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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鈞峰大殿的燈燭,已被晚風吹滅,風中傳來殊蘭花的清香,悠揚柔軟綿長,如同此刻鋪滿地的月光。沈長鈞沒有第一時間鬆開手,一則不確定冰河仙尊是否還會再撫琴,二則門外月色下的殊蘭花樹株株綻放潔白,悄然間盛放的花朵更似是落滿枝頭的一樹樹雪花,隨風輕響,如不知誰在風中低語。秦小景在這滿目花開的映襯下,尤顯得清美可愛,一雙不安份的眼睛永遠在不停轉悠。

緩緩撤回雙手,在看見小姑娘頰邊不知是被手烘暖,還是因犯羞而微紅的雙暈,沈長鈞不覺笑出聲:“好了,已無事。”

“噢。”秦小景覺得小師叔的臉真跟三月的天差不多,說變就變。

“閉目入定,卸下防備,隨我引導運靈力行周天。”聖人傳承不僅僅只是玄而又玄的省悟,落到實處是靈力的運轉,是隱脈的覺識,是丹田紫府的蘊養,還有就是聖人修法。不過秦景境界這麼低,劍法都修不得高階的,何況是聖人修法。

秦景已屆金丹,體內各處經脈早已充實,也早已經有了自己習慣的靈力運轉方式,猛地被帶着往她不熟悉的地方去,哪怕還是在自己體內,也頗覺陌生。總覺得有點麻手麻膽,想試又不敢試,偏偏小師叔引導的只是靈力,既不強拉硬拽,也不跟她說什麼,似乎在等她自己作決定。

想着沈長鈞總不會害她,秦景眼一閉心一橫,運轉靈力照着體內不以靈力沖刷過的地方探去,那裡本來應該是堵着的,但靈力一探過去。豁然而開。原本堵的的地方忽然就有了一處如其他經脈那樣可容納靈力旋轉的小空間,裡邊似乎還有些淤積的雜質,隨着靈力的旋轉而漸漸消融,原本斷出一個口子的靈力運轉脈絡又重新渾圓成一體。這下,秦景也知道那裡其實還有一脈,秦景不由想難道這是武俠小說里任督二脈那樣的存在,練武的俠客只有打通這兩脈才能躋身高手之列。而修士要打通這經脈才能修至更高境界。

有這個認知後。沈長鈞再引她去其他堵着的地方,秦景就敢下手了,沈長鈞引她去。她就衝過去,如此共打通三十六脈。靈力運轉數周天后,沈長鈞依然沒有撤去他的引導,而是在她靈力再趨完滿圓融時。引她周身所有靈力分二,上沖紫府。下沉丹田,秦景只覺整個人從肉身到三魂七魄都一震,然後就開始感覺到疼。這種疼不是身體上的,也不是靈魂上的。彷彿存在於某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層面,疼得秦景想要抱頭打滾,想跟沈長鈞說“給個大腿抱就算了。我不要修什麼狗屁大道”。

秦景此時已經在放棄邊緣,唯一叫她能要自己再堅持一下的。是“疼也疼到這,苦也苦到這,現在放棄不是疼白捱,苦白受么”的念頭。止戈也不知道該不該跟沈長鈞講,有時候秦景真讓止戈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人家修行有大恆心有大毅力,她有什麼?不肯吃虧算嗎?唔,也可以說是不肯半途而廢!

其實沈長鈞此刻一直在叮囑她不要放棄,再堅持片刻,只是秦景太疼,完全無法集中神識去聽去看去感受其他。等到疼痛漸消,沈長鈞自然也就沒再開口,只叫她心神歸一,專註紫府丹田與諸經脈之間的相互引證:“然後靈沖紫府,神識外放,感受紫府與天地萬物的互為引證。”

神識外放?秦景還真沒試過,不過可以嘗試一下,反正有小師叔護法。靈力在紫府里是需要一部分神識去控制的,而其他的神識外放之後,神識便一分為二一在紫府一在天地萬物。頓時間,秦景便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與天地萬物,與自然之間的種種玄妙相關,以為沒有任何干係的,但在此時此刻,秦景卻察覺到了那點微妙的聯絡。

這點微妙令人愉悅,似乎得到了很多很多,然而小師叔沒有叫停,面是叫她繼續神識於天地萬物之中仰望星辰宇宙。秦景忽然又是一震,這回沒有感覺到疼痛,而是她忽然想起紫府的釋義——人體內的宇宙。以人體小宇宙,映天地大宇宙,一下子秦景就開了腦洞,紫府沒準也是個有日月星辰的宇宙呢,有斗有宿有輪轉,有生有滅有始終。

剎那間,仿有煙花漫天……

秦景睜開眼,痴痴地看着沈長鈞,眼裡滿是驚訝與錯愕:“小……小師叔,那,那是真的嗎?”

不等小師叔想好怎麼拿話逗逗她,止戈就出來打斷這美好中略帶點暖意的氣氛:“當然是真的,以宇宙證宇宙,這便是聖人的修行。”

“那我們本來的修行是什麼?”秦景不由得疑惑。

“以我證萬物,謂大道,以我證宇內無窮極,謂聖。”這還是止戈,其實這種種概念,連沈長鈞也不知道,止戈知道則是因長安仙尊,那位當年一心成聖,雖沒成,可該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離。

“反過來說,大道即萬物於我,聖道即宇宙與我,越高明的境界難道就把自己看得越小嗎?”秦景曾經看過許多畫片,關於宇宙的,便有那麼些細細思來令人深感惶恐的畫片,顯微鏡下的粒子之於地球,就如地球之於宇宙。每每看到那些,就會讓人產生一種,宇宙那麼大,存在那麼久,未知那麼多的惶恐感。在人類無限自我膨脹的同時,如當頭棒喝——其實你們微小得還不如塵埃,壽命短得對宇宙來說不過眨個眼的工夫,就像你們看蜉蝣一樣,剎那生剎那去。

秦景只要一想到這些,渾身上下的汗毛就能全立起來,而且同時會心存畏懼,但她又同時忍不住喜歡看這些。甚至有的時候,她躺在被窩裡,一重一重去想,先想自己的房間,然後想小區,再想附近的街區,再想城市,再擴大到省到國到洲到整個地球,然後是太陽系銀河系,河外星系,以及更遙遠的深空,還有無垠的宇宙。當這麼去暢想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彷彿在一個人面對整個宇宙,那也同時更像是一層一層把自己像剝洋蔥那樣,越剝越小。

“秦景。”沈長鈞說完一段話才發現秦景身周出現一股奇特的靈力場,而這靈力場還在慢慢往外推,一點點推大,一點點擴張。漸漸的隱約間可看得到星光,有大有小色彩各異,還有雲團,似花朵如蝴蝶像漩渦,大部分星辰都隱於雲里,有的發光,有的不發光,“星河?”

止戈:“不,是宇宙。”

對於秦景能觀想到這麼大的宇宙,止戈都快想把已經投生轉世不知多少年的長安仙尊扯來扯一扯談,當初長安仙尊就是在觀想宇宙時失敗了,紫府中無法生成真正意義上的小宇宙。當年,長安仙尊那臭不要臉的,死活把洞世聖君逼出來,非要洞世聖君將聖人傳承給他。洞世聖君直接講“你不行的”,他不信,非要試試,前任主人的悲涼往事,止戈念舊情不提及。

沈長鈞:……

他都還沒觀想成功呢,這天賦靈悟當真如此逆天,竟只觀想一次,便有這般聲勢。

秦景渾不知她把小師叔給打擊到了,她正在愉快無比地按照哈勃望遠鏡的圖片,一點一點把宇宙拼湊起來,跟玩拼圖似的,還一拼合好平面成立體。更痛快的是,她其實壓根不記得那些,但所有她看過的宇宙圖片,此刻都在腦海中如一張張照片似地存在着,她只需要取來拼好就成。要說拼圖,她也屬於那種拼個一萬塊能拼幾年的,但這個好拼,她拿着一枚拼圖就知道應該擱哪,好像每張圖都有編號,她只需要對應編號就行。

不過哈勃望遠鏡能觀測到的,最清晰的不過是銀河系種種,河外星系都不是那麼詳細,即使如此,秦景把整個宇宙拼好的時候,她也差點要跪着看。哪怕是她自己拼出來的,哪怕是取材於她曾經看過的圖片,拼出來的三百六十度立體無死角宇宙全景圖,也令她震撼:“真的好恐怖啊!”

光一個銀河系就一萬光年直徑,中心高一萬多光年,有幾千億顆星,再想想整個宇宙吧,光是數字就能令人渾身顫慄。

“但是拼這個有什麼用?”秦景疑惑地看了一圈又一圈,總覺得跟看不知多少d的電影畫面般,畫面還萬萬分地有誠意,忠誠於現實,“不會真叫我把這些都收進紫府,形成身體里的小宇宙吧。就當是這樣好了,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收?”

秦小景一隻腳踩着銀心,一隻腳踩着冥王星,在那默默思考着。卻忽然間見光芒大作,所有的星辰都急速往銀心緊縮,最後形成一個巨大光球。接着光球又慢慢縮小,一點點縮小,縮小到如螢火似微塵,最後一下消失不見。

莫明其妙神識歸位,睜開眼秦景還滿頭霧水呢,就見小師叔湊近一張臉叫她,看着小師叔那張放大到毛孔都清晰的臉,秦景忍不住把腦袋往後退開一點:“小師叔,你作什麼?”

我的初吻可不會隨隨便便給出去,有姻緣契也不行,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呀,完全沒有感情基礎是不可以的,那叫約那什麼。不,師叔,不約,這個我們不約。

“神識歸位了就好。”沈長鈞鬆一口氣,倒沒細看秦景那點又羞又惱又期待的小眼神。

秦景:好吧,是我想太多。

止戈:幸虧你只是想太多,嘴不快,你要嘴快點,看你怎麼收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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