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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震感來得太過清晰,讓黃凌海幾人措手不及。他們一船的人摔個七葷八素東倒西歪,手指差點兒扣下班級擦槍走火,甚至丁禛倒下的那刻,臉頰堪堪擦過刺刀的側面。

幾縷碎發在半空中飄揚而下,丁禛怔怔地瞧着刃口,下意識地咽了哭唾沫。方才若是稍稍偏離點位置,這刀鋒興許擦過的就是他的脖子而不是臉頰,萬幸不死,還真是祖宗庇佑。

幾人相互攙扶着坐起,臉色已經一片青白。他們算是明白了為何曾經遣出的軍隊沒有一個活口回來,這新地中海底下必然有妖魔存在,他們才一下水就被盯上了。

“是個大傢伙……”黃凌海額角有些微的汗液滲出,“剛剛那一下子,你們仔細看外頭,這波浪都翻起好幾層了。”

眾人的眼睛投向海面,只見原本平靜如鏡的大海變得一片渾濁,像是底下的淤泥都被翻起來一般,骯髒得可怕。夾雜着一股腥臭的浪潮連綿而起,層層遞進,竟有着越來越大之勢,彷彿下一刻就能化作漫天的海嘯。

黃凌海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岸邊,說道:“咱們距離海岸不遠,真的不能沖回去?”

他確定他們是一下水、不,大概是一來到這塊地方就被盯上了,下水只不過將自己這塊大肉更便利地送進獸口,原本距離岸邊不過十米,現如今倒是被浪潮推得相距兩百米有餘。

若是按照快艇的速度來衡量這些變形船隻,前後兩百米的距離還有可能逃生,但就這潮水掀起的弧度來看,水下的怪物足夠龐大也實力頂天,甩他們就像是甩猴,別說逃生了,至今還沒被吞食已經是老天開眼。

他不確定下頭的怪物究竟多大,但想來體積不會小。就像抽煙大叔說的那樣,若是當做若無其事地前行興許還能讓對方一時興趣玩耍一二,若是察覺到什麼翻身就逃,只怕下一秒就死在對方嘴裡。

早死晚死都是死,但只要有可能多活一刻鐘,很多人都會選擇“活”下去。

“沖回去不實際。”大叔的聲音很淡然,“很明顯被盯上了,即使我們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也逃不了,咱們隊伍里有高階異能者不?沒有。怕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他依舊慢條斯理地抽着煙,彷彿生死大事都置之度外一樣:“出師未捷身先死……我算是知道古人為何要長使英雄淚滿襟了。”

“前幾批遣往非洲的軍人八成也遭遇了這種事,難怪一直沒有什麼人能活着回來,感情都埋骨在這裡?”大叔望着前頭浪潮洶湧,道,“咱們這船被越推越遠了,你說這水底下是個什麼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記錄資料:“非洲大草原這地頭沒什麼信號啊……被推到中間只怕真的要失聯了,快些記錄數據,給總部發過去……”

“喂!大叔!”許飛急了,“我說!咱們難不成要坐着等死嗎?啊!等着被推到中央,被打翻船隻,連個反抗都沒有死無葬身之地啊!”

“老子才特么滿十八!你就讓老子去送死!老子不服!”許飛提起槍支直接起身,勉強在搖擺的船隻中穩住自己的身體,“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堂堂正正地戰死,我倒要看看吃了我的是個東西!”

他半點也不希望跌入水中被一口吞食,連凶獸的正面都瞧不見!就算死在這兒,他也要記住凶獸的模樣,十八年後還是條好漢,遲早要來找它報仇!

他一把推開封閉的車門,半個身子鑽了出去。這人才探出去一半,就被冰冷的潮水兜頭兜腦地淋了一身。一股殺人如麻的血腥味隨風飄來,鑽入許飛的鼻孔。

黃凌海一手拽住他的胳膊,手臂上肌肉梗起,硬生生地將人拽進來,順帶一腳踹上了門:“傻逼!別特么在這個時候外出!再等等成不?沒準咱們命不該絕呢?你出去出個什麼風頭?槍打出頭鳥懂不懂?”

“媽個雞!人都要死了還顧忌個什麼勁兒?”許飛怒道,“咱們死之前還要被玩弄一陣嗎?有什麼意思,乾脆利索點戰死,好過受折磨!鬼玩意兒,瞎瘠薄折騰人玩兒!”

“咚——”

船隻劇烈震蕩起來,下頭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有一汩汩流水飛快淹沒了幾人的腳。有什麼白花花的東西在前頭一閃而過,霎時間暴雨傾盆,又有白色的怪物軀殼在身後閃過。

漸漸地,在幾人的視線里,有乳白色的“長城”將他們包圍起來,從前頭到後頭,圍成一個滿圓。“長城”上頭有密密麻麻的鱗甲遍布,它連綿不絕,讓人無法估測出身體的長度和體積。

“這是什麼……”許飛怔愣間問道。

“海鰻?”丁禛不自覺地說道。

“不,海鰻是扁的,這……這個應當是個圓柱體。”黃凌海直勾勾地盯着外有翻滾的怪物身軀,嘴角扯開一個極其僵硬的弧度,“這個還真是……像極了……蛇啊。”

蛇……“長城”一樣綿延可怕的……蛇?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而隨着最後一個巨浪掀起,一個張開雙“翼”的巨型眼鏡蛇蛇頭從它的軀殼中抬起了腦袋,猩紅的信子悠悠吞吐,就這般直截了當地瞄準了幾艘小船。

這是一條變異的白化眼鏡蛇蛇種,在經過蛇窟的相互吞噬和澤爾的刻意飼養之後,已經逐漸有了返祖的雛形。它的毒液可以侵染整片地中海,它的尾巴可以一擊抽開地表,身軀盤旋着可摘星辰,絞碎的力度足以碾壓十萬鋼筋鐵骨的異形執事。

蛇——最早從24億年前至22億年前形成的古老物種,饒是與近親代相似的化石都足有7000萬年的歷史。可以說,它們比人類的傳說誕生得更早,也比任何一個物種都活得更加遙遠。

曾經的“蛇”是什麼?無人可知,但在人類遠古的神話里,蛇與龍從來密不可分,蛇化龍更是至今認可的神話說法。

蛇類的歷史太過遙遠,可偏偏隨着歷史的變遷,這個種族依舊延續了下來。千年萬年甚至億年,都沒有改變它們存在的姿態和進化的方式,蛻皮為長,蛻皮新生,蛻皮涅槃……

原始森林中的蟒蛇,若是有幸能成長到七八米,就足以稱霸半個雨林。可現在,就在他們眼前,出現了一條無法用計數單位丈量的蛇身,它人立而起遮天蔽日,雙“翼”打開隱約呈現着暗色的金紋。

頭頂着一個圓鼓鼓的冠,就像是傳說的那般,是化龍的徵兆。

它朝着飄搖的小船張開血盆大口,半是威脅半是玩耍,享受着來自於螻蟻的恐懼,享受着掌握一切的快感。

低矮的船艙內,大叔哆嗦着手發出最具體可靠的一份情報,隨後顫抖着點燃起一根煙,他深吸了一口,最終劇烈咳嗽起來。

“蛇……”他含含糊糊地念叨着,“沒想到是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