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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凝和沈端榕再回到碑林的時候,沈柔冰他們已經不在那裡了。

更遠處有嬉笑打鬧聲隱隱傳過來,沈柔凝想了想,問沈端榕道:“你想不想跟他們一起玩?”

“不想。”沈端榕搖搖頭。

“真不想?”沈柔凝柔聲道:“沒有關係的,小孩子就該吵吵鬧鬧的。”

“我說的是真的,姐。”沈端榕搖頭道:“這麼追打,多幼稚。不如九連環有趣。”

“那好吧。”沈柔凝並不勉強。

小孩子沒有父母的關注和寵愛,總會提前懂事許多。比如沈端榕,幾乎從沒有撒嬌的時候,想想也挺可憐的。她這個做姐姐的的確疼愛他,但姐姐總代替不了父母。

“只可惜,到了京城,也不能同鄧大哥一起玩了。”沈端榕遺憾地道。

沈柔凝抿了抿唇——

鄧長年總有法子,領着沈端榕滿山去撒野。山林里樂趣無窮,爬樹抓鳥下河摸魚甚至捉蛇烤兔子……到了夏日,還能在山間溪水中戲水潛游,抓了螃蟹鱔魚貝殼田螺,再在山石之間升起篝火來……關鍵是並沒有那麼多的丫鬟婆子在一旁緊張兮兮的念叨……怎麼不有趣。

有那樣美妙的經歷在前,難怪他對松哥柏哥的追打嬉鬧不感興趣。

也就是說,虧了鄧長年,沈端榕的童年,其實也並不單調,也是充滿了樂趣和回憶的。

如果他不是總在她面前胡言亂語氣人的話,她其實還是會願意喊他“大哥”的。只可惜,那個人太混賬了……

他似乎離開了?

沈柔凝將鄧長年這個名字從頭腦中拍開,打了紙和炭筆,着手準備開始尋找一些不錯的石牌,進行拓片描摹。沈端榕沒有見過這個,也忘記了鄧長年,開始好奇觀看。

看了一會兒,他學的差不離,便開始自己動手。

兩個人正聚精會神地工作,突然聽到遠處一陣陣喧嘩之聲,就在剛才松哥柏哥過去的方向,有人在驚恐大哭,聽聲音似乎是松哥。

“該不是真摔跤了吧。”沈柔凝口中嘀咕,收起了紙筆,招呼沈端榕道:“我們過去看看。”

兩個人沒走幾步,就見一個婆子抱着一個小孩子滿面驚慌地朝這邊衝過來,後面跟着其他人。婆子經過沈柔凝和沈端榕身邊,稍微停頓一下點點頭,就又朝寺廟中飛奔過去。

是柏哥。

柏哥並未昏迷,雙目瞪大極大,滿面驚恐,像是嚇壞了。

大聲痛哭的是松哥。

他被一個婆子背着,抹着眼淚,嚎啕不停。

沈柔冰急急跟在後面,俏臉煞白,也是嚇得不輕。

“出了什麼事?”沈柔凝跟上沈柔冰,一邊走,一邊問道。

“柏哥被蛇咬了。”沈柔冰道。

“什麼蛇?”沈柔凝心中一凜。

江南早春,萬物復蘇之時,山林蟲蛇極多,而且極具攻擊性。之前陳厚績不就是大意之下被咬,差點兒丟了命?

“我不認識。”沈柔冰搖搖頭。

她雖然也是在沈家村長大,卻很少出村上山。因為她生來就害怕蟲蛇,根本就不敢接近野外之地。

“那蛇呢?”沈柔冰忙道:“若是知道是哪種蛇咬的,對症下藥,解毒也容易些。”蛇毒有許多種,蛇毒的解法當然也有許多種。

沈柔冰一愣,忙頓住腳步,揚聲問一眾人道:“有沒有誰認識剛才那條蛇?將其抓了的?”

只可惜,跟來的除了那兩個背人的婆子,都是小丫頭小小子,就沒有不怕蛇的,沒被嚇着的,根本就沒人想到這一點。只有沈柔冰的丫鬟冬青還冷靜一些,開口道:“那蛇咬了八少爺之後,遊走了。”

“那你還記得那條蛇大概長什麼樣么?”沈柔凝問道。

“記得一點兒。”冬青開始描述起來,說是“褐色有白條”“很細”之類的,描述的並不完整,反正沈柔凝覺得自己並不認識。她還是安慰道:“一會兒你說給廟裡的大師聽,或許他們知道。”

鐘山並非深山老林,遍布的寺廟,朝拜上香踏青秋遊的人們早已將這裡踏遍了,因而絕沒有猛獸的蹤跡。估計,也不會有劇毒的蟲蛇。柏哥的性命至少是無虞的。

所以,沈柔凝雖然嚴肅着臉,但並不太擔心。

沈端榕緊緊跟着沈柔凝。

一行人到了寺廟,沈三太太早早迎了出來,滿臉淚痕。寺廟裡的主持得了消息,將人引到一間禪房,查看了傷口咬痕之後,果然開始詢問起蛇的樣子。冬青早有準備,忙又講述了一遍。

“不是劇毒。”主持大師道:“寺里有現成的解藥,內服外敷,很快就能好了。眾位施主但請放心。”說罷就吩咐人去拿葯來,先是用薄刃在傷口處划了個十字形口了,擠出許多烏血,而後才敷了葯,包紮起來。

沈三太太一直擦着淚,卻還堅強,站的很穩。

一會兒柏哥灌了葯汁,才閉上了驚恐的眼睛,沉沉地睡下了。

顯然,這解毒的葯汁中有安神的成分在。

沈三太太慎重謝過了大師,讓人小心地將柏哥抱回了歇住的禪房,而後,才終於開始過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松哥窩在沈三太太懷中,已經不哭了。

沈端榆和田氏不自覺地就站在了沈柔冰身後。

沈四太太也全程關注着,此時坐在一邊。沈柔凝和沈端榕站在她身邊。

“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來說說?”沈三太太口中這麼說,眼中卻看向沈柔冰。

沈柔冰低頭行禮,道:“……松哥和柏哥在林中玩耍,又要翻開石頭找蛐蛐,不想卻翻到了一條蛇。而後,柏哥就被咬了……都是我大意,不曾看緊兩位弟弟,讓柏哥遭了罪,請母親責罰。”

沈三太太的臉色一直很難看。

沈柔凝有注意到,在沈柔冰講述的時候,松哥眼睛不停地咕嚕嚕轉動着,似乎有些異常的緊張。

而沈三太太聽完沈柔冰的話,抿了抿唇,才緩緩地道:“他們兩個調皮,也怪不得你。不過,冰丫頭,你是他們的長姐,就該有長姐的樣子。該嚴厲的時候,就得嚴厲地告訴他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而不是這麼縱容他們胡鬧……萬一這蛇是劇毒呢,柏哥受不住呢?”

沈柔冰的身體顫了一顫。

“他們跟着你出去,我原本是放心的。”沈三太太看向沈柔冰,緩緩地道:“如今出了事,雖說不怪你,但我心裡卻很失望……冰丫頭,你可明白?”

“是,女兒明白。”沈柔冰低頭道:“讓母親失望了,是女兒之過。”

“罷了,你也嚇得不輕,去歇着吧。”沈三太太擺擺手,道。

沈柔冰站直了身子,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沈端榆夫妻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後,沈四太太也客氣一句,領着沈柔凝和沈端榕離開了。沈四太太回去了禪房,沈柔凝領着榕哥在院里站了片刻,想了想,吩咐碧冬道:“去打聽一下,八少爺到底是怎麼被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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