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的一句話讓氣氛變得沉重。
棒棒糖抓着他胳膊的手慢慢滑下,可是想到了什麼,又緊緊抓住他的袖子,看着他便道:“是你偽裝的太好,還是我真的太愚笨了呢?”
棒棒糖已經分不清楚這人到底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什麼時候說的是假話。她心裡深處其實根本不相信寧缺會做出這些種種的事情。
機械時代里,其他人不了解寧缺,可是她應該是了解的。應該是……
棒棒糖緊緊盯着他,“你告訴我實話,離開機械時代,加入屠城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么?”
寧缺沒有一點猶豫。
“是。”
他的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這種問題,對於寧缺來說,毫無意義。已經發生的事情,何必再去再三確認。
“你眼睛看到的都是事實。”寧缺不得不提醒她,微微垂眸,看着她有些凌亂的發,伸手想要觸碰,可是又收回,改為攬住她的肩膀將人帶入懷裡,寧缺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她聽他說道:“這麼喜歡我么?”
棒棒糖偏過頭,語氣沒什麼起伏地回答道:“我有男朋友了。”
“是啊~”
寧缺伸出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笑道:“這樣朝三慕四的可不好。不過…”他嘴角勾起了壞笑,“看在你這麼喜歡我,忘不了我的份上,不如我們交往吧。”說完,又接着道:“我不介意自己遊戲里又多一個"qing ren"。反正遊戲里的曖昧,現實里男朋友也不知道吧?”
棒棒糖拍開他的手,掙脫出去。
“你這樣,跟那個…誰結婚,也只是隨便玩玩么?”
寧缺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柳柳跟你不一樣。”
棒棒糖只覺得心口被針扎了一般,她聲音有幾分發顫,“有什麼不一樣?”
棒棒糖對那名為的女生是有印象的,並且印象深刻。不外乎也就是上次在格爾雷諾相遇時,寧缺護着她。
棒棒糖一向不會用惡意去評價誰,這一次她不禁開口道:“技術不好,長相也不好,你看上她什麼?”
寧缺答,“你沒有的東西。”
棒棒糖還想說什麼,寧缺摸着脖子看了看右邊,又直視棒棒糖道:“她是我未婚妻。”
“現實的世界。”
他強調着現實世界,彷彿在告訴棒棒糖,遊戲里他們已經形同陌路,而現實里他和零柳柳也有親密的關係。
他們,不可能的。
棒棒糖聽見自己用極為沙啞的聲音質疑他,“你在說謊。”
心裡的深處也有一個地方在不斷告訴她,這個人在說謊。
寧缺玩味一笑,“你還真的喜歡我。”
棒棒糖靜靜看着他,突然開口道:“恩,我喜歡你。”
寧缺笑容微微一僵很快恢復正常,輕笑一聲。
有幾分嘲意。
“我喜歡你,寧缺。”
“我喜歡你。”
棒棒糖看着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不想承認,所逃避的一切,這一刻都變得毫無意義。直覺告訴她,這一次如果不開口,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一直都喜歡你,寧缺。”
那邊逐漸沒有了笑意。
只是相隔兩米,這瞬間,卻是那麼遙遠。
寧缺望着她久久沒有回答。
棒棒糖不曾停歇,“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說著說著,不禁哽咽,難以出聲,有些情緒再也壓抑不住,湧出眼眶。
“寧缺,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為什麼啊?”她含淚質問,得不到一聲回應。
那人面無表情的望着她,似乎並不會此有任何的觸動。
“你個騙子。”
棒棒糖朝他用盡全力的把自己的所有感情宣洩出去,“寧缺,你是一個大騙子。”
從頭到尾,她棒棒糖就是一個笑話。
“我到底算些什麼啊。”棒棒糖強忍着不再讓眼淚繼續往外流。“既然出了卡蘭斯,就呆在倫格爾永遠別回來了。”
棒棒糖丟了魂般的後退了幾步,看着寧缺,用盡最後的力氣,“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或許真的是時間久了,習慣你在我的身邊。我知道這樣很傻……可是寧缺你想看到的笑話已經看到了。”
“我也不想再為了什麼自尊忍受這一切。”
“我喜歡你…”
寧缺薄唇微張,卻不知道此時此刻能說些什麼。
棒棒糖瞳孔逐漸恢復焦距,最後兩行眼淚滑落,寬大的衣袖之中兩個拳頭緊握,棒棒糖終是大步上前,一把扯着寧缺迫使他彎腰低頭。
棒棒糖直視他。
“可是我從來不後悔喜歡上你。”
寧缺呼吸一滯。
這算什麼?
他抬起手掩蓋住自己的眼睛,棒棒糖還緊緊抓着他的領子,寧缺感受着這手上的顫抖,他露出苦笑。
“糖糖,你這樣太犯規了。”
棒棒糖沒有說話,寧缺放下手,一臉的無奈與苦笑,他手指在她眼角邊輕輕地撫過,他道:“為什麼要逼我。”
棒棒糖放開他的衣領。
“是你在逼我。”
寧缺無話可說。
“早點回到卡蘭斯,別在倫格爾逗留太久。”
他想要離開。
轉身腳步邁出去一步,終是忍不住回身緊緊擁住了棒棒糖。“我可以負了所有人,唯獨不想負你。”
“騙子。”
寧缺在她耳邊道:“就當是騙你罷了,你信是否,我也不在意。”
“騙子。”
寧缺拉上她的帽檐,“離開吧。”
“你們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棒棒糖抬頭,聽着他道:“我會讓屠城的人追殺你們,往那個方向走,繞路去,到了就去坐標,出了隱藏通道,跟你一起的那幫人里,應該有清楚路線的。那邊魔物目前數量不多,都是新手玩家。”
棒棒糖眼中光芒閃爍。
她知道寧缺的意思。
“再說一次。”
“什麼?”棒棒糖看他。
“喜歡我。”
棒棒糖撇過頭,“你讓零柳柳說吧。”
寧缺看她這模樣不禁笑了聲,帶了幾分愉悅。
棒棒糖到底有些不高興。
“走了。”
拉緊了斗篷,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寧缺所在。
那人就靜靜站在那裡,望着她。
棒棒糖鼻頭又有些發酸。這一別,或許想要見面,再無可能。
棒棒糖不知道寧缺是為了什麼加入屠城,背叛機械時代。被迫也好,預謀也罷。寧缺藏得其實很深,棒棒糖也一度相信,以這人的性格,或許是真的想要背叛機械時代,自己主動加入屠城。
可回憶往日種種。
棒棒糖覺得一個人再如何偽裝,也不能全念三百多天,無論生氣高興,都是戴着一副面孔。
她今天在賭。
用自己的尊嚴還有自己對寧缺的了解。若寧缺沒有一點反應,那她就當是斷絕關係來往的機櫃,徹底死心了。
寧缺的反應,不在棒棒糖預料之內。她說出那些話時,不過也是抱着猜測與賭一把得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