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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哲一下子被眼前小姑娘的話語和表情給驚住,心口像被很力撞了一下,直撞在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讓他猝不及防。

難得臨死前發了善心教給小姑娘些東西,被這麼定定不舍地看着,還真是不大自然,黑心黑肝了二十多年的肖少一下子都覺得自己是絕世聖男了。不過這種讓人不舍的感覺,他……並不討厭,而且內心深處還該死的喜歡。

他轉回目光,嘴角翹了翹,並沒有再說話。

從末世開始,他遭遇過了多少次生死危機,肖哲發現,唯有這次,他最是不舍。

就算是杜若昕也沒給過他這種感覺。

再沒有聽見肖哲的聲音,婁箏又慢慢低下了頭,從身上口袋裡取出一個荷包,處理着手中所剩無幾的藥材。

一時間,死亡的腳步伴着悍馬的發動機的聲音好像越來越近。

車內的汽油不多,只開了半個小時不到就被迫停在了高速公路邊。

看了看前後的環境,公路上只附近有幾輛零星的車輛外,倒是很是空曠,看起來要比城市邊緣安全的多。

肖哲的頭也越來越昏沉,根本不能繼續開車了。

他擰了擰濃眉,用力掐了掐手心,好讓自己多清醒一會兒。

從上身皮衣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槍,而後取出彈匣,“婁箏,看着我的動作,這叫子彈,將這些子彈這樣塞進彈匣里,把彈匣插入手槍的柄中,最後舉起槍,對着目標,扣動這裡的扳機,懂了嗎?”

他明顯感覺到他已經支撐不了多久,現在他只能粗略的給婁箏解釋怎麼用槍。

婁箏睜着大眼盯着肖哲俊朗的眉眼,沉默了片刻,從肖哲手中接過手槍,按照他剛才說的演示的做了一遍。

肖哲發現這個小姑娘還真是聰明的要命,他只不過粗粗示範了下,她竟然一點錯都沒出。

他欣慰的對着婁箏扯了扯嘴角,雙眼也開始模糊起來,“婁箏,記住,如果我醒來變成了喪屍,一定要對着我這裡開一槍!不要怕,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已經不是我了!你的這一槍對於我來說,只會是解脫。”

說著肖哲握着那隻拿槍微微顫抖的小手用槍口對準了自己的眉心。

婁箏一把抽回手,怒瞪着他!

肖哲卻釋然的笑了笑,用他沾染了血跡的大掌拍了拍婁箏拿着槍的小手,向著婁箏傾了傾身子,伸開雙臂輕輕攬了攬她,而後扶着她瘦削柔弱的雙肩,低下頭,在婁箏的額頭上落下了輕柔的一吻,隨後男子帶着些磁性的低啞聲音在她頭上響起,“小姑娘,很高興認識你。”

即便這是婁箏第一次被親吻,她也絲毫不覺得一丁點兒羞澀,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鎖着眼前的男人,她明白,肖哲這是在與自己做最後的道別。

婁箏即便是不眨眼,淚水也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滴落到斗篷上,然後又滑落下去。

她看到肖哲做完了這一切,便開始安靜地靠回座位上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死神的來臨。

婁箏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決然的放下手中的槍支,取了她處理好的藥材遞到肖哲嘴邊,“吃下去!”

肖哲沒睜眼,但也順從的將婁箏給他的藥材咀嚼吞咽了下去。

一開始,肖哲還存有些意志,時不時還喃喃了兩聲“若昕”,可是一個小時後,他就徹底昏迷了過去,渾身燙的可怕,像是整個人都要燒着了一樣。

汽車沒油,暖氣也開不了,就算是車窗全都封閉了,身處郊外,還是讓人冷的發抖。

車內的飲用水不多,但是給肖哲降溫,婁箏卻是一點也不願意節省。

每隔一個小時,婁箏都要給肖哲行一遍師父教的獨傳針法,然後用濕帕子給他擦拭降溫。

自己冷了,就挨着肖哲坐着。

車外冷風呼嘯,時不時摻雜幾聲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哀嚎。

就這樣,婁箏照顧肖哲從天黑無星到蕭瑟黎明,等到東方的一縷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的時候,肖哲身上持續的高溫這才退卻了一些。

高速公路上仍然靜謐的可怕,沒有任何活人的動靜,但是白天要比夜晚好熬的多,起碼這裡空曠,如果真的有幾隻喪屍襲來,婁箏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繼而有所準備。

等天色大亮,提着一晚上心神的婁箏查看了肖哲的情況後,這才下車去后座睡了個囫圇覺。

醒來一看才知道只不過過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是早上九點一刻,總不能真像肖哲交代的生理問題都要在車上解決……

婁箏帶着肖哲給她的手槍,下車解決了個人需要後,又順手在附近採摘了些別人看起來無用的“小草”才上車。

隨便吃了一小包鴨翅,喝了口飲料,肖哲的包里還有餅乾一類的,但是因為吃了口乾,不是必需婁箏現在還不想吃。

吃了飯後又照顧了會兒昏迷的肖哲,發現他四肢的指甲都成烏黑的顏色,嘴唇和微微陷下的眼眶也是,這種狀況有些像剛剛變為喪屍的人類,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肖哲還有呼吸和心跳。

婁箏又給他行了一遍針,將他四肢的黑血順着經脈引導了大半出來,最後給腿部喪屍抓到的地方換藥,剩下的草藥也被婁箏咀嚼過後塞進了肖哲的嘴中,用水強行灌進胃裡。

一整個下午,婁箏除了照顧肖哲外,將車裡所有有用的東西都收拾了一遍,盡量裝進肖哲帶出來的那個大的雙肩背包中,如果肖哲在她竭盡全力的施救下還是成為了喪屍,那麼婁箏就只能自己帶着東西逃亡了。她不會開車,即便是有汽油也沒有用,那時,她只能棄車步行。

當車裡的電子鐘跳到了六時,天色再一次昏暗下來,一整天,沒有一個人從這條高速路過。

這裡荒涼的好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樣。

只有聽到身邊肖哲短促卻仍存在的呼吸時,婁箏才覺得她處的這個地方還是有生命存在的。

到了晚上,肖哲又開始高燒,婁箏只能像昨晚一樣一遍一遍行針給他疏導身體經絡中的高熱。這樣持續了兩日,肖哲雖然沒有成為喪屍,可是也沒能醒過來……

他吃不下東西,婁箏只好給他強行餵了些水。

第三天傍晚,婁箏算了算,如果肖哲今晚還是發燒的話,手中的藥材就不夠用了,轉頭看了眼外面已經有些四起的夜色,捏了捏拳頭,婁箏還是決定趁着天沒有完全黑下來之前,下車在附近采些藥材。

帶上車鑰匙和手槍,將悍馬給鎖了又檢查了遍,婁箏才朝着高速旁邊不遠處的雜草叢走過去。

婁箏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手中已經采了一把需要的車前子,正準備離開,餘光一撇,卻瞧見了離這裡三四米處有一株“太子參”,藥效要比車前子好幾倍不止。

想也沒想,婁箏就朝着那株“太子參”走過去了。

剛剛伸手,還未碰到那株“太子參”,“嘶”的一聲,一個眼冒綠光張着巨大獠牙、吐着紅信的巨蟒就朝着婁箏襲來,猶如閃電一般,婁箏想舉槍阻擋哪裡還來得及,瞳孔因為震驚瞬間放大,裡面似乎還映着巨蟒猙獰噁心的身軀。

“嘭嘭嘭!”

槍聲驟然響起,在空曠的高速公路附近回蕩,傳的很遠……

炸開的黑色帶着惡臭的血液濺了幾滴在婁箏嚇的雪白的臉上,襯的她一張本就白皙的透明的小臉反而增了一絲魅色。在婁箏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後不遠處氣急敗壞的罵聲就傳了過來。

“婁箏,你長出息了啊!我他媽是怎麼交代你的,你就把我的話當成是耳旁風是吧!草!剛才要不是勞資,你就等着葬身蛇腹吧!馬的!”

罵完了好似還嫌不過癮,又爆了一堆粗口……

等到身後的罵聲終於停了,婁箏才木着臉聽到一陣壓抑的猛烈咳嗽聲。

婁箏這時突然回過神,本染上些晦暗的雙眼好像瞬間被滌盪乾淨,匆匆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被一槍爆了頭的巨蟒,突然眉心一皺,她小心往前走了一步,從口袋裡拿了塊布撿起模糊血肉中一顆亮閃閃的東西,包好拿在手中。

後面罵聲又憤怒交加的響了起來,“他媽婁箏你再不回來,今晚你就在外面喂喪屍吧!草!”

婁箏也知道不能再耽擱了,拔了那株“太子參”,飛快回到車內。

一進入車中,就被肖哲殺人一樣的眼神盯的低下了頭,肖哲簡直要被氣瘋了!扶着手中那把狙擊槍,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閉了閉眼,順了順怒氣,睜眼瞧向身邊縮成鴕鳥一樣的小姑娘,本想再教訓一頓,一低眼看到婁箏手上拿着的“草藥”,那些罵人的話就都鯁在了喉嚨口,再也吐不出來。

這麼冒險,說到底還是為了救他……

肖哲撐着額頭,手肘抵着方向盤,然後右手使勁拍了把方向盤出氣,又深深吸了幾口粗氣,這才覺得怒氣被自己壓了下去。

再開口,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以後沒我的同意,別下車。”

婁箏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不生氣了,才輕聲的“嗯”了一聲。以前跟着師父的時候,他老人家也是經常生她的氣,一生氣就會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一開始,她年紀小,不懂事,還會頂兩句嘴。後來,他摸透了老人家的脾氣,每次被罵就低頭一副知錯的樣子,師父覺得罵的沒意思,也就自己消停了。

剛才被肖哲罵,婁箏下意識就縮成鴕鳥了。

肖哲揉了揉太陽穴,一開始遇到這小姑娘還覺得她挺懂事,原來到頭來卻是個認死理兒的,他總算是明白了,這丫頭現在看來一副乖巧的我認錯的模樣,你一轉頭,她肯定還是該幹啥幹啥!除非你把她綁在褲腰帶上!

瞥了眼車上放着的電子鐘,距他昏迷竟然已經過了兩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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