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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珺這裡正想着,忽聽前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後一個惶急的聲音便隨風遞了過來:“你……立刻……稟報……封城……”

因隔得遠,那聲音斷斷續續地飄進傅珺的耳中。雖語聲零亂,但只要略加組合,便不難聽懂這人的話。

傅珺一時心中凜然。

這疫症看起來情況不妙啊,居然需要封城了。她又湊到了車窗處向外張望。

此時,在孟淵的身前又多出來兩個人。

當先一人穿着一身玄色官服,前襟的補子上畫著黃鸝。這人的服色傅珺一點不陌生。魯醫正穿的便與他一樣。此人應是太醫院的某位醫正。

這位醫正的身後還跟着個穿灰袍子的男子,背着個大大的藥箱,頭上戴着褐色的葛巾,看上去像是葯僮的模樣。

此刻,這位醫正一臉的惶急之色,正與孟淵說著話,說到緊要處兩隻手上下揮舞着,看上去很是焦慮。

傅珺盯着他看了一會,漸漸地覺出了幾分怪異。

這人的表情與動作非常不協調。

可惜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否則就能做出更好的判斷了。

傅珺向四下掃了一眼,瞥眼瞧見吳鉤便立在車旁,看神情像是凝神在聽着那個醫正說話,表情頗為專註。

傅珺心念一動,輕聲問了一句:“吳將軍,您聽得見那人說話么?”

吳鉤轉首看了看傅珺。大約是因事情重大,他的神情一掃方才的輕鬆,而是頗為鄭重。他將聲音壓得極低地道:“姑娘喚我吳鉤便是。您是問我能不能聽到那個朱醫正說話?”

傅珺含笑點了點頭。

吳鉤肅着一張臉,將視線轉向了前方:“屬下自是能聽得見的。”

傅珺的眼睛立刻亮了。

她就知道這些習武之人聽力好於常人。

於是她便又向吳鉤笑了笑:“煩請您與我說說,那朱醫正現在都在說些什麼。”

吳鉤愣了一下。不自覺地搔了搔頭皮。

說起來,這位傅四姑娘確實有些奇怪,連這種事情也好奇。

不過想一想在田莊里她與孟淵同去探查屍首,如今有此一說也不算稀奇了。

吳鉤一面暗自想着,一面便湊到車窗前壓低了聲音道:“朱醫正現在在說,村子裡那幾個人情況不大妙,他已經着人將祠堂辟了出來單獨安置這些病人。他還說這疫症傳得很快。他怕會傳到京里去。請主子快馬回京稟明上司,要京衛先把城封起來,以保安全……”

傅珺側耳聽着吳鉤說話。眼睛卻一直盯在朱醫正的臉上。待吳鉤的“同聲傳譯”告一段落之後,她又將視線轉到了那個助手身上,亦是盯着他細細地打量了好幾眼。

待觀察完畢後,傅珺便打斷了仍在轉述朱醫正說話的吳鉤。聲音放得很輕:“麻煩您叫那位侍衛大哥去請孟少公子過來,就說我有事。”

吳鉤應了聲是。一旁的侍衛卻是早就聽見了他二人的對話,都沒待吳鉤吩咐,直接便策馬往前去了。

吳鉤盯着唐刀的背影有些磨牙。

這死小子,他算是記住這廝了。這時候跑得倒快。獻殷勤真是不怕腿短啊。剛才在土坯房裡的時候,這小子就和個木頭人似的,吳鉤真是想想都有氣。

唐刀過去後不久。孟淵便跟着他一同迴轉了來,他身後的朱醫正以及那個軍曹也都看了過來。朱醫正的眼神明顯地縮了縮。

傅珺此時早已推開了車門,人卻隱在車簾之後,不叫車外的人看見自己,同時仍在暗中觀察着朱醫正的動靜。

孟淵自車外探進來半個身子,“怎麼了,你有什麼事找我?是不舒服么?”

說這話時,他那雙宛若淬了冰的眸子便專註地凝在傅珺的臉上。

還好,她的氣色不錯,瞧着比剛才要精神多了。

孟淵呼了口氣。

方才唐刀急急地叫他過來,他還以為她又不舒服了。現下他才算放了心。不過這村莊的情況卻很不妙,她應該速速離開為上。

孟淵的眉心蹙得極緊。

過一會他恐怕沒辦法送她走了,他得儘快回京裡面見上官稟報,還要給劉筠那邊遞個消息。

“你先別急着回京。”傅珺的聲音響了起來,清淡冷冽。

孟淵微有些吃驚。

“那個朱醫正在說謊。”傅珺這一回的聲音低了許多,幾乎是湊在孟淵的耳邊說話。

溫熱清甜的氣息驀地撲進了耳畔,讓孟淵整個人都繃緊了。

而隨後,他身上的氣息便冷了下來。

朱醫正居然在撒謊?

看着孟淵有些疑問的眼神,傅珺繼續輕聲地道:“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緊緊地盯着你和那個軍官看,眼睛瞬也不瞬。據我所知,人在說謊的時候就會這樣,一面編着謊話一面觀察對方的反應。朱醫正方才說到時疫以及疫情傳染嚴重時,便一直在觀察你與那個軍官的反應。我認為,關於疫症之事他沒一句實話。”

說到這裡傅珺頓了頓,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還有那個葯僮,此人也有問題。”

孟淵的眸色立刻變得十分銳利。

他並沒有去看車外的朱醫正等人,反倒一步跨進了車廂,一面輕聲吩咐吳鉤:“你們幾個守在外頭,莫叫人靠近,也莫叫人離開。”一面便坐了下來。

“是。”吳鉤利落地應了一聲。

他們也都聽見了傅珺的話,此時便都分散了開來。表面看來他們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其實每個人選的方位都很巧妙,已是將這條官道封了起來。

“那個葯僮哪裡不對?”孟淵關上車門,壓低了聲音問道。

“首先是他的指甲。”傅珺說道。

孟淵的神情一下子有些古怪起來。

居然又是指甲?

他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傅珺的手。

她的手安靜地擱在膝上,手指併攏,指尖粉嫩的花瓣簇在一起,像是氅衣上開了一朵嬌柔的杏花。

傅珺其實也有些無語。

她今天還真就是跟指甲杠上了。

不過,那個葯僮最先引起她注意的,就是他的指甲。雖然隔得有些遠,她的視力卻一向極佳,那個葯僮的指甲她看得十分清楚。她的懷疑從這裡開始,後來才又觀察到了其他的地方。

她示意孟淵坐了過來,藉著車窗上布簾的遮擋指着那個葯僮,輕聲地解釋:“你看他的指甲,既長且黑。據我所知,太醫院的葯僮平素負責揀葯、搗葯、碾葯等事,若是留了長指甲,指甲縫裡便難免帶上藥粉或葯末,很可能損了葯/性/。所以葯僮的一雙手都是乾乾淨淨的,指甲也很短。你細想想,便是魯醫正也斷沒這樣長的指甲。此乃這葯僮的第一個可疑之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