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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有一剎那的膈應。

兩個月前,劉筠以准天子的身份深情告白,一臉的情深不悔。而一轉臉,他就把謀算了傅珺無數次的姜姒納入後宮。

或許在他看來,這就是小事一樁。傅珺可以肯定,如果她就此質問劉筠,說不定劉筠還會高興,認為傅珺是在嫉妒。

傅珺忍不住心下嗤笑。

這都是什麼混蛋邏輯?

她從來沒對劉筠的感情抱有任何幻想。她只是對古代男人這種骨子裡的性別優勢感到不可思議。他們哪來的自信,以為全天下的女人見着一個位高權重長得帥的男人,就必須一心嫁過去死也不放手?

這種自以為是簡直可笑。

淡淡地掃了一眼姜姒,傅珺轉開視線,隱身於一眾高門閨秀間,完成了跪、叩、起等一系列拜見儀式,隨後便站在旁邊當布景,聽着皇后孟清與眾命婦寒暄。

孟清一面說著話,一面將眼風不經意地往下掠了掠。

她必須承認,即便在這樣多的妙齡少女中,那位傅氏四女仍顯得非常出眾。雪膚朱唇、長眉如墨,一雙明眸如秋水般冷冽,可謂絕色姝麗。而她身上那種清淡的氣韻更叫人着迷,那味道形容不出。似是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又含着隱約的銳利,偏她還生得柔弱,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格外堪憐。

也難怪劉筠一見難忘了。就算是孟清見了,也自覺得這般美貌着實驚心動魄。

與誥命夫人們說了幾句客氣話,孟清便叫了身邊的女官帶各位貴女去御花園走走,不必拘在宮中。

領了皇后之命,眾女便又去了御花園。

此時正值春好之時。園中花團錦簇、綠樹蔥籠,景緻頗為優美。傅珺便與陸緗、謝亭並馮薇做了一處,去了一處六角小亭子坐着說話,並不敢四處亂跑。

陸緗便悄悄打趣謝亭道:“你不是鬧着要鬥草的么?在書院里天天吵着玩,這會子有這麼大一所花園,你怎麼又不玩了?”

謝亭便嘟了嘴道:“緗姐姐最壞了,天天來打趣人家。人家就是再想玩。也不敢在這裡造次嘛。緗姐姐你要再這樣講。那牡丹箋你也別想要了。”說罷還鼓起包子臉“哼”了一聲。

馮薇便柔聲勸道:“好啦,亭兒也別生氣。待過幾/日/我下了帖子,請你去我家玩。我們家旁的沒有。花草是多多的,你想摘什麼就摘什麼。”

傅珺看着她們說話,覺得這次進宮真是歷來最省心的一次,眸中笑意點點。

便在此時。忽見一個女官模樣的宮人走了過來,躬身道:“傅四姑娘。娘娘召見,請您隨我來。”

小亭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傅珺心下嘆了口氣。

才說這次進宮省心來着,這不就來事兒了。

她略停了片刻,起身笑道:“煩請這位姑姑帶路。”

馮薇與謝亭倒沒什麼。陸緗卻是一臉的擔憂。她所歷之事比謝亭她們多得多,自是覺得這宮人來得有些突兀。

然而,此處乃是皇宮。隨便一個貴人都比傅珺大,有人召見她自然是必須去的。

與那個宮人走出御花園的時候。傅珺還覺得慶幸。好在她提前向孟淵要了楚刃過來,今天有她與涉江陪着,就算宮裡有什麼陰謀,她也不是全無還手之力。

幾個人安靜地出了花園,踏上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轉過幾個月洞門,又沿宮道走了一會,再一轉彎,前方便是一幢小樓。那門楣上端正勁美的“聽濤”二字,一剎時讓傅珺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許多年前,在那個叫做聽濤小築的二層小樓中,她第一次與劉筠相遇。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轉眼之間,劉筠已登大寶,成為天下至尊,而她亦不再是當年的六歲小姑娘。

看着這幢小樓,傅珺已經知曉是誰召她說話了。

宮人到此便止了步,只向傅珺躬了躬身便退了下去,另一人自樓中而出,身材高大、形容粗豪,正是趙戍疆。

趙戍疆先向傅珺略略一揖,隨後便將一雙灼灼的眸子盯在了涉江的身上,上上下下足足打量了兩個來回,那雙銅鈴般的眼睛瞪得特別大,似是要從涉江身上看出朵花兒來。

看完了之後他便抓了抓頭髮,一臉的不解。

涉江被他看得發毛,完全不知他是何意。傅珺也覺得很是莫名。不過她此刻心緒紛亂,並未多想,便當先進入了樓中。

劉筠坐在二樓迎門的梅花凳上,看着那個纖弱的少女拾級而上、步履輕緩。

那一刻,他覺得她的每一下足音,都似是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望着她淡綠色的春衫若盈盈/春/水,腰肢纖細,紅唇微微開啟,他的心止不住地跳得有些快。

他真是越來越像個毛頭小夥子了。不過就是這樣見一面,竟也會心跳如鼓。

雖心下如此自嘲,可是,那越來越快的心跳卻完全不受控制。看着眼前的少女,他驀地有種錯覺,似是自己也回到了年少之時,初次知慕少艾,對着嬌媚的少女心動不已。

“臣女參見陛下。”傅珺清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聲音讓劉筠的心跳平息了一些。

他站起身來虛扶了一下,俊朗的臉上笑容溫柔:“起來吧,我找你有話說,沒嚇着你吧?”

傅珺搖了搖頭。

見劉筠總好過見姜姒。

雖然這兩個人都代表着麻煩。但至少劉筠還沒讓她覺得噁心。

一想到姜姒,傅珺眼中便多了分冷意。

看着突然冷下來的她,劉筠的心驀地有些發疼。

他見過她這樣的神情。

在瓊玉湖畔,她就是這樣,露出滿身的冷意,去應付那些人的算計。明明還是個柔弱的小女孩,卻不得不將內心修鍊得如此強大。

她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事?

這樣想着,劉筠便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遇到麻煩了么?”

“臣女不曾遇到麻煩。”傅珺語聲淡然地回道。

她總不好說你的小老婆跟我有仇吧。況且就算說了也沒用。劉筠既然收了姜姒,就表示他肯定知道姜姒是什麼來路。明知如此還要收她,定然有目的。

不過,這些並不在傅珺的關注範圍內。

“若有何事,但說無妨。我會幫着你的。”劉筠語聲柔和,始終不肯以“朕”自稱。

自從認識了她,他才知道他也可以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以前他是一點都沒發現的。

“陛下召臣女至此,有何事吩咐?”傅珺問道。

劉筠被她一言提醒,這才想起了會面的目的,便含笑道:“我帶了個人給你見見。”說到這裡他略提了聲音道:“出來吧。”

話音方落,一個人便自裡面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白衣如雪,神情冷寂,秀麗的眉目間含着歲月霜華。

竟是魏霜!

“……魏夫子?”傅珺失聲道,一時間萬分驚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