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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半島一號定居點。

出了大碼頭向西,一條寬2米的青石板路一直向前延伸,走出二百多米後,便來到了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廣場上,廣場四周到處是用石灰畫出來的大大小小的方塊——那是為官衙、戲檯子乃至商鋪預留出來的地塊。

廣場上現在搭起了三排整整齊齊的牛皮帳篷,帳篷頂上還堆着幾天前的殘雪,不過不少殘雪之下到處是斑駁的水漬,顯而易見是被帳篷里的火盆融化了。

帳篷前的空地上,三三兩兩坐着的、身穿統一棉袍的老人們正嘮着嗑,不少老人的懷裡還抱着個小孩兒。

這便是從苦海中掙扎出來那批廣鹿島流民了,楚凡背着手從帳篷間穿過,看到那一張張重新紅潤起來的臉龐紛紛朝自己點頭致謝,他心裡頓時有了種非常充實的感覺。

廣場的正中央有頂特別大的帳篷,那是專門負責安置流民的臨時辦公室;掀開門帘進去後,楚凡看到了他指定的羅大麻子正坐在椅子上寫着什麼,木拐杖倚在書案旁。

羅大麻子是復遼軍第一次擴編時招來的,老甲字營的兵,寧遠亂兵之役時膝蓋中箭,治癒後腿卻再伸不直了,走路都得靠拐杖,自然沒法再留在部隊里;不過許是他年紀大比較成熟的緣故,在甲字營時學習認字兒非常刻苦,短短半年的時間不僅識字達到了三千,簡單的四則運算也都相當熟練了;這還不算,自從到了牛島,每天晚上專為工匠開設的學習班裡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這麼勤奮刻苦,自然引起了楚凡的注意,廣鹿島這批流民來了後,需要一個能寫會算的人負責安置以及分發各種物資,所以楚凡便想起了他,把他任命為流民安置的負責人。

“喲!公子爺您來啦?”看到楚凡和陳尚仁進來,羅大麻子趕緊夾着拐杖站起來招呼。

“你忙你的。我就順便看看。”楚凡制止了他,隨手拿過他面前的賬簿看了看,只見最上面一頁記錄著明天要分發給流民們的柴炭。

雖然楚凡這麼說,羅大麻子到底還是拄着拐杖拉了張條凳過來。用袖子拂了拂道,“公子爺、陳總管,俺這帳篷太簡陋,您二位將就坐坐。”

放下賬簿後,楚凡和陳尚仁並肩坐下。問羅大麻子道,“上次讓你做的統計可做好了?”

羅大麻子點點頭,從書案上一堆賬冊翻出一本打開道,“已經統計完畢……這批流民總計271人……夫妻止得5對,連孩子一塊共計18人……年50以上夫妻3對,鰥寡112人……年15以下129人,其中孤兒124人……年15至50之間夫妻2對、5口,其餘18人俱為鰥寡。”

說到這裡羅大麻子合上了賬簿,“昨日營造組的謝組長已經來了一趟,說是奉公子爺您的命令。要在終達里那邊的四號定居點安置這些人,卻不知如何安置法,是以來尋俺商議……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做不來工卻又多是單身一人,是安置到一個大宅里還是分散開?還請公子爺示下。”

楚凡聽完他的彙報,卻沒急着說如何安置,而是同陳尚仁對視了一眼後笑道,“這尚可喜還真是個人精,送來的全是老弱病殘!……我估摸着那幾個壯丁只怕也是殘疾吧?”

羅大麻子苦着臉點了點頭,“公子爺聖明。那幾位還真是缺胳膊少腿的!”

陳尚仁恨聲道,“尚可喜確乎過分了,竟是利用亦仙你的好意,把這些包袱全塞過來了!”

楚凡微微一笑。站起身在帳篷中踱起步來,“世叔不必縈懷,所謂‘千金市馬骨’,我們就是要通過接納這些老幼病殘向遼東流民們傳達一個訊息:啥都幹不了尚且能在濟州島容身,有一技傍身者那日子還會差了?”

說到這兒他站住腳,笑容更盛。“何況這些人我覺得也不是全無用處,但凡分一小塊地給他們,種點兒蔬菜養點雞鴨總還是可以的嘛……而這些孩子就更是寶貝了,咱們復遼軍乃至東印度公司的未來,可都全在他們身上!”

看到陳尚仁和羅大麻子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楚凡這才把他想了好幾天的安置章程說了出來。

這個章程的核心便是想辦法將這些流民組合成一個個小家庭:單人不得立戶,不立戶者不得分配宅基地;鼓勵領養孩子,每個家庭除了一畝的基礎菜地外,每領養一個孩子便能多分一畝菜地;所有15歲以下的孩子一律送入小學堂學習,享受小學堂免費提供的午餐;拒絕入學堂者,不僅孩子不核發口糧,家長同樣停發。

所有50歲以上的老人按月分發口糧,口糧的標準是餓不死人;想要吃飽吃好,就得把菜地伺候好,或是多養家禽家畜,乃至紡紗織布都可以。

另外楚凡還強調了一點,那便是鼓勵這些老人乃至殘疾人做買賣兒——不管是擺攤賣吃食還是推磨磨豆腐都可以,所需資金可向羅大麻子的安置辦求借,安置辦根據情況提供低息甚至無息貸款,用於置辦買賣兒的家當或者購買蔬菜種子、家禽家畜的幼崽等等。

當然,實在是年紀太大或是沒有生活自理能力且又沒人願意贍養的,就只能集中到養老院了。

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後,羅大麻子漸漸明白了楚凡的用意,他是要在保障這些人能活下來的基礎上,刺激他們繼續努力工作。

想通了以後,羅大麻子對安置辦今後的工作有了方向,望着楚凡離去的背影,他心中不禁感慨:公子爺這腦袋到底是怎麼長得?怎麼什麼棘手的問題一到他這裡便能迎刃而解?

出了大帳篷的楚凡,徑直朝廣場四周唯一一個修完的建築——小學堂快步而去。

同牛島上的粗陋不一樣,新建成的小學堂用高大的紅磚圍了起來,裡面分為了男女兩個校區——男女分開是因為楚凡以及張子玉這個校長實在頂不住工匠們的壓力最終做出的決定。

這也難怪,這個時代男女大防的思想太過根深蒂固,即便是小孩子都要注意,更別說學生中十來歲、正是情竇初開的也有不少了。

進得男校區一看,楚凡不由得點了點頭,只見校門後面便是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操場,青磚鋪就的操場上豎立着單杠、雙杠、沙坑等等體育器材和設施,操場一角更有個木柵欄圍起的靶場,那裡面便是學生們學習射箭的所在了。

圍着操場,三面都建起了一水兒青磚黑瓦的校舍,朗朗的讀書聲正迴響在校園裡:“人之初、性本善……”

楚凡正興緻勃勃的四處閑逛,沉浸在這熟悉的校園氛圍里時,通往女校區的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楚凡面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