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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這是止戈從秦景的記憶里整理出來的,秦景現在當然知道這是來自《道德經》,但如果沒止戈從她記憶深處把這些給歸納出來,叫她再次印入識海,她斷無法想起來。而現在,她只要念到點什麼,就會想起很多來,剛想到能量守衡陰陽交替,便有更完整的一套理論供她參詳。

而且,一結嬰,好像這些句子就不再深奧到,她壓根讀不明白其中意理,現在她完全能將這些話用自己的說話方式釋出其義來。淺顯直白一點不說,就是有餓就有飽,要是不餓了,飽當然也就不存在了。有美人,也有不美的人,要人人都長得一樣,美與不美就沒區別了。

萬物相依而生,對立而並存,如黑夜白天,如日月乾坤,如星辰宇宙。深遠高大,需相對僻近狹隘,豪放瀟洒,需相對拘謹猥瑣,好人是相對壞人來說的。

那麼,道呢?

魔?

不,在真法界,道與魔並非對立,魔修的也是法,只是不修正法而已。妖自然也不是,妖也有成仙得道的,妖修的也不是正法。這方天地之間,唯人修的正法邪法皆可修,妖與魔都不能修正法,只能劍走偏鋒以期大道。

也曾有欲修正法的魔與妖,但都未能成。

秦景覺得這可以理解。生理構造都不同,血脈魂魄也有異,怎麼可能修一樣的法呢。而且所謂正法,其實是修士自己貫上的,所以,也許所謂正法邪法,對大道而言並無區別。不是有句話說“大道無情。大道無形。大道無名”么。

夏涼:真君,快來救命,你家秦小景大半夜不睡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鬼,居然又在這裡搞頓悟啊。她是開什麼掛了,這才多久又悟,她上輩子是拯救了整個宇宙嗎?

不。她上輩子倒沒拯救宇宙,就是散盡所有。教天下人多半都欠她而已。

雖夏涼只是心裡嚎,但沈長鈞就在隔壁,豈會一點也察覺不到。秦景摸到門檻後,似乎才真正開了竅。什麼都通,什麼都能理解,只隨便一句話。她也能深思出許多大道義理來。

“你們方才在談什麼?”沈長鈞問夏涼。

夏涼:少來,你以為我會信你沒聽牆腳嗎。真君,咱們這麼熟,已經不用裝了。

“阿景問我如何面對俗世親人離世,我就據自己的經歷跟她說了幾句。”接着夏涼把自己剛才說的話,跟沈長鈞又重複一遍。

哪怕是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聽,也會有不同的結果。夏涼的話,影響秦景是夠了,影響沈長鈞當然不夠,沈長鈞是修士後代,雖然父母皆是低階修士,卻也並沒有親人壽元太短暫,如何對待他們生老病死的憂慮。

而且他是近千餘歲,秦景不過十幾歲,怎麼可能會有同樣的感觸:“止戈。”

“她只是從家人想到有舍有得,再想到大道也如此,日月交替,陰陽相因。然後又想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夫惟弗居,是以不去’。在我最後能感應到她的思緒時,她想的是‘萬物相依而生,對立而並存’。”當秦景進入現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時,止戈是無法感應到的,止戈記得鰲山仙君將這種狀態稱作——須彌悟道。

須彌是傳說中佛祖居所,仙君覺得那就是虛空之外,存在又不存在的地方。而這種玄妙的深悟大道,便需離此身,離此界,離此道,用秦小景她來的那地方的話說就是“當事則迷,旁觀則清”。

沈長鈞將“天下皆知美之為美”這一段反覆吟誦幾遍,眼一掃止戈:“全篇何如?”

止戈立刻錄一份《道德經》的玉符奉上:“此為《道德經》。”

書可以給,來歷是不能交的,反正止戈不會主動開口,沈長鈞估計也不會問,畢竟止戈是一柄有來歷的靈劍。沈長鈞是當作鰲山仙君解謎題時意外所得,還是當作長安仙尊所遺都可以,止戈既不否認,也不會承認,作為一柄靈劍,它是很有節操的。

看一眼夏涼,止戈給她也錄一份,懂不懂看各人,作為小阿景的“閨蜜”,好東西不應該落下她不給。

沈長鈞和夏涼各得一份《道德經》,便各據左右,盤腿後將玉符印入識海,然後細細觀參。早先便講過,沈長鈞資質並不能算好,唯其勤奮恆心及堅毅勝人。不同於秦小景的一開悟百竅通,沈長鈞這裡只能逐字逐句細細琢磨推敲。

在秦景生活的年代裡,有個學科叫哲學,這個學科吧,不細琢磨還好,一細琢磨沒完沒了。止戈認為哲學其實也是道,不過是後人自行釋義而已,而這《道德經》是釋義得最為自我又無我的。總結一句話——老子要是在真法界,開宗立派易如反掌,登天成聖也輕而易舉,這要是在真法界,隨隨便便人就能弄個道祖噹噹。

嗯,反正止戈是越看越覺得深奧,套句秦景的話就是“細思極恐”。

止戈還是小看了沈長鈞,沈長鈞略略過一遍,不過盞茶工夫便睜開眼:“止戈,來,我有話問你。”

止戈:小阿景,快睜開眼,你家小師叔似乎要誘拐我哩。

“你問。”止戈怎麼可能過去。

“《道德經》從何而來?”如果是原本此界就有的,斷不會寂寂無名,哪怕是在玄境中才有,也早已傳得天下盡知。並非不可外傳的功法,而是如道祖的手札一般的悟道言,是可傳天下的。

玄境中有那麼多玄門飛升前輩,就算不可外傳,也早應有隻字片語流傳出來。所以,一看到這本書,沈長鈞便開始懷疑止戈的來歷,他沒去懷疑秦景是因為秦景上世是張玄素,沒有細細探究的必要。

“我不能說。”沒有秦景的許可,作為一柄靈劍,它才不會胡說八道給自家軟軟小姑娘添麻煩。

“跟阿景有關?”

“我什麼也不能告訴你。”止戈深覺得自己白存在那麼多歲月,因為它發現沈長鈞已經猜到了。

“我想辦法。”不管這書秦景是怎麼來的,都最好不要歸在秦景身上,萬一哪天爆出她是張玄素轉世,裁道尺加上《道德經》,秦景就是嘴有星辰那麼多,也解釋不清楚。

現在只有夏涼和他知道,倒是好解決,正好秦景與他講須臾真仙不日將出玄境,這《道德經》不栽在師父身上,簡直對不起他瞎寫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話本,是時候讓他償還當年胡編亂造的債了!

須臾真仙這時剛出玄境,好容易突破玄境那重重障礙,剛要踏上屬於真法界的地域,摔個倒栽蔥,掐指一算,居然是心愛的小徒弟在念叨他:“阿湛果是個好的,時刻念着我呢。”

須臾真仙馭劍浮空,便掐指算出小徒弟和小徒孫都在擎雲古城,便馭劍往擎雲古城方向飛去。在路上,還給元昊真君和張崢嶸發去訊,叫他們前去擎雲古城相會。

“說好不修到仙尊境界不許擾他,如今卻又自己從玄境出來,出來還不回無應山,跑去擎雲古城,怕不是沖阿湛去的,是沖會興樓的上溪桃花魚。”元昊真君哪忍得住,須臾真君行事從來如此,說要這樣的是他,回頭不這樣的還是他。

“叫上西江半山和清一同去吧。”張崢嶸說著轉身去閎中峰看龍橙,龍橙昨日已經出關,此時正在努力地控制着身體的變化。這倒霉孩子,生下來是人形,一成長居然長出龍角來,手臂上還有幾片銀光閃閃的龍鱗,據說就是“龍有逆鱗”的逆鱗。什麼都還沒長,先長逆鱗,可見小傢伙將來是個不安份的。

被不安份的龍橙才把龍角收好,一通梳妝打扮,正要換件漂亮衣服,美美地出現在張崢嶸面前。“啪”一下門被打開,張崢嶸就走進來,龍橙“啊”地一聲鑽進屏風後面,她……她才剛開始挑裹胸好吧!

張崢嶸什麼也沒看見其實,見屏風後有人影晃動,便對龍橙道:“快些拾掇一下,稍後便去擎雲古城,你師祖出玄了。”

龍橙紅着臉小聲答應,張崢嶸:這孩子什麼毛病,是變成蚊子了,還是被蚊子妖附身,聲這麼小,平時不嚎得比誰都驚天動地嗎?

張崢嶸沒等龍橙,又回羅預峰,幾個師侄已經都在,只等他和龍橙便要啟程。過差不多兩刻鐘才感應到龍橙聲息往這邊來,幾人便到殿閣前等她。

龍橙落地,元昊真君:“嘿,竟是個姑娘。”

余西江和林半山、贏清一都有點傻,這才幾個月不見,小胖墩竟能變身窈窕美少女。

張崢嶸:剛才那片白花花閃過的,是沒穿衣服的、長大的、變身窈窕美少女的龍橙?

娘咧,不會叫他負責吧!

唔,他應該負責嗎?應該不用吧,種族不相同,風俗應該也不同。

#種族不同,如何相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