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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的?”陳琪美拿着這份禮單,連聲音都在顫抖。

他不是沒有見過這麼一大筆錢,但那都是求爺爺告奶奶歷經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可現在他們什麼都沒有干,就被人送上這樣一份大禮,可謂是“人在家中坐,金磚掉懷裡”。這禮單上的東西,起碼價值三、四十萬大洋,如果算上列強對清朝的諸多禁運,那就更多了。

“放心,我人就留在這裡,如果不信,你們可以派人過去查驗......”

君澤從容答道,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樣,絲毫不在意他們會不會拿到東西後直接撕票。

“匯票直接能在滙豐銀行的任意一個營業點進行兌換,而武器彈藥則放在太古輪船公司的碼頭倉庫里,拿着禮單上夾着的印簽找上他們的負責人就可以提貨。當然,過程中你們也要小心一點,畢竟現在清廷未倒,心向他們的人還是不少,萬一被發現那就不美了......失了這批貨是小,那些洋人迫於壓力不幫我做事才是真的麻煩。”

“咕嘟~~”

陳琪美聽到這裡,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和留在房間內驚魂未定的農勁孫互相看了一眼,終於下定決心道:“那好,我這就叫他們去滙豐銀行提款,至於運送武器彈藥藏匿起來的事情,你放心,上海灘幾乎所有的碼頭倉庫都是由我們青幫控制,那些搬運工人也都是我們青幫的成員,絕對信得過。”

至於會不會是故意設計,以這麼多錢作餌,故意下套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他連想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以清廷的心腹大患、堅持造反事業20年不動搖的蓀中山都才給區區1000兩銀子花紅如此摳門的表現,他陳琪美要是得了這麼多錢的賞頭,哪怕死了,洒家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

可我就是在擔心你們青幫的人啊.......君澤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卻沒有點出陳琪美話語里的錯誤,僅是在臉上笑了笑,並不說話。

因為只有吃了教訓記住打,這些童萌會的人才會明白,那幫混混或許做些小事還行,用起來可以得心應手,但在國家層面的博弈較量中,這些人根本就上不了檯面。

沒有信仰的革*命者,不過是在投機罷了。

或許現在他們做的事後果還不顯著,在作為對手的清廷更廢的前提下,靠出的錢多、勢力大能夠罩得住,但往後,一旦涉及到更高層面的鬥爭,失敗的後果不是家毀人亡,就是村滅族誅,這裡面的多數人轉頭就能夠把他們賣了,特別是在錢財更多、力量也更加強大的外國勢力加入進來之後。

歷史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只有堅定的信仰才是挽救中國的不二法門,沒有信仰的人,不是在日軍入侵的時候背叛了國家民族當了漢奸,就是抗戰期間,成為挾武力以自保的軍閥一份子,幾千人的大部隊能被十幾個小鬼子追着跑、甚至俘虜。妄圖依靠這些意志不堅定的人做殺頭的大事,還幻想着能夠順利,實際上跟做白日夢差不多,倒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驗證的過程並沒有讓君澤等太久,不多時就有人急沖沖的跑回來,小聲地向陳琪美稟報事情的進展,還時不時用驚訝的目光往他這邊瞟一下。

“老大,匯票是真的,已經被我們換成現大洋運到安全的地方藏好,而且過程中我們發現,那些洋人非常熱情,對匯票的事情連問都不問,直接幫我們就換了,還親自送我們的人出來,依這洋人的表現來看,恐怕此人的來頭不小啊.......”

這番動靜自然是瞞不過君澤超凡的五感,見陳琪美已經沒有了疑慮,便主動提出了要求。

“那麼,現在可以聽聽我的條件了吧?”

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要是沒額外提什麼條件,他還真擔心這些童萌會的人會想多了,懷疑自己真正的訴求是什麼。

要知道童萌會、革*命黨這些名稱聽起來似乎很高大上,但實際上在這個年月里,只要你出過洋、留過學,又薄有家底,加入童萌會簡直不要太容易。

沒見童萌會內的很多人也是直到起義成功,清廷正式退位後才敢回到國內,就是因為在家鄉在本土,他們都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不僅得不到任何的資助,還不得不跑到海外進行避禍。以這種慘淡經營的局面,正是需要團結一切同情革命的勢力,甚至像保皇黨之類的死對頭,只要把皮一換,搖身一變就可以成為擁護共和的革*命元勛。以至於後世那些鍵盤俠們吐槽革*命黨良莠不齊的最大原因,也是這麼來的,他們可不管你什麼來歷,只要是有勢力、有背景,咱通通歡迎。

正如君澤所想的那樣,陳琪美聞言初時一驚,隨即又感到一陣釋然,笑道:“你說,只要是我們童萌會能夠辦到,又不違反公義的事情,我都可以替蓀先生答應你。”

“當然不違反公義了。”君澤點點頭道,對陳琪美會擅自做主的回答絲毫不感到意外。

這也是童萌會先天存在的缺陷之一,沒有一個切實可行的黨紀綱領作為規範,內部成員可以按自己的需求任意行事、自由發揮。

實際上,包括現在的童萌會和後來改組而成的炮黨,都可以看做一種擴大化的會黨制,以會員的形式團結在蓀中山的個人威望之下,沒有足夠的約束力。跟組織嚴密的政黨制比起來,便猶如加盟店跟直營店的巨大差別——前者交了一筆會費,拿到個冠名權就算完事,後者不僅要到總店接受培訓,還有嚴格的規章制度需要遵守。簡單的說,就是兩者的控制力和執行力根本不在一個級數上。

陳琪美根本不知道君澤心裏面已經將童萌會的方方面面吐槽了一遍,還幻想着自己做了這單子事後,回到日本肯定能在一幫元老和蓀中山面前威望大增......咱隨便一個會員資格加上一個未來的許諾要求,便可以換回三、四十萬大洋的援助,簡直沒有比這更能彰顯自己能力的事了,任誰都要讚揚他口才了得、行事機敏、處事果斷,以下省略一萬字。

因此在面對君澤提出來的條件時,陳琪美只覺得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適合出去走走,說不定又能在那裡撿到幾塊金磚回來。

他居然說的是:“我想借農勁孫先生一用,幫我操辦精武體操會籌備一事,如果能搭上杜心武先生那就更好了。”

這,這個要求也太簡單了吧!

心想的同時,望着君澤的目光不由變得詭異。

該不會這傢伙根本就是個愣頭青吧,先前那種置身死於度外的狀態,其實很有可能只是無知者無畏.......

陳琪美髮現這幸福來得太快,他需要好好想想。

…………

從會館出來,君澤身邊跟着的已經不止農勁孫這個走南闖北、見識廣博的童萌會骨幹,還有好幾個陳琪美給安排的雜役僕人。

這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欺行霸市、強搶良家婦女。

如今可沒有手機電話什麼方便聯繫的工具,想額外辦點什麼事情、聯繫什麼人,都是要靠着手下去做。後面的這些雜役僕人就是這個用途,若想拜訪誰,提前便把一個人派過去打打招呼:咱大部隊隨後就到。完全不用像他之前一樣,一個人突然跑上門,結果嚇得童萌會準備不足,還以為是清狗打上門來了。難怪那些穿越回古代的主角總是能惹麻煩,實在是沒有一個融入社會的自覺,和他一樣不按套路出牌,老讓別人措手不及。

這不,為了讓他少製造點意外出來,陳琪美就好心周到的給加了一個雙保險。

不過除開這個主要功能外,一行人走在路上,也算有模有樣、氣勢十足,叫君澤很是過了一把舊社會裡前呼後擁的紈絝大少癮,等差不多了,才揮手邀了幾輛黃包車停下。

“賢侄,我們這是去哪?”

農勁孫上車的時候裝作不經意間問道,心裡還在回想出來之前陳琪美對他的叮囑。

要不惜一切手段和代價維護好君澤這個大金主的安全,盡全力滿足他的需求,必要時甚至可以動用青幫的力量。相信以對方財大氣粗的模樣,一定不會介意付出個合理的價錢給予回報,讓自己在青幫其他大佬面前再次刷一回臉,贏得更多的支持。

對此,農勁孫深以為然。

一方面是感恩於對方雪中送炭的舉動,讓童萌會如今的狀況好過許多。另一個是作為霍元甲的生死之交,他現在也算對方的長輩了,以伯父相稱,自然凡事都得對後輩提點和照顧一二。最後了,則是現在所做之事本就屬於他們原本計劃要實施的,卻是不該再將過多的負擔落到這位賢侄身上。

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避免再出現之前那種懵懵懂懂卻大肆散財的敗家風範。

畢竟,誰家的錢可不都是大風刮來的,而且財不外露的道理到哪裡都一樣,作為長輩的他還是必須時時把關,以防宵小窺探、禍患暗埋。

面對農勁孫這個別有心思在裡面的問題,君澤似乎沒有隱瞞的打算,直說道:“我想要拜會一下上海本地的各家武館.......如今師傅在張園替我國人楊威,以中華武術迎戰外國高手,然而我卻見到,除了一些不忿于洋人行跡且憂國憂民的有識之士外,大多數國人因為畏懼官府袒護洋人,前來觀看和支持者寥寥,更沒幾個武術界人士在旁,萬一那些洋人使出鬼蜮伎倆,靠場外因素和人多逼師傅玩車輪戰,我很擔心師傅會體力不支,被那些人得逞。”

說道這,語氣也變得有些擔心起來:“如果輸了也就算了,不過是賠幾個錢的小事,就怕師傅顏面受損氣急攻心之下想不開導致傷了身體,因此想遍邀各大武館的高手前去助拳,也讓國人好好看一看,在國侮人辱面前,我中華兒女不是無人出頭。”

然而農勁孫聽後的反應卻是。

“賢侄,萬萬不可啊!”

農勁孫完全沒想到君澤打的是這個主意,不由得大驚失色的連忙揮手制止道,同時在心裡苦笑:這孩子還真是剛回國初來乍到,對這裡面的情況完全不了解。

那些人豈止是不想去,根本是巴不得霍元甲在擂台上被洋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