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青山的妻女在末世中失蹤已經有一年半載之久，早在三、四階體出現的那檔口，知情者對於尋找她們的蹤跡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但“尋找”依然是放在明面上的事情，有時候給人留下一個念想，遠遠好過呈現最殘酷的事實。
潮起潮伏，日升日落，可能連於青山本人也失卻了尋找的信心，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對苦命的妻女該是不幸喪生在喪屍口中之時，卻傳來了於青山女兒的消息。
於諾涵，作為於青山的獨生女，在失蹤一年半之後，終於被尋回。但，卻是以比死亡更可怕的方式……
“你們……找到了於青山的女兒？”韓修宇幾乎是震驚的，片刻後他立刻冷靜下來，說道，“為何你不在第一時間通知雲默和肖琛他們，反而……找上了我？”
另一端傳來漫長的沉默，良久之後，應天揚才聲音晦澀地說道：“我不敢……”
我不敢……這三個字就像是一擊悶錘，砸得韓修宇心口一陣疼。
能夠讓應天揚顧慮成這樣的事情，想必不是什麼好消息。不敢在第一時間告訴雲默和肖琛，也就意味着此事的刺激性十分劇烈。
“到底……出了什麼事？”韓修宇嘆道，“你不說出來，我也沒法子想。”
“就是……”應天揚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說道，“反正我也沒處說了，暫時先跟你通個氣吧。”
“於諾涵，卻是被我們找回來了，可是……她被找回的地方是一個地下犯罪組織的‘玩物區’。”應天揚小心措辭着，“我想你也是明白的，我什麼意思。我之前在這個地方當卧底，愣是不知道她也在裡頭，而我所見的‘玩物區’的男女，就沒一個活得好的。”
“基地內亂平息，同時也將該組織搗毀，我們營救了大批的倖存者前往基地，自然得有登記姓名戶口這一類的舉措。然後，我看到了這個名字‘於諾涵’，樣貌跟於青山有六分相似……”
“我和趙易偷偷去看了看她，小姑娘……幾乎沒有人樣。”應天揚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不敢上前將人帶走，因為根據進入基地的心理測試，她有十分嚴重的抑鬱症和焦慮症。”
“若真是這樣也就算了，最嚴重的是她的身體狀況……”
“長期營養不良，受虐待，受侵犯和毆打，斷裂的骨骼沒得到癒合，嚴重的腸胃病，還有、還有……她的身體，她……她懷孕了。”
韓修宇的手猛地握緊了通訊器，另一手按上心臟的位置，努力平復自己急促的呼吸：“你慢慢說，我有些緩不過來……”
於青山的女兒才多大，他記得那小姑娘也是個上學的年紀而已！這群畜生！禽獸！殺千刀的瘋狗！真特么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憤怒一點點上腦，韓修宇剛剛突破六階的精神力隱隱有溢出的跡象。直到魏俊一手牢牢地按在他的肩膀上，他才逐漸冷卻了情緒。
“她肚子里的那塊肉，已經四個月了。”應天揚艱澀地說道，“醫生說，她的身體狀況不適合生產，但若是拿掉這個孩子，她也得走一趟鬼門關。且，她的身體早已經元氣大傷，若是再傷這一回，以後可能都懷不上孩子了。”
“我不敢告訴雲默和肖琛……他們現在一個守着‘蜀都’，一個在清剿暴君。我也不敢貿貿然去將於諾涵接回來，她的抑鬱症十分嚴重，到了今天為止，醫生已經阻止了她三次自殺傾向了。”
“她拒絕與人交往，自閉，且有強烈的防備心理。謝敏姍之前想藉著性別便利靠近她，卻差點被捅了一刀。”
“我甚至不敢想，於青山看見女兒受到這樣的創傷會變成什麼樣；我更不敢想，於諾涵見到自己的父親會不會發瘋要自殺。”
應天揚在這一刻，真正是束手無策了。
“我之前想過用精神力催眠她，哪知道非但沒能成功，反而讓她失去理智拔刀瘋砍旁人。精神錯亂、發瘋、斷片、失語、具有攻擊性行為……可能是癔症，或者陽性精神分裂。”
“我不敢將她帶去‘榮光’，更不敢讓他們父女相認。”
“你說，我該怎麼辦？”
韓修宇苦笑起來：“先派人看着她吧，抑鬱症患者，隨時都有自殺的可能。肖琛那兒暫時別通知了，但云默那頭，你可以通個氣。”
“雲默足夠理智，我想這件事情她該是有分寸的。”韓修宇說道，“對了，我記得末世之初，於青山失蹤的除了女兒，還有妻子……他妻子呢？”
“如果找到她妻子，或許……”
“沒有或許了。”應天揚的聲音十分沉重，“衛秋芳，在很久之前就死了。這是於諾涵發瘋的時候說出來的，她的母親當著她的面被一群畜生施暴……最後在地下組織那會兒被當成‘兩腳羊’宰殺，熬出了一鍋濃湯。”
“那群畜生，還把她母親的骨血餵給她吃……”
韓修宇狠狠地閉起眼，呼吸凌亂，手指痙攣，心臟的位置越來越疼痛：“讓我緩緩，我有些難受。”
二人的通話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總之，先看着她吧……”韓修宇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疲憊，“我沒有什麼好法子，這樣的人生委實可怕又可悲。無論是治療還是調養，我們都會給予，但心理疾病……還是得看她自己。”
“於青山那頭暫時瞞着吧，雖然不知道能夠瞞多久。”韓修宇一陣頭疼，“小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做過檢查了嗎？確認是人類的孩子？還是說……變異的物種？”
話音剛落，應天揚的臉色就變得一片慘白：“我們忘記做具體檢查了，若是變異的……”
若是那肚子里的嬰兒是變異的種，那麼，簡直要了於諾涵的命。十死無生，幾乎可以肯定。
通訊匆匆結束，應天揚馬不停蹄地往醫務部趕，而韓修宇則腦子昏沉地靠在輪椅上，一下子睡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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