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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的心情有些煩躁,她抬手便褪下了帷幕,再度細細觀察着現場情況,紅唇緊緊地抿着,清眸之中滿是冷肅與不滿。

孟淵向她看了一眼,探手接過了她的帷幕,卻並不說話,只順勢在她手上輕輕捏了捏。

傅珺回過神來,向他一笑:“戴着這個總看不清,也熱。”她解釋地道,神色有瞬間的溫軟。

孟淵淬冰般的眸子里便有了些許笑意:“又沒人拘着你。”說著又將她的帷幕拿起晃了晃,道:“我替你收着,你且查去。”

傅珺又是一笑。

有一個合拍的夫君,實是她之幸。

然而,當她將視線從孟淵身上轉回案發現場時,她唇邊的笑意便盡皆收束了起來。

完全沒有頭緒。

這裡亂成了一鍋粥,她料定不會查出結果。

這般想着,傅珺乾脆便沒進屋,而是又踱至一旁的正房並東次間兒瞧了瞧。

這兩個房間予她的感覺與西次間兒一樣,她蹙起了眉問唐俊:“俊表哥,請問這兩個房間的傢具並物什,你們可曾挪動過?”

“挪過了,盡皆仔細搜檢過了。”唐俊說道,神情間還有幾分自許。

傅珺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這還真是無處可查了。

正房三個房間盡數遭到了破壞,就算有線索,也被唐俊他們攪沒了。

院子里安靜了下來,一陣熱風自枝葉間掠過,傅珺闔目思忖,想着要不要再回西次間兒看一看。

便在此時,一股奇怪的味道隨風而來,聞着很是刺鼻。

這味道……

傅珺鬆開眉心,緩緩睜開了眼睛。

“阿淵,這是不是上漆的味道?”她轉眸向孟淵求證。

“是。”孟淵言道。

傅珺心頭微微一動,轉首向四下打量。

到此時她才發覺,這院子里朱欄碧窗。處處皆有着明顯才米分刷過的痕迹,她又想起方才進門之時,那抄手游廊的欄杆亦是新刷了漆,顏色特別鮮亮。而在這院子角落的花壇邊兒上,正零散地擱着三個木桶,那刺鼻的油漆味便是自那裡傳過來的。

“俊表哥,請問你們可動過這些油漆?”傅珺看着唐俊,心裡兀自打着鼓。

但願唐俊他們沒碰過這些東西。

唐俊正立在廊下。聞言便看了看那三個漆桶,搖頭道:“這倒不曾,這幾個桶因在院子里,我們的人便沒查。”說著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灼灼地盯着傅珺:“這漆桶有問題?”

傅珺大鬆了口氣,向他一笑,並未立刻答他,而是行至漆桶前,蹲下了身子細細觀察。

這三個木桶里盛着三種顏色的漆,分別為新綠、墨綠與正紅。因為久無人管。天氣又悶熱,油漆已經幹了,最上面的一層裂了幾條縫,味道頗為刺鼻。

觀察完畢,傅珺又起身迴轉至西次間的陳屍現場,這一次,她並沒有隻站在門前觀望,而是走進了房間,纖秀的身影立在窗邊,垂眸打量着窗台上那兩個清晰的手印。

見傅珺神情鄭重。唐俊亦有些緊張起來,他跟在傅珺身後走了進去,卻見傅珺眼望着窗檯,清眸中射出璀璨的光華。

隨後。她的唇角便彎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就在剛才,她險些便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

這個混亂不堪的房間、這處破壞得十分徹底的現場,第一時間擾亂了她的注意力,她只顧着注意那些顯而易見的錯誤,卻未曾發現此處的線索。

她真是愧對刑警這個職業。

如此明顯的不合常理之處,她明明看見了。卻視若無睹,若非聞到了油漆味,今天她必將空手而回。

不過么……她盯着那兩個手印看去,又暗自搖了搖頭。

現在說是線索似還為之過早。

這般想着,她的眸中便多了幾分思量之色,轉首問唐俊:“俊表哥,請問一聲,給這宅子上漆的工匠,您可曾查過?”

“自是查過。”唐俊立刻說道,神情已是十分肅然,“賀固只請了一個工匠來米分院子,那工匠乃是匠作坊里的老人,做了近二十年了,案發那天晚上他恰好輪值,是在匠作坊里過的夜,因他打呼聲太響,與他同屋的人幾乎一夜沒睡,卻是證明了這匠人未曾離開過。”

傅珺點了點頭,其實她要問的並非這匠人的不在場證明。

停了片刻,她輕聲地道:“俊表哥可否派人問一問那匠人,這幾個房間的窗檯漆的是什麼顏色?何時漆的?漆上之後幾日可干?”

唐俊一怔。

這幾個問題明顯與此案無關,不知傅珺問來何用?

看着唐俊明顯不解的神情,傅珺笑了笑:“茲事體大,說不得便是一處重要的線索,煩請俊表哥着人問一問。”

唐俊的神色又肅了下來。

在來之前他曾得何靖邊親命,令他全力配合傅珺的調查,此時見傅珺言辭鄭重,他自不敢怠慢,心下雖有些嘀咕,卻還是即刻叫人去尋了那工匠問話。

匠作坊離長樂坊不遠,來回也就盞茶的功夫,見那聯調司官員領命離開了,傅珺便又轉向孟淵,含笑道:“阿淵,你會武,又懂些江湖之事,我這裡有幾件事想請教於你,還請不吝賜教。”說著她便向他蹲了蹲身。

孟淵唇角輕勾,淬了冰的眸子里已是笑意細碎。他咳嗽一聲,向傅珺拱了拱手,聲線沉若簫鼓:“知無不言。”

傅珺盈盈淺笑,遂問他道:“我想請問一問你,憑你的身手,如何能做到既殺了賀氏夫妻,卻又叫人以為這是個意外?還請你細細說來。”

她是想請孟淵虛擬一下殺人現場,以期從中找出其他可用的線索。

孟淵此時面上笑意盡去,神情亦漸漸冷峻了下來,沉吟片刻後,他沉聲道:“若我是兇手,布置這樣的現場並不難,只須以迷藥迷暈賀氏夫妻,入室後先行捂殺朱氏,棄屍床下,再提着暈迷的賀固狠撞床欄,致其流血而亡,再將其屍身壓在朱氏之上即可。”

“那死者鞋底的劃痕,還有地面上滑倒的痕迹又是如何做的呢?”傅珺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