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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趁熱,受了敕封,就要抓緊時間開宗門,反正林屋山的設施齊全,只需要把左神、幽虛二觀改名字即可。

山中的天師道眾早有心理準備,這些年被洗腦的只知有大祭酒而不知有天師孫冠,加上天師道在益州造反,腦子正常的都明白跟着袁青杞另起爐灶是最佳選擇,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抵制,洞真上清宗於二月初十正式宣告成立,簡稱洞真宗,因宗門立於黃庭山,又稱黃庭宗。

黃庭宗以袁青杞為開山祖師,以《上清大洞真經》《黃庭內景經》《雲篆仙書》為三玄教義,以黃庭山為總本山,同樣分天下為二十四觀。

總本山設兩觀,黃庭觀和素隱觀,其餘二十二州各設一觀,每觀設觀主、都主和監主,以三主分立的互相制衡,斷絕了以往天師道各治之祭酒擅權專橫,貪腐成風的情形。

觀之下,在各郡設廟,廟之下,在各縣設洞,以總本山、觀、廟、洞的四級結構統治江東道門。

徐佑粗略估算,想要把這個結構完美的搭建起來,至少需要上百位高層和近千名中低層骨幹,沒三五年的慢慢填充,很難進行系統化的運作。

然而,袁青杞的真正實力讓他大吃一驚。

多年來在各地暗中培植的隱子全都浮出水面,加上這些年從天師道內部挖牆腳得來的人才,拋開偏遠的三五個州暫且不談,其餘各州迅速的填滿了觀、廟、洞的領導層,而突破五品的小宗師足有六位之多。

也就是說,整個江東,袁青杞現在手裡掌握的宗師武力,僅次於徐佑!

千萬別小看女人!

和袁青杞的厚積薄發不同,智現的法具宗是真的一窮二白,先是徐佑從顧氏手裡買了玉象山,顧氏又隨山贈送了山裡原就有的兩間田墅和三座宅院,並出動人力物力,把一座前後五進的大宅子改造成了寺廟的主體建築,這才於二月十五日勉勉強強的開了山門。

若不是徐佑親臨,又帶上了吳郡的大批士族捧場,開山大典寒酸的連佛祖都要哭了。金身不要想了,山門和天王殿剛剛建好,大雄寶殿還在規劃中,祖師殿、伽藍殿、藏經閣、羅漢堂等沒有蹤影,左右僧舍倒是齊備,講經禮佛的法堂也是有的,好歹沒讓新任宗主站在露天大棚里講話,可和隔壁道門比起來,實在天差地遠。

宗門既開,接下來的發展就要靠智現如何用《華嚴經》擊敗般若學的六家七宗,,說六家七宗也不準確,現在依附於竺無漏的也只有四宗而已,早晚都要被本無宗合并。

也就是說,日後佛門的對壘,會是法具宗和本無宗的楚漢爭霸。至於道門,袁青杞領先一步,寧玄古對名利無所追求,兩人正面對抗的可能性不大,說不定還能合作,但寧玄古的存在,永遠是對袁青杞的警醒和鞭策,讓她始終走在徐佑想讓她行走的範圍之內,不要越界,不要走歪。

當徐佑在吳縣忙碌於農事的時候,遙遠的洛陽城內,於忠正畢恭畢敬的向元光和元沐蘭彙報:“……楚以狄夏為大將軍,領軍八萬,號稱三十萬,征討益州。當下,數百艘戰船已出夷陵,若按水程估算,這會應該正在攻打巴東郡,經白鷺反覆查探,確認不是聲東擊西,兩位軍帥大可安心。”

徐佑班師回國之後,突然辭去大將軍之職,緊接着楚廷再次徵調大軍,說是準備討伐益州,可誰知道真假?

畢竟翠羽軍、赤楓軍和荊州軍以及中軍大部精銳都沒有動用,如果狄夏只是迷惑敵人的幌子,徐佑卻躲在暗處另有謀劃,稍有不慎,那就是覆國滅種之禍。

元沐蘭無法忘記,徐佑上次也是這樣瞞天過海,無恥的佔得了先機,導致了後續戰事的一系列失敗。

前車之鑒,誰也不敢大意。

“徐佑呢?”

“徐佑以治粟使的身份公開亮相吳縣,整日的躑躅田間,操弄稻種,和老農無異……”

元沐蘭驚道:“治粟使?他身為堂堂大將軍,又是江東文宗,身份貴重,怎麼會甘心干這樣的事?”

一直沒說話的元光突然插話,道:“沐蘭,勸農是國家的根本,治粟使也不算濁職,徐佑此舉,非是不愛惜羽毛,而是有大智慧。”

“我覺得更像是無奈之舉……”

於忠笑道:“徐佑在楚國的敵人實在太多了,要不然也不會剛回京就被逼的辭官。不過,他的手段也着實了得,出人意料的剿滅了六天,再借這個功勞,謀求起複大將軍,可惜又被謝、陶等人和諸姓門閥聯手壞掉。眼看着起複無望,別的職位也一時難以染指,恰巧寧長意進獻占城稻,說什麼可一季兩熟,楚主欲命人前往查驗,徐佑主動請纓搶了這差事,估計是走投無路,顧不得許多了,再受寵的臣子也不能離開中樞太久,就算當個治粟使,也比無職無銜要好……”

元沐蘭似乎有些為徐佑的遭遇鳴不平,美眸里神色複雜,冷冷的道:“楚主昏聵!”

“楚主昏聵,才是我大魏之福!”於忠道。

元光的關注點則和元沐蘭不同,道:“一季兩熟?可以確定嗎?”

“不能!”於忠想了想,道:“或許是真,或許是假,揚州刺史府打算先在吳縣試種一年,我會持續關注此事,隨時向大將軍彙報。”

元光點了點頭,目光凝重,道:“若真能一季兩熟,再無缺糧之憂,楚國的國力將突飛猛進,日後……”

他沒說完,可大家都明白,日後此消彼長,楚人會變得更難對付。

等於忠告退,元光對元沐蘭道:“既然南朝沒有打算撕毀盟約,洛陽方面也不用再這麼嚴陣以待。你明日啟程,帶百保鮮卑速速回京,冀州的大乘教鬧的越來越厲害,主上似有親征之意,你要儘力勸阻,親征牽扯太大,萬一有什麼閃失……大魏如今風雨飄搖,再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了。”

“是!”

自古以來,皇帝親征,和普通的大將不同,所動用的人力物力財力會成倍數的上漲。魏國現在是跛腳鴨,軍力鼎盛,可國力漸衰,必須休養生息,給朝廷和百姓喘口氣的時間。

若元瑜真的執意親征,首先糧草供給就得拚命的搜刮地方,老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再被大乘教的妖僧鼓動,活不下去的人只有選擇跟着造反,到時候按下葫蘆浮起瓢,偌大的帝國,恐怕會千瘡百孔,再也難以收拾。

“平定大乘教,兵貴精不貴多,兩萬人足矣,重要是速戰速決。我寫了奏章,你帶回京城呈給主上御覽。奏章里舉薦你為平賊主帥,如果主上同意,打消了親征的念頭,你要記住三點:一,先示敵以弱,多誘敵人出城野戰,盡量避免攻城,同時,要大力宣揚大乘教泯滅人性的殘暴行徑,爭取民心在我,至少要讓冀州的士族看清大乘教的真實面目,不要受蒙蔽從了賊;二,積極聯合冀州當地的豪強,譬如李陲、封隆、高津之等人,這些豪強無不手握數千私人部曲,悍不畏死,驍勇善戰,可彌補你兵力不足的缺陷。他們又是當地的地頭蛇,熟悉何處可伏兵,何處可偷襲,何處有蹊徑,並能派人混入大乘教,收買賊人為間;三,請旨加封冀州頂級門閥清河張氏的族人為官,以張氏為首的門閥支持你,你在冀州就有了底氣,最多兩到三個月,當平息此次叛亂。”

元沐蘭一一記下,問道:“師父,你不打算回京了嗎?”

元光笑了笑,道:“我在洛陽,楚人才會老實,也免了你後顧之憂。另外,我要在洛陽等徐佑的消息……”

元沐蘭知道丘六頌從洛陽離開後轉告給元光的話,道:“真的要和孫冠一戰嗎?”

元光靜靜的道:“我的病,估計好不了了。趁着現在還有幾分力氣,能和號稱天下無敵的孫天師一戰,此生再無遺憾。”

“師父!”

元沐蘭咬着唇,美眸含淚,道:“這是徐佑驅虎吞狼的詭計,師父三思,莫上了他的當……”

元光目光溫柔,道:“徐佑算準了我的心思,釋放六頌,乃堂堂正正的陽謀,不用污之以詭計。我觀此子大有胸懷,氣魄偉岸,十年之內,必入一品山門。沐蘭,若我戰死,孫冠也垂垂老矣,北朝不可無大宗師牽制徐佑,你還要多多努力,爭取早日窺破武道至境……”

“師父!”

元沐蘭跪地俯首,泣不成聲。

以元光之強橫,面對孫冠也無必勝把握,這番話無疑是交代後事,念及這些年來的種種恩情,她又怎能忍住不哭?

“除了徐佑,你還要小心提防靈智和康靜。靈智的菩提功不夠精純,此生無望突破一品,但他修為深厚無比,有野心有手段,又和太子、內行令走的太近,是你的大敵,必要的時候,可以和鸞鳥合作,布局殺了他,永絕後患。至於康靜,此人來歷成謎,深不可測,修為還在靈智之上,契機一到,立刻就能破開一品山門,你要交好他,盡量不要和他為敵……”

元光就如同婦人,絮絮叨叨和元沐蘭說了許多許多,他向來寡言少語,這次反常的表現,讓元沐蘭感到深深的無助,可也知道和孫冠一戰,是元光等待了一生的宿命,她勸不得,阻止不得,唯有牢牢記下他的所有囑咐,不讓他擔心,也不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