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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沈長鈞好一頓“指點”,秦景什麼脾氣也沒有地回竹林里的院子,因外邊移栽了紫薇花來,元昊真君閑閑地給她居住的地方取了個名字——紫微殿。秦景是今天打算回院子里安置才知道的,她是怎麼琢磨這名字,都覺得這名字不對。

“止戈,哪不對?”

“紫微乃帝星。”

秦景恍然大悟,她就說哪裡不對,從須臾真君身上就可以知道,無應山是一脈相承的省事,這一點尤其體現在取名上。須臾真君的師父給他取道號是手邊恰在讀禪宗一本典籍,於是隨便給取的,命名無應山更是隨便——以後不要再什麼事都叫為師,為師懶得搭理你。須臾真君給無應山三座山峰命名也隨意,主峰根據他自己的道號來,東西兩側配峰根據弟子的道號來,反正怎麼省事怎麼來。

如今看着到元昊真君這裡,也是一樣:“也不考慮我住這壓不壓得住。”

實際上,在真法界取名是大有講究的,不論“洞府”還是道號,都慎而又慎,只除無應山這一脈從來隨意。道號要跟隨修道者至萬古至無盡,洞府起名則可影響一時氣運,就好比普通人的姓名之於命理,排普通人的命盤,出生日期是天盤,父母籍貫姓名是地盤,命理就起於天地兩盤之上。

“怕什麼,不過凡世帝星,我觀小阿景並非壓不住紫微二字的命格。說不得,小阿景若不修道,會入住宸宮,嫁予天子為後為妃,說不得將來還要有個皇帝兒子。”止戈也是下嘴沒出溜的,當然也不是完全沒依據,他是哄秦小景,又不是瞎胡說八道。

秦景:媽呀,幸好我來修道了,要不宮斗朝斗,那不要我老命嘛。

“唔,小阿景,按禪宗說法你還有塵緣未了。倘你塵緣只欠尋常人,一登大道便可解開,但帝星塵緣,非等閑能解開,說不得這塵緣你還需去了上一了。”止戈難免有點幸災樂禍,帝星的塵緣可不好解開。

“不過就是看到個紫微殿,你用得着嚇我,止戈啊,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秦景以為是止戈在哄她玩呢。

“並不,元昊真君還擅推演命理,他給你這小小‘茅廬’命名作紫微殿,便是在提醒你,紫微二字,修道者斷不會輕取。”止戈作為一柄“活”得夠長的靈劍,決定給它家小阿景推個盤,推演命理,還是它向第二任主人長安仙尊學的哩。小阿景的生辰八字它一清二楚,推演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一推還果然如此,“如此,趁你沒結丹,不若去看看,依你命理來反推,凡世帝星如今正是十**初登基為帝。若你不修道,按命理,正因是此時與帝星相會。”

秦景:“我好不容易脫出這命運,幹嘛還要去沾惹。”

“因你欠的非常人,乃是帝星,帝星的塵緣,尤其是情緣,那是斷斷欠不得的。欠了帝星情緣,大道必能記你一筆,你還是將這情緣了結清為好。”止戈見秦小景還以為它在哄她,就叫秦小景去問師兄也好,問師叔也好。結丹乃是修士從無到有的過程,於大道至關重要,而且結丹考的就是情劫,若不提前解開,等到破關竅時再來,那就太遲恐要生變化。

秦景果然去找人問,逮着張崢嶸,張崢嶸這看起來無比正義正氣正經的儀態樣貌下卻是個老不靠譜的,一聽她問話,眼神都比平時清亮幾分:“喲,倒是看不出來,我師侄這哪哪都沒二兩肉的,還能欠帝星情緣。”

“四師叔,求你正經點。”秦景無奈,這才開始體會到元昊真君為什麼一看到張崢嶸就頭疼。

“唔,那就早早去了結清,帝星的情緣確實欠不得。帝星乃關人間大運,欠帝星的,不管你到何等修為,大道都且惦記着你呢。”張崢嶸說完問秦景要不要他陪同一道去,明顯是圍觀熱鬧的興緻遠遠高過陪同小師侄去打小怪獸通關。

秦景一句話釜底抽薪:“我找小師叔陪同,四師叔,那無應山就交給你了。”

這下輪到張崢嶸頭疼。

等到秦景問完沈長鈞能不能陪她去,秦景才反應過來其實她還是被張崢嶸給坑個半死,她明明可以自己去就行的,什麼事都要叫沈長鈞陪,沈長鈞也要誤會她別有用心呀:“啊,小師叔要是忙的話,我自己去就行,憑我現在的修為跟人打架不成,去凡世走一圈肯定沒問題。”

沈長鈞剛把手頭的事務處理掉大半,秦景就蹦過來自說自話一通,聽到秦景講帝星時,沈長鈞就已經儂手,等她講完沈長鈞沉吟片刻,又聽她講她自己去也行,沈長鈞遂開口,免得這姑娘自說自話地又馭劍走人:“凡世帝星關人間大運,不可等閑視之,我與你同去,稍等片刻。”

沈長鈞二話不說,把張崢嶸喊來,叫他處理餘下的事務,便帶上秦景馭劍就走,留下張崢嶸在那嘆氣:“果然長得好就是佔便宜,哪怕我一張熱臉,阿湛一張冷臉呢,到頭來還是他更招人喜歡。”

不,你只是看起來特別不靠譜而已,誰讓人家靠譜還長一張好臉呢。

真法界共分十九國,其中有四國於玄門附近,沈長鈞倒不擅長演卦,倒是止戈這神棍,連指都不用掐卦也不用起的,就把秦景應去的方向給推演出來:“小阿景,向東。”

玄門本就是在正東,而玄門以東,最近的只有一個以國姓貫國號的國家——贏國:“我記得贏師兄原是贏國皇子,如今這位算起來,怎麼也得是贏師兄家的小輩吧?嘖,這要是有情緣,不得差了輩份嗎?”

修士間輩份這東西當然不重要,可凡世中人倫綱常還是一點亂不得的,否則也一樣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與他才屬同時。”止戈停了停又道,“就是這裡,別再走,如果長安仙尊所授無誤,再以小阿景和贏國帝星的命盤推演,此地便當是應緣法之地。”

秦景低頭去看,小橋流水,風吹草低,如果不是冬天,看起來應該挺美,可這大冬天,雖因地氣較暖而雪化成水流,看起來還是一片肅殺。枯乾的野草因霜雪而貼地,樹多半已落光了葉,沒落光的也被洗成一片濕冷的墨綠。他們才停下不久,便聽不遠處的山谷中傳來刀兵聲,秦景心想:穿越者與帝王註定的相逢居然是美女救英雄嗎?

於是又低頭看胸,抬手摸臂,帝王大約純粹只是為報恩罷,否則看上她得多眼瞎。

“我要搭救他嗎?”秦景問止戈。

“當然,誠如你料想的那樣,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止戈的話成功把秦景一身雞皮疙瘩給全招出來。

“小師叔?”秦景有點不確定,她最近已經看出來了,止戈不知道像它哪一任主人,永遠能把正經事說得像玩鬧,把玩鬧說得像正經事。

“嗯,去吧,我在此為你押陣。”

得沈長鈞這話,秦景才馭劍飛身入山谷,沈長鈞在她身後有片刻恍惚,看着小師侄把自己往陌生男人手裡送,回頭元昊真君得不得抽他?雖說元昊真君打不過,可難道他還能真跟元昊真君動手不成,只能認挨。

此時,秦景已進入山谷中,看情形似是冬狩的隊伍遭了埋伏。其中無論多少人,秦景都一眼看到騎在一匹油光水滑大黑馬身上,長槍若銀虹,眉目朗然,整個人看來如華光映澈雪,真正讓人領會到為何要用光風霽月這樣的詞來形容人的氣質儀態。不過這位帝星武力值也相當可觀,似乎是鍊氣期,掐起普通凡人來遊刃有餘,倒不像是需要美去救的:“止戈,他完全不需要我搭救啊,他自己就能脫困。”

“有其他修士在,與你一樣是築基期。不過,居然有人敢動帝星,真是不怕死,但凡敢擅動帝星者,大道難容。”

“止戈,宸宮只有紫微那一顆星,到底誰才算真正的宸君?”秦景在現代就很好奇這事,因為古代常講皇帝是紫微星君下凡,她就一直想問問皇帝好幾個時,哪個才算紫微星君下凡。還有就是父子爺孫三代同堂時,哪個才是紫微星君,還是說紫微星君有化身無數——自己做自己的兒子,做自己的孫子,也真是夠重口的。

“人間帝王共佔一……”止戈忽然收聲,過許久後才又開腔:“小阿景,難怪,難怪,我道你這情緣為何如此之重,原來如此。這帝星竟是一統天下之相,只是不知是否與你胡思亂想有干,若如此,你還需去引他起一統天下之心。原來你不止欠帝星情緣,還欠他個天下一統。”

秦景:“呵呵,債多不愁,乾脆都欠着好了。”

“小阿景,你仔細看,看看他像誰。”

秦景極目去看,忽然間整個人完全傻掉:“像小師叔。”

秦景得出結論後第一念頭是,千萬不能叫小師叔看見,一想會當著小師叔面和帝星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秦景就覺得無比羞恥!

此時,久候不見人出來的小師叔忽然進到山谷中來:“誰像我?”

秦景:……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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