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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橫斜館東角的小跨院兒里,孫姨娘枯坐屋中,對着案上的一笸籮針線布頭兒發獃。

數日前,孫姨娘已經將傅珍及笄的禮物送了過去,卻只得來了對方的一句“多謝”,這讓孫姨娘難免有些黯然。

一旁的大丫鬟胭脂見她面色不佳,便低聲勸道:“今兒姑娘及笄,太太備得十分齊整,您可也歡喜些吧,這是好事兒呢。”

孫姨娘便嘆了口氣,神情十分憂鬱:“孩子大了,我這做娘……姨娘的自是歡喜。只是,這及笄禮備得再齊整,談婚論嫁的時候卻是另說的。我這裡是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你說我能不愁么,這萬一……”

說到這裡孫姨娘便住了口,面上的憂色卻是更甚了。

胭脂便又柔聲勸道:“姑娘也才將將及笄,婚事上頭至少還有一、兩年可旋磨的呢,您何必急在一時?總會有法子的。”

孫姨娘聞言便露出一個慘笑來,指着那桌上的笸籮道:“你瞧瞧我這裡得的這些零碎兒,想要縫個香囊都尋不出個整料子來,我還能有什麼法子?”

說到這裡,孫姨娘的面上便又露出一絲悵惘來,嘆聲道:“這都快有兩年了,我連爺的面兒也見不着,唉,往後可要如何是好?”

胭脂湊上前一步,正待再勸慰兩句,忽聽外頭小丫頭的聲音道:“二姑娘來了。”

孫姨娘一驚,連忙舉袖拭了拭眼角,又將髮鬢整理了一番,胭脂亦趕忙上前兩步去打帘子。誰想,那外頭的人走得又急又快。一進門便將胭脂撞到了一旁,直撞得她往旁踉蹌了好幾步方才勉強站穩。

孫姨娘一下子愣住了,滿臉訝色地看着來人。卻見傅珈已是面色陰沉地走了進來,一進來便問:“大姐姐人呢?滿院子都是客人,她倒跑到這裡來了,這規矩是學到哪裡去了?”

孫姨娘呆怔了半晌,方才驚聲道:“珍……大姑娘不見了?卻是去了哪裡?”

傅珈嘲諷地看着孫姨娘。語氣涼涼地道:“姨娘也別裝了。大姐姐說是要來看你的,這會子你這院兒里前後都是我的人,想藏也藏不住。還是乖乖出來的好。”

跟在傅珈身邊的瓔珞卻是細細地打量了孫姨娘一眼,心裡忽然便想起一事來,忙上前低聲勸道:“姑娘,許是您弄錯了。婢子……”

“這裡還輪不上你說話。”傅珈提聲打斷了瓔珞,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方轉向孫姨娘道:“我勸姨娘好歹也收斂着些罷。母親這一回為了大姐姐請了好些客人,大姐姐怎麼就不體諒母親的苦心呢?”

孫姨娘怔怔地看着傅珈,瞥眼又看了看瓔珞的面色,愣了片刻之後。她忽然便抽出帕子捂住了眼角,人卻走到裡間兒的門前,望着傅珈哀哀地道:“二姑娘切莫如此。我這屋裡實沒有旁人,還望二姑娘留個體面

。”

傅珈一見孫姨娘這樣子。料定傅珍便在屋裡,心下大定,遂望也不望孫姨娘,只將手一揮道:“搜。”

跟着來的那些僕婦們俱都一擁而上,將孫姨娘直接架到了一旁。更有兩個婆子明扶暗拉地困住了孫姨娘,余者則盡皆進了裡間兒。

孫姨娘便哀哀地哭了起來,因兩手被人拉着,無法拭淚,那淚珠便從她尚是白膩的臉龐上淌了過去,瞧來楚楚可憐。一旁的瓔珞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卻被傅珈狠狠一眼給瞪了回去。

那進屋搜索的人很快便出來了,其中一個僕婦便上前稟道:“二姑娘,屋裡並沒旁人。”

傅珈一怔,抬腳就要往屋裡去,這時候忽聽外頭傳來個小丫頭的聲音喚道:“二姑娘,太太叫您呢。”

傅珈腳下一頓,轉首看去,卻見張氏身邊一個叫做彩兒的小丫頭三步並做兩步地走了過來,一見傅珈便笑道:“二姑娘,太太說吉時已到,大姑娘已經過去了,太太叫您也去觀禮呢。”

彩兒的話令傅珈的臉色驀地一變,她上前一把拽住了彩兒,語聲急切地問道:“你說大姐姐已經過去了?”

那彩兒點了點頭道:“是,大姑娘已經過去了。”

傅珈一怔,拉着彩兒的手卻不由自主地鬆了下來。

那彩兒向一旁的孫姨娘看了看,又轉向傅珈歡然一笑,語聲清脆地道:“太太還說了,她知道姑娘您是一片好心,還曉得過來安慰姨娘。只大姐姐的及笄禮您也別忘了,叫您快着些兒回去觀禮呢。”

傅珈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卻是怔在了當地。一旁的瓔珞已是明白過來了,心裡不由哀嘆了一聲,口中卻是接話道:“正是這個話兒,我們姑娘看過了姨娘便會回去。你先回太太吧,就說我們姑娘這就來。”

那彩兒不着痕迹地向瓔珞點了點頭,方行禮退了下去。

這廂瓔珞便輕輕走上前去,在傅珈耳邊道:“姑娘,既然姨娘無事,婢子便扶您回去吧。”

傅珈此時方有些明白過來了,一時間只覺得冷汗涔涔而下。她忽然便記起,今天因是家中孫輩頭一個女孩子及笄,又是出自長房,因此傅庄也是在家的。

一念及此,傅珈驀地便通透了起來,不由暗裡恨了一聲。

只是這時候已經不早了,她也來不及再做些什麼,只得草草地向孫姨娘交待了兩句,便沉着臉帶人離開了。

發生在橫斜館的這一場小小鬧劇,很快便傳到了傅珺耳中。據許娘子送來的消息說,及笄禮當夜,傅庄便留宿在了孫姨娘那裡。

其後一連五、六天,傅庄每天都要抽空去孫姨娘那裡坐一會,或喝茶說話,若留飯停宿,總之對孫姨娘那是頗為疼寵。傅珍身邊一個叫春霧的丫鬟,也被傅庄親自下令趕出了府去,另挑了一個叫春江的丫鬟補上了來。

此外,又因傅珍已然及笄,因此便由傅庄親口發了話,將之挪到了一個單獨的小院兒里,卻是從橫斜館裡搬了出去,與傅珈享受同等的待遇。

至於傅珈,卻是因偶感風寒,好些天都沒出得了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