出了戰場。徐佑從天而降,手裡拿着地上撿來的宿鐵刀,使得卻是左彣學自寧九州的刀法,由於速度太快,幾乎將空氣里划出火花,刺耳的破風聲仿若龍吟,氣勢雄渾無匹。

白長絕雙腳跺地,死在他周圍的兵卒多達六十人,滿地的宿鐵刀全都直直的飛了起來,刀柄在下,刀尖朝上,結成刀陣,直衝徐佑而去。

刀光如練,瀰漫星河。

徐佑的肩頭和胸前被刀所傷,更是被這刀陣逼得越飛越高,難以接近白長絕。白長絕的髮髻也被徐佑的刀氣切斷了束帶,長發散亂於腦後,渾身血污和泥濘,再不復那白衣勝雪的神仙中人。

然而這次交手,徐佑徹底耗盡了他最後可以凝聚起來的反擊之力!

八景伏神劍和燭龍劍不分先後,同時刺中白長絕的腰腹和後心。

白長絕無法移動,以殘留的一絲真氣勉強擋住神兵利器,讓兩人無法得手,猙獰的道:“寧師妹,你不過五品,想要破我護身罡氣,只是痴心妄想……”

袁青杞冷冷叱道:“高上洞元,元生九天。玉經通神,真炁幽關。靈光八暉,六曜沉遷。配天遷基,達變入玄。敕!”

雨夜,道袍,青絲,紅顏,

此景可入畫。

然而畫再美,也沒有此刻的袁青杞給人的觀感來得震撼。

敕令天地,再入四品!

白長絕受到徐佑道心玄微的反噬,體內真氣運行幾乎崩潰,可是以他二品巔峰的修為,只要短暫的調息就能重新將失控的奇經八脈恢復正常。偏偏落入重圍,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找不到。這才發狠斷臂求生,把威脅最大的左彣打的生死不知,又硬扛了幾百支弩箭,廢掉了四品的céngdàorén,殺了一名小宗師和六十多名重甲步兵,還再次逼退了徐佑。如果袁青杞和清明破不開他的護身罡氣,說話拖延片刻,就能讓耗盡的真氣重生,雖然微乎其微,也不可能躲過徐佑的下一lúngōng擊,可至少不會束手待斃。

可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袁青杞如同神仙附體,竟能一夜之間,由六品而入五品山門,再由五品入四品……

被無數武道中人視為天塹險途的山門,彷彿成了她的後花園,抬腳可入,舉手可攀,旦夕可成!

真正的天才面前,什麼努力和奮鬥,全都不值一提!

八景伏神劍如切豆腐般刺穿了白長絕的腰腹,就好似氣球破了個洞,再無任何的防禦力,燭龍劍同時從後方穿過他的右胸。

徐佑斬盡刀陣,頭下腳上,單手擎刀負後,一指輕伸。白長絕仰頭而望,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天師孫冠。

食指點在百會穴,先是口、鼻,後是眼、耳,徹底斷絕了生機,白長絕七竅流血不止,顫聲道:“寧……寧長意,你為何要……要叛教?只為了我說……想,想娶你為妻嗎?”

“你那是趁天師閉關,故以勢威逼,我若不從,怕是早晚要被你逞強侮辱!”袁青杞淡淡的道:“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白長絕,你在太極殿中設計殺了范長衣,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你不知道,衛長安當時並沒有真正的昏迷過去。今夜殺你,是天師秘令我清理門戶,你這人面獸心之獠,能死在錢塘山水佳處,死也該瞑目了!”

白長絕在不可名狀的驚駭中死去,他不知道的是,袁青杞殺人還要誅心,她參與今夜的行動,跟孫冠毫無關係,倒是跟徐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