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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幻術?

《列子》中記載: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虛不墜,觸實不礙,千變萬化,不可窮極。

說明至少先秦時期,已經有逃遁術、搬運術、懸浮術、易容術等幻術存在,且有了明確可行的學習途徑。

幻,又稱作“眩”,精通幻術的人被稱為幻師或善眩人,能履火、蹈刃、種瓜、移井,立興雲霧,坐成山河。

楚國的幻術大家,當以竺道融和孫冠為最,兩人是佛道兩門的領袖,競爭激烈,時不時的要展現一番神跡,以堅定各自教徒的信仰,各種玄妙幻術信手拈來,天下無人能夠看出端倪。錢塘湖雅集時竺法言曾表演過口吐活魚,都明玉也曾驅神劍斬鬼,這都是幻術的一種。

暗夭的師父陳蟾化名曹谷,混跡天師道中,升任南豫州治祭酒的高位,加上家學淵源,於幻術上的修為尚在竺法言和都明玉之上。暗夭隨他十數年,學得了不少幻術,比如這次破局,就先暗中燃了化神香,迷惑三名部曲的神智,然後以口技作男女情事之音,再讓徐佑和安玉秀躲在幕帳後借位配合,硬是演了一出顛鸞倒鳳的好戲。

劉彖接到彙報,冷哼一聲,眼中卻透着得意,對身側的心腹說道:“我平生最厭,就是徐佑這樣的偽君子!分明好色無度,處處留情,卻偏偏在我面前要裝出一幅坐懷不亂的噁心樣子。現在略施小計,扒了他假仁假義的皮,看以後這豎子還有什麼顏面給我囂張!”

這心腹叫韓笙,是劉彖在廣州時就跟隨身側的人,可不是唐知義那種後來投靠的遊俠兒,他舔了舔嘴唇,笑道:“將軍說的是,不過實在太便宜徐佑了,那安玉秀的姿容甚美,連我都心痒痒的很。”

劉彖罵道:“愚鈍!安玉秀堂堂帝國公主,何等身份?留在我們手裡,危急關頭足以保命。別看她跟徐佑那是千肯萬肯,可要是被你我佔了身子,定會不惜一死!死了的安玉秀,一文錢不值,若引得小天主動怒,你擔待的起嗎?”

韓笙連連稱是,道:“我哪有這樣的膽子,就算有膽子,也沒有這樣的福分……消受公主?折壽,折壽!”

敢起兵造反的主,沒有一個膽小的,連皇帝都能拉下馬,何況區區一個公主?只不過安玉秀對都明玉還有利用價值,所以勒令劉彖嚴加保護,不得出半點紕漏。教中等級森嚴,上有所令,違逆者死,韓笙豈能不知?所以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只能便宜了徐佑這個外人,同人不同命,沒什麼好說的。

第二天傍晚,都明玉親率兩千援兵回錢塘,途中遭遇府州兵的埋伏,死傷慘重,僅餘一千人拚死突圍,從南門倉皇進城。不等洗凈征塵,立刻召見劉彖,怒道:“你昨夜派來紫翎信使,說邱原率眾攻城,死傷甚重,所部於營內修整將息,並無異常兵馬調動。那你來告訴我,今天凌晨出現在西津驛的數千府州兵是從地上冒出來的不成?”

劉彖面如土色,撲通跪地,道:“小天主明鑒,我放出十三名偵騎,遮蔽錢塘周邊數十里,邱原除非會移形的神通,否則的話,府州兵絕無可能前往西津驛設伏!”

“嗯?你確定?”

劉彖抽出腰間長刀,橫於脖頸,道:“若有一字虛言,不用小天主動手,我自取頭顱奉上!”

都明玉容色稍霽,對劉彖的能力他還是十分信任的,不然也不會留他獨自堅守錢塘,略一沉吟,道:“起來吧!”

劉彖收了刀,身上驚出了層層細汗,偷偷打量下都明玉的神色,試探着說道:“圍城打援,不算太出奇的戰法……可邱原麾下總共才兩萬人馬,驍勇者不會超過五千之數,其餘都是穿着戎服的豬羊,充人頭尚可,上陣殺敵只是笑話。他這點兵力圍城尚嫌不足,我覺得應該不會再有餘力和膽量派人設伏,冒險堵截小天主的援兵……況且小天主何時回兵,走哪條路,連我也是昨日方知,邱原又怎麼能把時機算的這麼好?此人莽夫一個,絕無如此智計……”

都明玉悚然一驚,雙眸暴漲冷光,道:“是朱智!”

這下輪到劉彖不明白了,道:“朱智?三將軍不正帶兵攻打富春嗎,朱智怎麼可能跳出重圍,反而帶兵埋伏小天主?”

“江左諸葛,名不虛傳!”

都明玉騰的起身,大踏步往外走去。他沒有向劉彖解釋,此次前往會稽,是受大天主相召,從中得知了一個極其不利的消息,這個消息必須嚴密封鎖,否則軍心必亂。為了應對這個不利消息,並為將來做長久打算,整體戰略將做一些調整,其他各郡的兵馬不宜調動,只能就近調兵回援錢塘。所以都明玉繞道富春,分了三將軍手中的三千兵馬徹夜趕回錢塘,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料到朱智竟不知何時在半途設下了伏兵,現在想想,那些穿着揚州府州兵戎服的悍卒,應該是朱氏豢養的私兵,一個個悍不畏死,驍勇善戰,遠比邱原手裡的那些兵卒可怕。

劉彖莫名其妙,但都明玉不說,他自然不敢多問,急忙跟上,邊走邊撿要緊的軍務向都明玉彙報。都明玉不時的點頭,稱讚了劉彖兩句,隨口問道:“安玉秀呢?”

“安玉秀在徐佑房內……”

“什麼?”

都明玉猛然停下腳步,扭頭望着劉彖,臉上滿是疑惑,道:“你把安玉秀關到徐佑房中做什麼?”

“徐佑自詡清高,我只是想看看,以冠軍公主的容貌,能不能讓他醜態畢露!”

“胡鬧!”

都明玉剛消的氣又冒了出來,道:“自海鹽公主安玉儀不知所蹤,楚國的宗室里,以安玉秀最受安子道的寵愛。雖然因為前事,免了她山陰公主的稱號,可仍舊賜以冠軍公主,足見聖眷未衰。若有此女在手,一旦錢塘朝不保夕,拿她的性命要挾,至少可以拖延一時,讓你我從容應對。哼,我就不信將安玉秀綁上城頭,邱原還敢下令攻城?可你這樣胡來,若她不堪羞辱,憤而自盡怎麼辦?”

他的聲音低沉,不怒而威,劉彖卻沒像剛才那樣慌張,低聲道:“小天主放心,安玉秀看似端莊,實則跟安玉儀沒什麼兩樣,這才跟徐佑相處了幾日,非但沒有尋死覓活,反而芳心暗許,雙雙攜手登榻……”

“哦?有這等事?”

劉彖點了點頭,道:“這樣一來,安玉秀被我們拿着把柄,駙馬剛死了半月,卻自願與人苟且,不合於禮,有辱皇室,她要是不想身敗名裂,只能任我們揉搓。最重要的是,徐佑終於露出本性,他身處險境,還迷戀女色,着實不智;明知公主身份,仍難以自持,可見不忠;趁人之危,人品低劣,足證不仁不義;如此不忠不智,不仁不義的傢伙,傳到五天主耳中,想必不會再對徐佑有一絲好感……”

原來他種種做法,只是為了給徐佑潑污水,拍都明玉的馬屁。都明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掉頭往後院的主樓走去。

劉彖低着頭,唇角帶着輕笑,知道這件事辦的很讓都明玉滿意。對他來說,只要都明玉高興,日後的前程自然不必發愁,其他的,都是其次!

“七郎,幾日不見,休息的可好?”

都明玉推門進去,大笑着拱手作揖。徐佑起身相迎,笑道:“托祭酒的福!”他這段時日沒見到都明玉,還以為錢塘兵凶戰危之地,君子不立危牆,這位天師道揚州治的祭酒肯定早早的退到南揚州腹地,那裡更加安全,也可居中指揮,卻沒想到竟會在這時返回錢塘。

安玉秀瞧見來人,身子微微一顫,眼眸中的驚恐甚至大過了恨意。她無論如何忘不了,那夜賀氏塢堡的城門被突然出現的賀捷騙開,就是眼前這個人帶着亂兵闖進堡里,燒殺劫掠,無惡不作,然後當著她的面,將賀氏所有男子,上至老者,下至孩童,全部砍了腦袋,一夜滅了賀氏滿門。

都明玉立於高台,面如冠玉,身若蒼松,出塵風姿,世所無雙,可任腳下血流成河,連眉頭都沒有眨一下。

他,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安玉秀低下了頭,身子僵硬的一動不敢動!

都明玉卻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我讓人在湖心島備了酒菜,七郎若是跟我一樣沒有睡意,可願共飲幾杯么?”

“好!”

徐佑伸出手,側過身子,道:“祭酒先請!”

“一起走!”都明玉抓住徐佑的手腕,顯得十分親近,並肩走到門口,又回頭微微笑道:“公主不必等了,自去安寢可也,今夜我和七郎不醉不歸!”

安玉秀俏臉一紅,看來昨天的事瞞過了劉彖,不必再憂慮會被送去做營妓。她不知道徐佑究竟使了什麼法門,只是聽他言之鑿鑿,保證可以糊弄劉彖,心中存了幾分忐忑,直到這時才真正相信徐佑沒有騙她。

她對徐佑越來越好奇,困在斗室之內,生死操於人手,竟還是這麼的神通廣大,實在不敢想象,他究竟還有多少讓人驚訝的本事?當然,好奇之外也心存感恩,徐佑並沒有趁她中了約毒,毀了她的清白,因為她幾乎可以肯定,就算昨夜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會怪罪徐佑,徐佑同樣知道這一點,但他就是忍住了!

聽着兩人的腳步聲遠去,安玉秀僵硬的身子動了動,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癱坐在蒲團上,默然了半響,轉過頭望着窗戶上模糊的倩影,摸了摸臉頰,腦海里莫名的浮出一句話來:

他真的對我不曾動過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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