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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的血液是沒有溫度的,冰冷如斯,就像他們胸腔中那顆不會跳動的心臟一樣。strong網Mianhuatang.la/strong杜穆凱卻不是真正的喪屍,作為屍人變異的生化種,他的血液尚且帶着幾許溫度,擦過鋒利的獠牙湧入破碎的食管,溫暖了澤爾的空虛的胃袋。

腥濃的紅色散開了一些,澤爾渾身一凜,猛地一把將杜穆凱的身體推開。動脈的血跡倏忽間淌下,染濕了少年單薄的衣衫,他慘白着臉盯着一臉猙獰的澤爾,流露出虛弱的模樣。

澤爾大口大口喘息着,一手捂住自己的腦袋,無數的影像在腦海中走馬觀花般閃過。杜穆凱問出口的“為什麼”像是穿越了幾千年的罅隙來到跟前,與返祖夢境中的那個孩子交相重疊,無論是眉眼還是聲音,似乎在他腦子裡烙下了印子。

“澤爾,為什麼……”

不同的時空,一樣的孩子,熟悉的面孔,同樣的質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他的心頭生根發芽,一寸寸侵佔着原本廣闊的生存空間。

破碎的血肉和聯結的筋脈以極快的速度恢復着,生化人的血液確實大補,若是在這個時候吃掉杜穆凱,他的元氣大概能恢復大半。但是……他突然覺得自己下不去手,不,不對,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到底是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只要一點點,只要再將指甲嵌入這孩子脖頸一點點,他就能殺死他了!可隨着傷勢的恢復,他眸色中的猩紅一層層褪去,原本被壓制在最底層的理智逐漸恢復。

兀自在原地喘息良久,澤爾才平復了一身動蕩的能量。他突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盯着杜穆凱,反問道:“我也想問問為什麼?你為何不抽出骨刺扎穿我?”

明明他之前的那段時間,渾身都是破綻,被精神力折磨到無以復加,顯然是最容易下手的時候。杜穆凱不知該說是天真還是愚蠢,竟是活生生放過了這樣一個機會。

要說他沒有反擊之力,澤爾是不相信的。吸食了多少血液,汲取了多少能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杜穆凱確實有着反手之力,但他卻愣是站在那兒等死,連基本的掙扎也無。

杜穆凱沒有理會他,只是捂着脖頸仰躺在潮濕的沙灘上,任憑潮汐起起伏伏打濕他的長髮衣衫,雙眼望着天空,看上去極為空洞:“不想動手。”

“骨刺……捅穿過他的心臟,我談不上後悔。”他喃喃自語道,“但,不想再……瞄準自己的同伴了。”

“我當時想,死在自己的同伴手上,也是種幸福吧。”

這樣就解脫了……驀然,杜穆凱覺得澤爾曾經說過的長生和力量,毫無吸引力。比起這個,他似乎更想要一個能陪着他的夥伴。

“愚蠢。”澤爾坐在一側,一身血跡很是狼狽,“死了,才是什麼都沒有了。野心,只有在活着的時候才能體現價值。mianhuatang.la網”

“杜穆凱,你可知道,剛才我可是真的想殺了你。”澤爾唇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說道,“也許是下次,也許是下下次,你的命就會終結在我手裡,你的心當真有這麼大,放任一個威脅活在世界上?”

“吶,趁現在,你還能對我動手。”他的聲音恍若海妖,正在誘惑着水手走上一條不歸路,“為何不給我一刀?”

“你很無聊。”杜穆凱懨懨地躺着,海水已經漫過了他的耳朵,“我很累,也不想殺人。”

說著,他閉上了眼睛,像是睡過去了一般。

澤爾眯起眼,身子依然緊繃著,他回首眺望灰黑色的渾濁海域,伸手扣住自己的腦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的樣子。

他確實是返祖了沒錯,也確實掌握了一部分規則沒錯。但是,他似乎遺忘了什麼,那應該是一個關鍵的節點,而正是那一個節點,才造就了他今日的不忍。

他不允許自己有別的轉變,既然有什麼古怪作祟着下不了手,那乾脆先將杜穆凱留着,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天下還沒他澤爾破不開的謎底,這是屬於智慧種的傲慢。

……

聯盟的軍隊還在非洲前行,而亞特蘭蒂斯的地界,太陽每日升起,孩童們一如既往地在小型營地中訓練。雖說末世極為注重個人的武力素質,可道德品質的培養依然不能落到下乘。

每個學區都會分派不同的師長對孩子進行“愛的教育”,而用另一種直白的方式講,不過是洗腦而已。每隔一段時間,基地內的老師就會換個班次教育,而“榮光”基地的於青山恰恰趕上這個班次,搭乘着軍機前往亞特蘭蒂斯。

其實,按照於青山的身體素質確實不適合過度奔波,奈何原本指定的老師突發心肌梗塞而死,他只能暫且頂替了這個閑職。

從末世開始至今,於青山倒還真沒有什麼機會四處走走。初期基地不穩定,身體也有礙,他若是出去只能送命;現在大局已定,發展迅速,他卻是心老了不想再走了。

妻子衛秋芳毫無音訊,女兒於諾涵也沒有蹤影。四年了,只怕屍骨都已經化作了淤泥,獨留他孤身一人在人間徘徊。幸好,他也沒多少日子了,撐死再過個幾年,就可以去黃泉路上同她們作伴了。

抱着一種複雜的心情落下軍機,於青山仰望着亞特蘭蒂斯巍峨高聳的城牆,忍不住贊了一句“大家氣派”。

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檢查和身份登記,從上午十點足足檢查到下午四點,他們這批來者才被允許放入外圍的環境內,進行下一步的盤點和檢索。

一道道工序和流程相繼而下,等於青山獲得入內資格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三天的正午。他嘆了口氣隨着部隊一起入內,三天三夜的折騰,他這把老骨頭頗有些撐不住,可當他進入內圍看見那些孩子時,終究是掛上了一個溫和至極的笑容。

許是孤身一人久了,對孩子總是格外得喜愛。他目前的年紀倒是可以重組家庭,然而他已經沒什麼心力再去顧及一個家,另一個妻子和其他的孩子了。

一排排小蘿卜頭端正地坐好,許是受到基地軍隊制度的影響,他們並沒有像末世前幼兒園的孩子那般吵嚷,反而安分得像是在校場練兵,連表情都格外嚴肅。

這兒大部分都是華夏的孩子,也是凌霄未來的直系下屬。作為華夏未來特殊部隊的後備役,於青山也算是教得盡心儘力。尤其是,這批孩子中還有兩個熟面孔——雲景歌和於燁。

白日的課程匆匆結束,等到夕陽西斜,於青山正坐在辦公桌邊,將小小的於燁抱起放在腿上,握住他的小手對着本子描紅。

於燁年紀太小,在中部基地也沒有受過正統的教育。落下的基礎需要於青山慢慢補起,幸好這孩子聰明絕頂,不僅學得飛快,還能舉一反三,這讓於青山竟有了些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