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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以為所謂的搶道,定和大道有關,結果真的只是搶道而已,道路的道。他們所搶的是去往築方山的登山道,築方山位於太儀境西陲,乃是一座呈不規則圓形的山,綿延數十里,奇峰疊翠,山巒秀障,尤其是仲夏時節,更是美不勝收。

山間有無數鮮花無人自芳,鳥鳴陣陣,流水潺潺。從高空往下看,上山的道如無數條潔白的細線,分布於山巒各處。這些登山的道,有的是直線,有的是曲線,有的更是直接半道中斷。但無論哪一條道,都在碧樹紅花,泉澗飛流中散發著瑩瑩白芒。

“小師叔,選哪條上山?”秦景也不問為什麼不直接飛到山頂,這世間不能直接飛到頂的山實在太多,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後天輔以陣法禁制。

“不需選,哪條山道沒人便哪條。”再有,等細細挑好,別人早把道給佔去,“每條山道滿三人,那條道的入口便會消失,因而無法事先選好。”

他們在太儀境閉關的地方離築方山算近的,但近還有更近,他們不過不早不晚而已。沈長鈞落地後,便選定一個入口,因無法確定是否快要滿員,沈長鈞便叫秦景先進,沒料想,這條道已有兩人進去,秦景一進,這條道的入口便於沈長鈞眼前消失。

幸好這種結果,沈長鈞已預料到,早已與秦景講明,若是只她自己一個人,該如何登山。沈長鈞見入口已陷,便就近選了另一個入口進入。

雖然秦景事先就得知,可能自己會一個人,但也沒預料到真的會一個人。看着眼前已經封閉的入口,她只能“呃”一聲,怔怔看片刻後轉身沿着山道而行。山道畔,野花野草叢生,藍紫黃白粉掩映綠意之中,正如錦上添花四字。

待攀登得高一些。如錦的野花野草便漸稀,高樹始見,那些樹冠蓋濃密,其下積滿落葉。只有生命力格外旺盛或喜蔭的寥寥花草結伴成叢。樹也有好些正開着花,多是白花,向上望去時儘是一片絢爛如雲。

“止戈,這山道有什麼好處,你知道嗎?”

“不知道。這種誰都知道的秘境,仙君和仙尊都不會有興趣。”一個一門心思解未解之謎,一個一門心思成聖,哪有閑工夫來這種誰都來過的地方。但止戈還是有所耳聞的,但耳聞不如眼見,所以止戈沒吱聲。有些耳聞可以說出來,有些非親見,斷不能胡言。

“那就邊走邊看,可惜沒把小閑閑帶來,要不然還能叫它奏個曲來聽聽。”有閑雖然沒琴弦。卻也能奏樂,雖然作為一把琴,它更還天天嘀嘀咕咕神神叨叨。

沿着山道越往上爬,秦景就感覺到周身的壓力越大,如俗世中人負千鈞登山一般。這讓秦景想起《西遊記》來,她這跟二師兄背大聖時一樣,越來越重,越來越喘不過氣來。到最後她想停下來歇一歇,連站着都累,秦景乾脆不停。繼續往前走。

好在修士的體魄並不用擔心,別說這點重量,這點勞累,縱是傾世之重。負行百里也無妨。只要有靈力可維持,便不會傷及根本,所以秦景只能一把一把磕補充靈力的葯,作為一個會煉丹的,她缺什麼也不缺葯。

到最後時,秦景每走一步都難如登天。連止戈都叫她放棄算了,畢竟她不差機緣,不差資源,什麼也不差,不需把自己逼得這麼緊。但在秦景心中彷彿有個聲音告訴她,要走下去,不可以放棄。百里之行,別人肯不肯在九十九里的地方放棄,秦景不知道,她不肯。

她這不肯放棄,不是為想要得到什麼,而是為不負自己這九十九里的辛苦。為這九十九里,最後一里再艱難,也得走下去。秦景腦子裡閃過一句很著名的雞湯你要配得上你經受過的苦難:“止戈,我不想辜負我自己。”

秦景此時,莫明想起現代的父母,在她離家去上大學時,她對父母講“我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當時她爸講了這樣一句話不辜負你自己就可以了。當時她爸身後是滿牆從小到大的獎狀獎盃,秦景腦中是一句“我爸真腹黑”。現在想起來卻忽然明白,所謂的“不辜負自己”,除了是不負經受過的苦難外,也是不負曾經得到的榮耀,以及為榮耀而付出的汗水艱辛。

止戈:秦小景從來不怎麼念及父母,也不許我探查,其實是害怕自己一想起來,就要哭吧。哪怕這麼多年過去,她也一點沒忘記,結嬰之後記憶思緒會更加清晰,只怕再也忘不掉。

不過,也沒必要忘,大道並不要求徹底無情無欲,有牽絆的人,才會更加孜孜不倦地追尋大道。就像秦小景所想的“要配得上經受過的苦難”一樣,心中深有牽絆,便有樹有深根,才有枝幹參天的可能。

眼看着山頂就在眼前,秦景只覺動一下手指都難,她已經很多年沒流過汗,這時卻汗如雨下,渾身衣裳也都濕透。她甚至感覺自己下一刻就會因不堪重負倒地不起,但在還沒倒下仍站着的現在,她依然舉步向前。到這時候,才明白,世事不過就是甘心與不甘心的區別而已。

越是到現在,秦景心中的退意越消失無蹤,其實到半途時,她反倒有過放下的念頭,但路程越長,越不甘心。就像是讀到一本好看的書,明知夜已深,卻不甘心就這樣被懸到大半不知結局,非要看完才肯甘心去睡。

最後一步台階時,秦景心中的愉悅幾乎令她以為自己又上漲了一個境界,這種“得到”的喜悅,足令人神魂也為之顫慄。說白了就是成就感我沒辜負所付出的汗水,所承受的重壓,山頂的風景千般好,也不如自我成就的喜悅。

“唔,都登頂了,不給點獎勵嗎?”秦景左顧右盼,沒看到比她先上來的人,路上也沒見到人,那麼問題來了,說好三人共一條山道,比她先進來的兩個人呢?

“其實他們還在路上,似乎你們受到的磨礪是不同的。”秦景感應不到是因為她在陣中,而陣法只對人有效,對靈劍反倒不啟作用。

“沒想我竟然後來居上,那正好,趕緊找獎勵。”費那麼大勁爬上來,沒獎勵秦景可不信。

止戈:要說真沒有,她會不會瘋掉

秦景四周滿找一刻鐘,也沒找見什麼可能是獎勵的東西,嘆口氣坐在中央的石檯子上:“難道說所謂的獎勵就是讓我看明白自己?”

“嘖,我還真沒想過我是個這麼能扛能挺能吃苦耐勞的,民族傳統美德在我身上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所有界限,簡直讓人想找個最高的山張開雙臂對着腳下的天地喊一聲我是世界之王。”秦景這絕對是在吐槽。

“你不覺得讓你看明自己就已經是最好的獎勵嗎,這世間多少人碌碌一生,都沒能看明白自己。”秦景所謂的看明白,當然不是像她吐槽的那樣,她的看明白是明白她內心深處最簡單,也最執着的念頭。

很多人修道是越修越繁雜,法門多到眼花繚亂,但誰會去想大道那掛得高高的八字真言呢刪繁就簡,去偽存真。

秦景有點明白,但還是要吐槽,哪怕隨便給個什麼小東西,讓她當作獎狀一樣捧回去呢。所以說,各種比賽弄個頒獎儀式不是為好看,而是因為領獎的成就感榮耀感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辛勞與能力都有迴響,說到底也就倆字值得。

當然,這也是一種小執念,不過,秦景吐半天槽後就屁事沒有了,乾脆坐下烤肉,吃水果,補充水份,把剛才的疲憊都掃去。如果沒有獎勵慰勞,有美食犒賞也是一樣一樣的。

吃到七八分的時候,秦景才想起要問怎麼下山來,止戈等這個問題等好半天:“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說,別吐我槽。”

“待到三人都到,或者另未登頂的人放棄,便可馭劍下山。”止戈劍刃朝着石台後邊,對秦景說。“你去那看,和登天梯的陣法有幾分相似,但登天梯是只可馭劍或馭法器飛上去,而築方山的陣法是阻止一切法器靈劍在陣中飛行。這陣法要到這條線上再無其他人在線上時才會解除,那時才可馭劍在山中飛來去。”

“這兩個陣法布陣的手法手像似啊,止戈,說,你是不是認識布陣的人。”如果不是認識,止戈不可能這麼快就熟知陣法的運轉。止戈又說它沒來過,那麼這陣法必然是它認識的人布下的。

“我是沒來過,仙君早年應該來過,不過那時候他的配劍還不是我。你知道吧,玄門每隔數百年會派人持通行令符來此維護陣法,太儀境與真法界同生,當年仙君必然也曾至此維護過陣法。仙君所在宗門,當年亦是真法界數一數二的宗門。”

“嘖,我又想起登天梯和馭靈聖人來。”

“仙君一世沒什麼執着的,唯一執着的也就只有馭靈聖人,阿景,情深也不必至此。苦修無數載,卻斷送在情深上,你覺得是不是算辜負半生磨難。”

“所以說世事不過甘心與不甘心,若甘心,辜負又如何,若不甘心,自然便不要辜負。”

“唔,為何會有仙君的氣息忽然出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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