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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傾城沉默片刻,才不禁低聲道:“我想知道,你是這麼認出我的?”

便是他自己照鏡子的時候,也難以認出自己來。而沈柔凝去是在一個不經意間的照面,就認出了他。

沈柔凝眼前閃過齊圓圓淚流滿面的蒼白面頰,心中湧出些追思和哀傷,輕聲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我最後一次見到的齊姐姐的樣子。”

因為少了身為男人最關鍵的部位,曾經一臉濃密鬍鬚男子氣息濃重極了的齊傾城,此時臉上已經找到鬍鬚殘存的痕迹,有了女性化的陰柔之後,當然就與雙胎妹妹面容相似了。

齊傾城的身體再次顫抖了一下,閉上眼睛彷彿正在剋制自己的情緒。片刻之後,他抬起頭最後看了沈柔凝一眼,向沈柔凝施禮道:“請夫人銘記您的承諾。”

說罷,他躬身後退,低頭再不看沈柔凝一眼。

紅纓走到了近前。

沈柔凝再看齊傾城一眼之後,轉身上了馬車。沒多久,馬車開始緩緩行駛起來,走出了這座威嚴肅穆的皇城。

陳厚蘊正在宮門外等着她。

這讓沈柔凝有些意外,不禁問道:“你怎麼在這裡等着?”

陳厚蘊登上馬車,笑着道:“翰林院就在這不遠。我估摸着你也該出來了,就走過來看幾眼,權作飯後散步。若是等不到,我自然會折回去辦公。不過,如今既然等到你了……提前下衙,相信大人也不會為這點兒小錯就訓斥於我。”

“表哥也真是的。”沈柔凝能體會到陳厚蘊輕鬆的言語下暗藏的關心之意,嘀咕道:“有明嘉在,那裡需要擔心什麼。”

“我並不擔心啊。”陳厚蘊輕輕碰了一下沈柔凝的鼻尖。感受到上面細細的潮濕,心中湧出無盡的溫柔,道:“我就是突然很想看見阿凝而已。”

沈柔凝感動,慢慢靠在了陳厚蘊懷裡,道:“表哥,我眯一會兒。”

齊傾城和齊圓圓的樣子還在眼前閃爍沒有消逝,又見到了陳厚蘊。沈柔凝此時情不自禁覺得疲倦起來。在陳厚蘊的臂彎里閉上了眼睛,不願意他看到她心底的黯然。

齊傾城……就當沒有認出來吧。

站在沈柔凝的立場上,她無法去同情齊傾城。因為他的父親母親曾經異常想要殺掉她並付諸行動,差一點兒就成功了。而因為齊圓圓的和齊傾城本人,沈柔凝又對本該是對立仇人的齊傾城生不出恨意來。

就像齊傾城心中也無法痛恨她一般。

哪怕,整個平武候府。落到如今的天地,的確與沈柔凝有那麼一絲絲的關係。

這種感覺。讓人黯然難過。

幸好,身邊之人,讓她覺得踏實和安心。沈柔凝慢慢將這一切感觸放空出腦海,讓心思安寧下來。在馬車平穩均勻的晃動之中,慢慢地睡了過去。

回到陳府,沈柔凝清醒過來。向陳大太太簡略地說了一下在宮中行走的經過,就回到了碧心院。天光還早。陳厚蘊去了前院。

沈柔凝坐在畫架前沉默許久,拿着炭筆在畫紙上細細描繪了許久,而後靜靜凝視了久久,才輕嘆一聲,將那張畫紙從畫架上取下來,投進了火爐之中。火焰很快吞沒了紙張,畫面上那一對兄妹的形象有一瞬間似乎活了過來,隔着溫暖的火焰,向著沈柔凝笑。

漸漸,成了灰燼。

……

陳厚績和明嘉郡主直到天色將晚,才從宮中回到了陳府。兩個人將孩子送回明光院,在陳大太太那裡交代過之後,就攜手來到碧心院,找沈柔凝。

“娘娘答應了。”明嘉郡主笑容滿面,立即告訴了沈柔凝這個大好消息,道:“臨行之前,她老人家明確地告訴了皇上,將她老人家名下位於錦繡大街的一座府邸賞賜給柔雅公主,讓皇上記得協調工部禮部和內務司,趕緊將公主府整修出來,讓清瀾兩位娘娘陪着柔雅公主住進去。”

“太后催的緊,估計上元節之後,公主府就能入住了。”

替沈柔凝完成了所求,明嘉郡主十分高興。

沈柔凝十分驚喜,道:“真是太好了!明嘉,多謝你了!”

“這是大嫂應得的。”明嘉郡主忙道:“大嫂離開之後,皇祖母看着先帝畫像痛哭了一場,反倒是將心中的鬱郁哀思哭散了,情緒平穩下來之後,身體和精神都一下子好多了。不然,她老人家見到皇上,不知道要怎麼痛罵呢。”

明嘉郡主道:“我趁着皇上拜祭先帝的時候,又與皇上說了大嫂您那畫像的功勞……皇上也表示了感激,說會親自過問公主府的建造工事呢。”

沈柔凝笑着道:“那就太好了。”

……

皇宮。

落日給整個宮廷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慶平帝走出慈寧宮的大門,注視着眼前的輝煌,緩緩吐出一口氣,對伴在他身邊的皇后娘娘冷聲道:“你先回去吧,朕要走一走。”

皇后娘娘俏臉有些難看,低聲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朕沒什麼意思。”慶平帝看向皇后,目光隱隱已經有了惱火,反問道:“皇后想要朕是個什麼意思?”

他已經知道,那夜,正是皇后跑到慈寧宮報信,讓他在皇祖母面前丟了一個大丑!不過是享用了一個曾經屬於父皇的女人罷了!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難道還能威脅她皇后的地位不成!

而皇后偏偏要懷了他的興趣!

還讓他在皇祖母面前丟臉抬不起頭!

聽聽,今天皇祖母都開始稱讚安王比他穩重了!要知道,這在從前,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此時,皇上自然是對皇后惱火無比。

皇后娘娘心中一陣氣苦,咬唇與皇上爭辯,只能屈身行禮,道:“那臣妾就先一步告退了。”行完禮,一甩帕子,她轉身快步走了。

慶平帝見狀面色更加不好,冷哼一聲,踱步慢慢朝前走去。遠遠的,慈安宮暗紅色的琉璃瓦在落日的餘暉之中彷彿生成了一片壓抑滲人的血色。這讓慶平帝不禁生出了不好的聯想,面色一白,快步遠離了慈安宮,朝遠處走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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