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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贏國帝王與沈長鈞的相似度高達七八成,兩人之間最不似的便是氣度,小師叔很平和,這種平和並非說是如何謙談沖融,而是歷經世事之後自然開闊,既顯豁達,又帶幾分隱逸風雅。而贏國帝王則從裡到外都是濃濃的王者之氣,高貴雍容又如淵深如海博,叫誰看者都得誇一句不愧是將來要一統天下的帝王。

當兩人差不多臉對臉時,秦景卻只想捂着臉,這畫面果然太美,美到她都不敢睜開眼看。小師叔比秦景還意外,小師叔雖不是仙n代,卻也是自小在修道者中打滾,就算他的父母族親沒有什麼修到高階的真君,更沒有渡劫的仙士,但卻也高高低低都是修行中人。是以,沈長鈞能確定,這人並非他同族後輩。

人有相似,哪怕並不血脈相連,也有相似的可能。沈長鈞意外褪去後,便沖秦景道:“還不去救人。”

秦景這才看向山谷中,任是贏國帝王如何勇武難當,卻也敵不過那群不知從哪鑽出來的黑衣人,何況這些黑衣人後邊還有築基期修士。這位築基期修士大約也清楚人間帝星碰不得,他不直接對帝王下手,只如收割稻子一般,將帝王攜帶的護衛一一折去。帝王身邊,現在只剩下了幾個還站着的護衛,卻也已經是傷痕纍纍,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當秦景馭劍飛出時,帝王並護衛都如臨大敵,他們早已察覺,這群黑衣人背後有修士。這時候秦景跳出來,自然要被他們當作是那修士,但秦景卻一劍將那些黑衣人全數震開,一時間倒讓贏國帝王並着護衛都有些怔,但很快反應過來,這位“仙子”大抵是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有小師叔暗裡相幫,原先倒地的護衛竟又站起來,護衛一起來頓時間山谷中情形就倒傳,跟帝王出行的護衛豈能是三腳貓功夫。一個個不說比帝王還勇武,卻也不遜色多少,見狀秦景便沒再動手,只問止戈那築基期修士在哪裡。

止戈道:“已被沈長鈞給收拾了,你只顧着帝星即可,去拍顆化生丹給他,保管他記你的好。”

秦景遂上前,卻被護衛攔下,贏國帝王卻擺手叫護衛讓秦景過:“你是何人?”

“玄門,秦景。”

“原來是玄門仙師,多謝相救,在下贏國贏匡。”雖贏匡口稱“在下”,但這語氣神態與稱“朕”無異,足見這位心中自有矜傲,並不似凡世中人一味崇敬修道者。不過,感謝之情還是情真意切的,看向秦景的眼神也帶着幾分柔和。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秦景暗想,就憑這張臉,沒準要不修道,她還真會跟他進宮。

是時,山谷中黑衣人多已伏誅,只留下兩個活口等待審訊。贏匡見秦景沒有離去的意思,也並不多問,只邀她去贏國國都遊覽。秦景問了問沈長鈞,沈長鈞叫她答應,她就乖乖跟着贏匡走。夜裡,贏匡將她安排在他未登基時的王邸,王邸里頗為清靜,贏匡並未使多少宮女侍從來伺候。

待到半夜熄了大半燈火後,沈長鈞才現身,秦景便就怎麼了情緣這事與沈長鈞深入懇談,最後得出結論:“必需使他懷一統天下之心,並且先叫他生情然後又叫他忘情。”

“對,情生為始,情忘為終,此為一圓滿,凡塵事一圓滿便可了。至若一統天下,只要他有此心,日後多半能成。”沈長鈞對那一張臉跟他像個七八分的凡世帝星有點勘不透,偏偏他又不擅長演卦,只得等回玄門再找人問上一卦。

秦景細想想,覺得自己挺像個np道具的,幫助一國帝王忘情並成就一統天下霸業。不過,為大道不把她拍飛,這還是很有必要的,秦景倒也沒什麼負面情緒。偷偷說,她略覺羞恥中還帶着一點暗搓搓的促狹,不知道小師叔全程圍觀她和贏匡情始情終會不會整個人都不對勁。

次日雪霽天晴,贏匡派了人送帖子來,正午設宴歙雪亭,道是綠蟻新成,請她去紅爐醅酒,四字駢文寫得雅緻風流,倒不似是人間帝王手筆,更像是林下詩家作辭。秦景想想,快中午時馭劍自己就去了,到地方時才傳音給沈長鈞。小師叔圍觀什麼的,果斷很羞恥,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贏匡早已候在歙雪亭,這歙雪亭名為亭,卻更似是冰糊上一座閣樓,繞湖的楊樹柳樹花樹都掛着冰棱。臨近歙雪亭則密密儘是松,松針每一根都結着晶瑩,不論遠觀近看都是琉璃世界,雪砌人間。秦景穿着一身飄飄然帶風的暖黃長袍,行於風雪裡雖不冷,但她覺得人家看着她肯定都覺得冷透了,遂落地後又給自己加件橙紅大氅。

“贏兄。”

“秦姑娘。”贏匡起身來接,引着秦景入座,兩人這會相處倒顯得平等得很,你不拿我作帝王,我亦不拿你當仙師,意外的融洽。

“贏兄今日便是不邀我,我也有事想與贏兄談。”秦景說的還是山谷里遇襲的事,那些黑衣人多是鍊氣期修士,雖在修士中不過墊底的,但投身在凡世行走,自然個個都是數一數二的“武林高手”。而這些黑衣人,包括那些人身後的築基期修士,都是受人指使,這一點贏匡已經瞭然,然而還有贏匡不瞭然的,“贏兄在山谷遇襲,明看是有人慾奪贏兄之位,把修行中人也扯進來要置贏兄於死地。實則,是有修士欲奪贏兄氣運,還請贏兄仔細想想,最近身邊可有出現什麼異狀。”

贏匡自小學的就是帝王心術,秦景一提,他就大致能想到是怎麼樣一方勢力,又是哪些人參與其中。這些不需要細細跟秦景說,贏匡只問一句:“紫微氣運,等閑人不能奪,是以我身邊出現的也非是正主,這正主恐還要請秦姑娘幫忙。”

點點頭,秦景就開始忽悠,跟贏匡談理想,談國民,談天下蒼生,談經世濟國。秦景是現代人,其實並不很能理解帝王思想,她形容的還是更偏像現代社會的封建王朝,當然有沈長鈞事先把關,她談得不怎麼著痕迹。不過也並非一點痕迹沒有,倒更像是代表玄門發聲,告訴贏匡大膽去一統天下,建造理想國,玄門會在背後支持。

至於玄門為什麼需要一個一統的凡俗世,這一點贏匡有贏匡的帝王思想,沈長鈞與玄門宗主考慮的則是玄門從中可得什麼利益。當然,在把贏匡綁到玄門這船上,也得防着日後王朝勢大,反來與修道者明謀暗鬥。贏匡一統是大道即定之命運,那就算是玄門之大,也難擋得住他,所以與其攔着他,不如順水推舟,即謀好處,也圖個日後好相見。

作為帝王,不論是哪朝哪代的帝王,只要不是庸才,都會對一統天下這個“終極帝王夢”產生興緻。贏匡非庸才,作為大道註定要一統天下的胚子,他雄才偉略,雍容雅度,遠見卓識一樣都不缺,他屬下更是聚集了一群將星帥才,文臣中也有如中國古代諸子百家一般多如天上繁星的美玉良才。所以,哪怕是贏匡認定是玄門暗中推他上架,贏匡也並無絲毫不樂意。

這日又逢下大雪,沈長鈞有事須回玄門,臨行前安排下這段時間秦景的功課。遂贏匡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在園子里練劍,長風回雪,劍勝雪光,秦景一轉身便看到贏匡,她下意識地衝來人笑:“贏兄。”

贏匡半眯着眼睛,秦景回首沖他笑的那一剎那,彷彿風雪都停,萬里花開。但,贏匡也只片刻驚艷,畢竟女修哪個不是飄飄然如神似仙,贏匡作為帝王該有的見識都有:“好劍法。”

“來過招?”秦景拎着止戈,劍刃指向贏匡,贏匡身後有一名從不離身的護衛,見狀差點要拔劍喊“護駕”。

卻見贏匡輕輕一躍,就抽出腰中長劍與秦景對招,秦景將靈力一收,只用凡間劍法和贏匡過招。贏匡到底是從小開始練劍,比起秦景這個才出家年余的不可同日而語,贏匡的劍看着十分好看,也有和好看相對等的殺傷力。

一個不小心,秦景就叫劍劃破了衣裳,因為練劍,她穿的只是普通棉布衣裳,這一划,腰後就劃開一個口子。秦景連忙收劍結個水鏡看向後腰,果然露出點白花花的腰肢來,她卻沒注意到贏匡已經收不住的劍勢,實在是贏匡的劍再厲害,既是凡鐵又不帶靈力,根本傷不着她,所以她半點都沒掛心。但贏匡卻用力把劍收回,這一卸力,整個人就倒退着砸向他身後的湖石,根本來不及避。

秦景感應到劍氣,去看贏匡,見狀趕緊上前,輕輕一伸手就把往回撈:“誒,你不用收劍,至多也就劃破衣服,也是我現在力有不逮,劍氣不時會將法衣劃破,若穿法衣,便不會有這樣。”

贏匡:先放開朕!

雖然贏匡沒出聲,但怨念還是很濃重的,秦景一落地就很快撒手,不過她再快,也沒小師叔來得快。

小師叔不過是落了東西,回頭要來取,就看到這麼一幕,小師叔漂在空中好半晌都沒動,觀感相當複雜。

秦景:我就知道會有這麼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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