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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知道雲靖薇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究竟遭遇了什麼,但這種發自肺腑的憤怒做不得假,只要是個眼睛沒瞎的主,都明白此刻的蟲皇正在氣頭上,還是不要接近為妙。

雲默和韓修宇對視一眼,知曉這裡頭怕是有貓膩,而個中線索怕是要仔細詢問雲靖薇才會明晰起來。譬如,什麼叫做雌性之間的感知?聽雲靖薇的口氣,似乎在她未知的地方出現了和她同一個檔次的雌性似的……

也唯獨在領地和資源上的問題,能夠讓蟲皇這般暴躁。只是,亞洲也好,非洲也罷,該清掃的地方雲默大抵都率領軍隊清掃了個遍,危險的禁區確實有不少,但新崛起的蟲皇……他們還真沒什麼頭緒。

一頭野生的、不服管教的、與雲靖薇同檔次的母蟲……看來這麻煩還真不小。

韓修宇專註地盯着雲靖薇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游移的表情。懷疑同伴的做法確實不對,但他無法將自己的思維從曾經的噩夢中扭轉過來。

他始終記得夢境里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始終記得陰暗的地域中那一頭頭從母蟲肚子里爬出來的怪物……“預判”從不會無的放矢,要打消他心頭的質疑,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你具體說說吧。”韓修宇說道,“把你所能探知到的信息告訴我們,我們才能未雨綢繆,將傷害降到最低點。”

雲靖薇思索了一會兒,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具體的線索我可沒有……”

韓修宇落下一個精神力屏障,將幾人包裹在內。雲靖薇不設防地隨韓修宇布置,面上沒有半分警惕和抗拒,韓修宇沉吟了片刻,心說自己大概真是錯怪人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具體的信息我倒是沒有……”雲靖薇有些苦惱,“說起來,連我自己都很納悶,為什麼整晚整晚地做起春夢,是因為我到了該交配的年紀了嗎?”

韓修宇:“……”

“你說……做夢?”雲默忽然皺起了眉,問道,“具體些。”

“夢境,從之前一段時間開始,同一個夢境。”雲靖薇沉聲道,“夢見我自己……不對,是與我有着同一張臉,同一個身體的母蟲,在一個地下室里,跟一群雄配。”

“同一張臉?同一個身體?”

“嗯,就好像……那就是我一樣。”雲靖薇青灰色的複眼溢出勃然的憤怒,“骯髒的基因,低賤的蠢物,我可沒有那麼差的品位!一開始,我只以為是個噩夢,但……當它們接二連三地出現之後,這還能是巧合?”

“所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定然有那一隻母蟲存在!”雲靖薇篤定道,“雖然我並不清楚它為什麼要頂着我的臉!”

同樣的面孔、聲線、身體和實力,韓修宇聯想起之前的夢境,只覺得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說得好像……你被克隆了一樣……”韓修宇苦笑起來。

不過……等等!克隆?

韓修宇瞳孔一縮,陡然想起了莉莉絲那張臉。他記得,莉莉絲就是雲默生母的克隆體,哪怕她的智力和基因存在缺陷,可到底活了不少年頭甚至還孕育了一對雙胞胎。

若是他和雲靖薇夢見的是一個克隆體呢?

很顯然,他能聯想到的東西,雲默也能聯想到。相比起韓修宇,雲默的臉色可謂是陰沉得厲害:“我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自從耶路撒冷一戰,澤爾銷聲匿跡,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原以為他就算不死也得重傷個一兩年難以東山再起,但現在來看,她到底還是低估了智慧種的威力。

一個不留神,澤爾就能搞出一堆大事,且這些事情還棘手得可以。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澤爾還活着,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避開她的精神力搜捕?難不成……他還能在深海兩萬米的地方折騰出實驗室和克隆體來?

不,沒什麼不可能的……澤爾是個智慧種,尋常人覺得天方夜譚的事情,在他眼裡就像吃個腦髓一樣簡單。

雲默的腦海中轉過許多念頭,拉着雲景歌的手微微一緊,忽然對雲靖薇說道:“跟我們一起出海吧。”

“唉?出海?”雲靖薇的腦子一時半會兒轉不過來,她想不明白,之前分明在說大敵當前的緊迫戰事,怎麼話題突然跳到了“出海”?

“窩在大陸上,你怕是永遠找不到讓你做惡夢的對象。”雲默道,“不如跟軍隊走,沒準你就碰上了。”

最關鍵的是,有了雲靖薇的幫襯,人類的空軍部隊就可以減免了。既然飛蟲能制霸天空,那還要人類做什麼?

至於人類的空軍,她還得留着他們去非洲搜捕希伯來呢!

“出海就出海吧,無所謂。”雲靖薇自然地牽起雲景歌的另一隻手,“之前心情糟糕,我弄了一批蟲族軍隊,數量上百。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拆了它們。”

雲靖薇的骨子裡有着蟲皇的傲慢,哪怕蟲子誕生於她之手,她一個不滿就能覆滅全族。她知曉雲默不喜歡這些小東西,確切的說,雲默對人類之外的種族都沒什麼好感。

“不必,留着它們。”

出乎她的意料,雲默居然開口讓她留下了蟲兵。

“飛蟲走空路,可以用來運輸海洋資源。更何況,你的飛蟲體型不錯,武力值也夠看,想來也是不錯的戰爭利器。”

雲默簡單分析了起來,只是在說話間,韓修宇的面色有些古怪。

“怎麼?”

“你要帶景歌出海?”韓修宇問道,“大洋的風險並不比大陸低,稍一不慎就會全軍覆沒,你真要帶着他?”

“嗯,我還不至於無能到守不住一個孩子。”雲默平靜地說道,“我會把他全須全尾地帶回來,你們只需要替我守着華夏就可以了。”

“如果發生了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找艾麗絲就行。見她如見我,你無須避諱什麼。”

韓修宇表示自己絕不會避諱,他目前使用的塔羅牌還出自艾麗絲的手,要是真避諱,他一開始就不會接下艾麗絲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港口附近,看着海域中起起伏伏的軍艦,雲默微微蹙眉。

跟大海相比,再結實的軍艦都像是一片柳葉那般脆弱。萬一不巧撞上了一頭返祖級別的大洋怪物,只怕對方隨意掀起的一個巨浪都能將鋼鐵撕成粉碎。

這一支支艦隊看着威武雄壯,氣勢如虹,可雲默知道這都是表象。一旦軍艦駛入了大海,正如一滴水落進了奔騰的長江,註定翻不出多少浪花。

而軍艦的大小限制了人類異能者的行動和施展範圍,海洋局限了人類戰鬥的應變能力和外部條件。按照一貫的思路來看,他們只要開着艦隊離開了淺海,就會被大批大批的海怪盯上。

到時候,即便她站在甲板上釋放返祖強者的威壓,也未必能鎮壓一二。

畢竟,海洋可是地球形成之初就存在的地方,它有着獨立性和原始性,漫長的演變歷史甚至比亞馬遜還要悠久。深海之中有什麼誰也說不準,但既然連巨龍都能孕育,想來不會缺少返祖巨獸。

而海洋本地的返祖“居民”,未必會怕了她這個陸生王者,饒是她能將它們一鍋端了,可人類的海軍怕是要損傷慘重。

可若是她親力親為費時費力除去了所有,那麼大洋征戰還有什麼意義?人類又該從何處得到成長?

前後都是送命題,並沒有什麼退路可言。

思量着,雲默已經帶着雲景歌登上了甲板。吸一口海洋的咸澀,雲景歌身上的鱗片爆髮式地增長起來。

“姐姐,好癢!好癢好癢!”

塞壬的基因在血管中沸騰,本能中想要躥入大海的念頭越來越強烈,雲景歌皺緊了小臉,眼角都沁出了淚水:“好難受!想去海里!姐姐,我想去……”

“忍着。”雲默涼薄地說道,“克服不了的話,水系異能者會成為你的弱點。”

以後她不在了,雲景歌可得一個人面對所有災難,連對水源的本能渴望都剋制不了,只怕以後會因為自控力不足跟着“水源”跑。

雲景歌到底是忍住了,只是臉色白得可以。雲靖薇在一旁看着,並沒有伸出手幫他一把的意思,作為蟲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殘酷。

雲默只有對幼崽足夠嚴格,幼崽才能成長到獨當一面的程度。

“很難受嗎?你要是敢暈的話,我就把蝗蟲塞你嘴裡喲!”雲靖薇面無表情地“威脅”了一句,“不準哭,哭的話我就把蒼蠅塞你嘴裡喲!”

雲景歌被唬得硬生生忍住了眼淚。

海風起卷,海軍準備到位後,在一片肅穆的氣氛中駕駛着艦隊離開了平靜的海灣。齋藤信朝着海岸揮手作別,另一手握着一個尚且溫熱的便當,眼中溢出了少見的幸福。

他一定得活着回來啊……他可是要迎娶“大和撫子”的人呢!

有了這份對幸福的期許,齋藤信覺得世界都亮眼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