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說來六天這些年流年不利,都明玉的七非天宮在白賊之亂里被完全摧毀,天主身亡,麾下五傷、將軍、夫人盡歿,再難恢復元氣;年歸海的羅殺天宮,自刺殺袁青杞開始就陷入了長醉不醒的噩夢裡,不僅刺殺行動多次失敗,而且被司隸府和天師道捉住了尾巴,不計代價,瘋狂的進行追殺和圍獵,這兩年損失大的可怕。蘭六象的明武天宮,也就是此次北顧里襲擊的主謀,更是不必提,估計這會蘭某人的心裡還在淌着血……

成王敗寇,失敗的後果,以六天的家底之豐厚,也實在難以承受!

入夜之後,錢塘觀重新陷入沉寂,苦泉坐在窗下,目光痴痴的望着高掛天際的圓月,身後突然出現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就彷彿他從來都站在那裡一樣。

“三天主敗了,一敗塗地!”

苦泉淡淡的道:“預料之中!顧陸朱張若是這麼好對付,楚國的皇帝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蘭六象越俎代庖?”

黑影嘆了口氣,道:“大天主曾有嚴令,吩咐各宮暫且休養生息,數年內不得擅動。可三天主不知受了誰人的蠱惑,竟和二天主聯手設了此局,吳縣慘敗,彭澤湖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勝負未知……”

“鬼師心知肚明,寧長意絕頂聰明,年歸海不是她的對手。彭澤湖雖精心布下了殺局,可怕只怕還是殺不了寧長意!”

苦泉露出一絲冷笑,道:“年歸海的死活我不在意,我好奇的是,大天主對六天的掌控已經低到這種程度了嗎?不僅年歸海不聽號令,連蘭六象也開始忤逆他的法旨,擅行刀兵之事,難道就不怕受到嚴厲懲處?大天主當年殺妻棄子的威風哪裡去了?”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鬼師沉默了一會,幽幽道:“大天主三年前練功出了岔子,正好揚州起事,為上下安心,勉力支撐了一段時間,導致傷勢愈重。雖竭力隱藏,可不知怎的還是讓消息傳入了其他幾位天主的耳中,年歸海和蘭六象肆意妄為,正是試探大天主的反應……”

苦泉的眸子里露出震驚的神色,愕然了許久,低垂着頭,問道:“受傷?大天主幾乎已達天人幻化之境,如何會受的傷?”

“天人幻化,終歸不及天人合一!想要擊垮天師道,孫冠大宗師的名頭是繞不過去的山,大天主若是不到天人合一之境,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素靈玉訣……”苦泉喃喃道:“真的可以勝過孫冠嗎?”

“素靈玉訣以五藏開靈關,以命咒煉玉骨,上治素靈宮黃堂府,下治兆身丹田黃庭,通明四洞九元,化生白黑二炁,終至混沌自然的天人合一之境。六天賴以綿延千年,全仰仗此功法妙參造化,孫冠僅偷得天地菁華之萬一,僥倖晉位大宗師,跟大天主相比,又何足道哉?”

苦泉搖搖頭,道:“這裡不是酆都山,鬼師何苦說這些糊弄人的話?孫冠成名數十載,縱橫南北,從無一敗,大天主的天人幻化與之相比,怕是還差的遠呢!”

鬼師道:“所以大天主苦思十年,這才找到突破天人合一境界的辦法,那就是煉金丹來通明四洞九元,可沒成想百密一疏,眼看就能化生白黑二炁,卻驟然生變,功虧一簣。”

“煉丹?”苦泉神色凝重,道:“可是有人下毒么?”

彭澤湖。

金翅鬥艦停泊在煙波浩蕩的湖水東岸,艦身各處傷痕纍纍,部分桅杆斷折,斜斜的插入蘆葦從里,周邊水域全是着火或沉沒的各類船隻,漂浮着無數的屍體,鮮血幾乎染紅了湖面,隨着陣陣狂風起伏不定。

二樓艙室,袁青杞端坐錦榻,慢慢的擦拭着八景伏神劍,白色的絲帕輕微一扭就有血跡滲出,可知劍下授首的賊人不在少數。

“年歸海呢?”

“王復帶人去追,還沒有收到捷報!”宮一的衣裙紅透,俏臉上的蕭殺之氣尚未褪去,道:“祭酒,王復絕非年歸海的對手,不如讓我前去協助,以免縱虎歸山……”

袁青杞將擦拭乾凈的八景伏神劍交給身後的徵四,道:“王復立功心切,誰去都會被認作搶功勞,觸他的霉頭做什麼?為了六天,揚州治流得血夠多了,剩下的就交給卧虎司吧!”

這時商二角三等人推門進來,宮一沒有再說話,恭敬的站到旁側,束手而立。商二角三簇擁着一女子,青衣布履,眉目如畫,正是許久未見的水希。

“拜見女郎!”

袁青杞從錦榻起身,走到水希跟前,縴手扶住她,道:“剛才戰事緊張,沒來得及敘舊。快起來,讓我瞧瞧消瘦了沒有?”

水希抬起頭,眼神澄凈,聲音一如既往的婉約輕柔,道:“婢子安好,倒是女郎清減了……”

袁青杞笑了笑,扭過頭道:“宮一,你們先下去吧。沒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

宮一以目示意,和水希打了個招呼,領着商二角三徵四離開。等艙門關閉,袁青杞拉着水希對面而坐,唇角含笑,腳步輕盈,心情顯然極好,道:“多虧你這支奇兵在,要不然今日真得墜入年歸海的瓮中了!”

“婢子接到女郎手信,立刻帶人提前趕到此地布置,年歸海可能做夢也想不到,拋開揚州治,女郎麾下還有如此龐大的隱藏實力。”水希頓了頓,道:“不過婢子勸一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後再有這種以身犯險的事,女郎萬萬不要衝動!”

“知己知彼,算不得犯險。風門自以為聰明,故意留下線索把我們引到彭澤湖,若是不來,豈不白費了人家的一番苦心?”袁青杞雙手托腮,眼波狡黠,也只有這時,她才會露出一丁點的小女兒情狀,道:“再者,年歸海多次欲殺我而後快,不除掉這個卧榻之畔的鬼魅,我心難安!”

水希知道自家女郎拿定主意的事,無論如何是勸不動的,身為下屬,只有儘力策應,將危險降到最低,突然想起剛剛收到的重要情報,忙道:“對了,吳縣那邊有異動,似乎是明武天宮在設局……”

袁青杞笑容漸斂,星辰般的明眸閃過絲絲寒意,道:“顧允的婚禮?”

“是!據線報推斷,明武天宮極有可能利用顧允的婚禮對吳縣發動突然襲擊,只是尚不明確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是要如同白賊之亂攻佔錢塘那般,再次反叛起事?還是圍殲諸姓士族,警告各方不要對六天迫之太急?”

水希面露憂慮,道:“女郎,不管怎樣,此事都非同小可。明武天宮在六天里最善征伐,遠勝羅殺天宮,甚至還在七非天宮之上,以顧陸張三姓和都督府的那點兵力,未必守得住吳縣。真要再有一次白賊之亂,揚州必定凋敝不堪……”

袁青杞那如春蔥初剝的玉手微微一緊,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徐佑人呢?已到吳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