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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懸才把元昊真君給搪塞過去,元昊真君那雙臨別還興別盎然瞅她的眼,讓秦景覺得自己就像黑暗裡的熒火蟲,再怎麼藏都用一閃一閃的光把自己暴露無疑。都成這樣了,秦景也只能自娛自樂兼自我寬慰地想,渾身上下閃着如此無法掩藏的光真是令人煩惱啊!

夜裡宿竹林,秦景忽然發現個好處,大夏天的一隻蚊子也沒有,敞開門窗叫晚風吹進卧室來,涼爽得讓人在床上怎麼打滾都不覺得燥熱。但到半夜,打開窗四面透風還覺涼爽真滋味的秦景就被凍醒,無應山比玄山門所在的聆道山還要高,別說是初夏,就是盛夏秋老虎來,夜裡仍然得緊閉門窗蓋嚴實被子,要不就得像秦景這樣。

第二天清早,悠然的晨光把秦景從睡夢中叫醒時,她鼻子一縮,就是幾個接連不斷的噴嚏,噴嚏一過去鼻子就全堵了,秦景這才知道自己昨天夜裡得有多傻。

起床洗漱罷沒多久,不遠處就傳來早飯的鐘聲,竹林離食堂不算太遠,秦景溜達着過去時,才不過三三兩兩無應山弟子頂着張沒睡醒的臉過來,如同夢遊一般吃早飯。和秦景想象中,修士餐風飲露,或食辟穀丹的情況不同,到最後連元昊真君也都過來吃早飯。

似乎無應山的弟子都是在吃早飯中清醒的,等到早飯完全下肚,食堂里再看不到跟犯了夢遊症的人。早飯吃好,也沒人走,最先來吃早飯的人里,有一個看着沉穩俊秀略微年長點的站到中間來,對四個剛入門的一一看去,並帶出幾分笑意:“我是余西江,你們的大師兄,日後有事,都可來找我。”

說罷余西江又帶着四個新入門的師弟師妹一一認人,也是叫人認認他們,不得不說,最能讓人印象深刻的得屬林半山。望之便如出鞘利劍,寒芒徹骨,冷峻高標,坐在那不言不語如同冰封千里中一柄霜刃。不過雖然行藏中深蘊冷傲,但言談間也偶爾有笑容,是以倒讓人不覺得有多高冷。

對林半山,余西江只有一句話介紹:“年輕一代弟子中,林師弟修為乃我玄門之首。”

認過人後,余西江提醒新來的弟子跟元昊真君走,元昊真君笑眯眯地沖秦景他們四個招手。

秦景:……

無法不想起昨天怎麼滿嘴跑火車把元昊真君搪塞走,四名新入門弟子也就秦景是個小姑娘,元昊真君遂把她叫到身邊,問:“怎麼了,哭過?”

秦景多冤枉,她基本從不哭:“沒有。”

沒有鼻子塞成這樣,眼也紅的鼻頭也紅的,聲音都不像昨天那樣清脆得甜津津的:“還沒哭過,聲音啞成這樣,小姑娘家家的,想家哭一哭算什麼,還不好意思。”

簡直六月飛雪,她都還沒來得及想起要想家呢:“不是,沒想到山裡晚上這麼冷,沒蓋好被子,起來就這樣的。”

她鼻子塞成這德性,說話都有些慢吞吞,聽在元昊真君耳朵里,就是小姑娘在撒嬌,還死不承認想家的事,連沒蓋好被子這樣的話都能找出來當借口:“想家也沒事,等你築基能駕馭飛舟,就可以隨時回去看父母。我等修士,並不像世人說的那般,需斷絕親緣六親不認。人生世上,就帶着無數緣法,有些是解不開的,那當如何呢,無他,順其自然耳。人之別於萬物,乃因有情,而人之能修大道而別於萬物,許也因為有情二字。別的宗派不說,我玄門中,是從不主張修無情道,斷七情絕六欲的。”

“可是不都說神仙沒有七情六慾,要不憑神仙的能力,為什麼不救世間苦難呢?”問這話的可不是秦景,救世間苦解天下難,連秦景知道的神話傳說里的觀音菩薩都做不到。問話的是個年約六七的小孩,眉宇間看着有幾分清苦,約是深深見過人間疾苦的。

“這世間的苦難,都存乎人心,對神仙來說,人世間的生老病死是人來世上必需經歷的。而且,天地之間還存在着無形無定,看不見摸不着的法則,是以神仙並不能干涉人間事,所以世人之求僧問道,並不能真正解脫苦難,無非是慰藉心神而已。不論什麼樣的苦難,要想真正得以解脫,求人遠不若自強,何況求仙。”元昊真君說著看一眼秦景,見她那雙賊亮的眼一眨一眨的,問她,“秦景,你認為呢?”

秦景:我認為我應該來碗薑湯什麼祛祛寒。

元昊真君盯着她不放,秦景無賴,沒見過聽她滿嘴跑火車還能上癮的,這不逼着她炖雞湯嘛:“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她這雞湯炖得元昊真君心中無比舒坦,沒看走眼啊沒看走眼,十三四歲的軟軟小姑娘最招人喜歡,這還是個嘴皮子特別麻溜,心性又開闊的:“這話說得好。”

“但就是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小孩堅定而執拗地盯着秦景。

秦景笑看小孩:“你仔細想想,他真是隨隨便便成功的嗎?”

雞湯法則之一:所有經歷的苦難都是成功的基石,汗水和努力必定會有收穫。

小孩仔細想,然後遲疑,最後露出點了悟的眼神,彷彿想到了那個“隨隨便便成功”的人經歷過什麼術的磨礪與苦難一般,小孩遂露出被激勵後的振奮。秦景看着小孩滿飲一碗雞湯後,晴空萬里的小模樣,深負罪惡感,別回頭把小孩帶歪,找個時間再說一說,別誤人終生。

就這會兒,秦景是絕對想不到,她此後的人生,會跟炖雞湯這活不死不休。

或許是秦景雞湯賣得太好,元昊真君在與他們四人講解大道修行,並叫他們慢慢確定自己要修什麼法之後,把秦景喊住叫她單獨留下來,把另外三個扔給余西江,叫余西江帶他們去上早課。秦景留在殿閣里,怎麼都不得勁,主要是鼻子還塞,昨天晚上凍得沒睡太好,吃過早飯就犯困。

“把手伸出來我看看。”元昊真君見她還蔫蔫的,又叫她張嘴,給她嘴裡塞下去一枚丹藥,“秦景呀,你這手相面相都有點奇特啊。”

“怎麼奇特?”不會說出什麼命當早亡,卻莫明活到現在,又或者不屬於此界之類的話吧,秦景覺得神棍們沒準真能掐得出來。

“鸞宮有點怪,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命格面相上都蘊有一線天機,足見是宜修道的胚子。”元昊真君微有點動心,這麼順眼順心的小姑娘,得先定下,別叫人看中給劫走,“可願為我真傳弟子?”

忽然天上掉一大餡餅,秦景直接被砸懵,就算她還什麼也沒了解,也能大概感覺得出來,真傳弟子和普通弟子之間區別有多大:“師父為什麼格外看中我,我並沒有比別人更出色多少吧?”

元昊真君悠然一笑,意味深長地道:“記得聆道山道場上,你們答的那個問題嗎?”

除生辰八字出身籍貫等,道場上的道童還問了個無干身份背景的問題——何為道。秦景回想一下,她當時隨口答的,備選答案太多,她從中挑了個最簡短的——萬物之所行。

“我答對了?”秦景覺得這種問題,應該永遠不會有正確答案的,當然,也沒有錯誤的答案,因為每個人對道的釋義都不同。

“無關是非對錯,我輩修道,需先把人高於萬物而靈長的傲慢之心摘去。我適才講人之能修大道而別於萬物,乃因人有情,而於大道而言,人與萬物之區別,也僅止於此。”事實上,元昊真君不過覺得秦景順眼而已,對於他來說,什麼都不如順眼來得重要。所以,他講那麼多,都是哄秦景玩的,小姑娘嘛,本來就是需要哄的,當然,話也沒錯。

“這樣嗎?”總覺得不對,不過當真傳弟子,誰不想呢,“不過師父,我甫一入門便為真傳弟子,是不是太顯眼了?”

元昊真君敲一下秦景腦門說:“不築基便想為本真人真傳弟子,想得倒美,待你築基再來奉茶。你就別找你大師兄三師兄了,你二師兄素日最清閑,於修行上也別有心得,叫他帶你,必然能快於他人築基。”

然而,秦景現在是個連引氣入體都還沒的門外漢!

林半山看着被他師父扔過來的“小師妹”,頓時想提劍去跟元昊真君講講道理,但往常無應山裡余西江處理事務,贏清一負責教導門下弟子,就他不管事。這會兒元昊真君把預備收作真傳弟子的小師妹扔來,他要再拒之不理,怎麼都有些不象話,林半山又不是只修鍊不懂人情的煉級狂人。瞪着屋裡大眼閃閃發亮的小師妹半晌,林半山嘆口氣,沖她招招手:“來,我教你怎麼引氣入體。”

林半山其實挺煩的,他是見過贏清一怎麼教人引氣入體的,有一個算一個在林半山看來都只能用“教不靈”來形容。所以林半山作好了準備,暗暗跟自己說千萬好脾氣,別把小師妹嚇哭,回頭沒法跟他師父交待,要知道,他師父是最喜歡軟軟的小姑娘,會哭會撒嬌的更要命。

但……

“你感應到靈氣了?”

“是啊,不對嗎?”

大眼瞪小眼,最後,一個心裡想“難道是我格外會教”,一個心裡想“難道我是天才”。

於是教的暢快,學的暗爽,深厚的同門之誼就是這樣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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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為雞湯誤,後來反雞湯,最後豁然開朗。

雞湯里既有可慰藉人心的真實,也有虛偽的謊言。就像小說一樣,虛構的故事裡,也偶爾會反應出一部分真實的人性。

決定給喜劇妹加冕新冠——雞湯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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