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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梁淑嫻時常在人前說我是她准男友,我一大老爺們,多個女友多塊肉,也不吃虧。

現在倒好,前面壯着膽子在師父面前扯謊,說是懷了我孩子,現在當著師父面主動獻吻,那以後,保不准她會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情。

我是有原則的人!

記得就在昨天,師父調侃的問我是不是童子身,我很純潔的告訴他:保守貞操二十多年,從未碰過女人身子。師父還為此好好誇我一番。

想不到,梁淑嫻這麼快就跑來打臉了,還是赤果果地當著師父的面打的。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要打壓一下她的氣勢,嘴上不說什麼,臉上卻分明擺出憤怒的神情。

梁淑嫻剪着雙手,面帶悲傷的說:“吳用,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哦。”

聽她這麼一說,我翻了翻眼,沉不住氣的反問:“還有比你懷了我孩子更不幸的消息嗎?”

梁淑嫻面上的悲傷之色更加深沉,語氣也帶着一絲哭腔:“前天下午,你的高中班主任的孩子夭折了。”

“什麼?!”

梁淑嫻這個消息確實夠爆炸的。

前幾天我剛經歷了好幾個老人的去世場面,眼下突然的聽到班主任兒子的死訊,很難接受。

我瞪了瞪眼,有點不敢相信的反問一句:“我高中班主任的孩子夭折了?不可能啊,祝老師的孩子才五歲,好端端的怎麼會死?”

我清楚的記得,我們高中班主任祝髮新養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畢業前合照的時候,他還興緻勃勃的帶著兒子一起跟我們合影留念。

如今雖時過境遷,但我還記得那小孩的模樣,生動活潑,可愛呆萌,我實在不能理解,好端端的一個小生命,怎麼說沒就沒了呢?更何況這悲劇,居然是在我經歷了好幾場死亡的前後天發生,是巧合么?

梁淑嫻見我有些不敢相信,繼續道:“事情都登上咱們市區的晚報了,據報道,他兒子在市區里的晨光保育院念中班,前天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獨自玩滑滑梯,不小心撞上滑梯底下的一根細鋼絲,割斷了頸部動脈。”

“細鋼絲勒斷頸部動脈。”我倒吸一口冷氣,皺着眉道:“保育院的滑滑梯存在這麼明顯的安全隱患,應該要負全責吧?”

梁淑嫻搖搖頭道:“據說當時有好幾個老師路過,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有孩子出事,事後的賠償也只是給出三萬元的保險。”

“而且我還聽說你們班主任帶着親屬跑去幼兒園問責,因為情緒激動,跟保育院的領導起了衝突,縣公安局出動十幾輛警車,動了武力才把事情壓下來”

聽到梁淑嫻這麼一說,我頓時感覺很痛心。

高中班主任祝老師對我們這群學生雖然嚴格,有時也會有打罵體罰學生的過失舉措,卻不失為一個盡職的好老師。

記得高考前一天,為了鼓舞士氣,緩解考前壓力,他親自掏了兩千塊錢,請我們全班吃了頓大餐。

想不到高考結束才十天,他不僅送走我們這批相處了三年的學生,還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兒子。

桃李滿園,子嗣斷絕,已是極大的悲哀,關鍵兒子喪命的地點還是在保育院,事後只給三萬元的保險賠償,這得是多大的諷刺?!

梁淑嫻看我一臉悲傷,低聲道:“今天是那可憐孩子遺體火化的日子,你們原高中班級的全體同學都去殯儀館了,獨差你一個人。”

這話聽得我挺慚愧的。

高中班主任祝老師一向待我不薄,他家發生那麼大的事情,我這個當學生的總該有點表示。

幸虧有梁淑嫻跑來提醒,否則我以後還怎麼去面對班主任。

事不宜遲,我直接說:“咱們去殯儀館看看。”

我決定去送那可憐孩子一程,順便跟同學們一起安慰班主任,免得他傷心過度。

想想也是鬱悶,班主任這一輩子挺難的,教了大半輩子的書,四十齣頭才有兒子,好不容易拉扯到五歲,活蹦亂跳的上了保育院,說沒就沒了,這種中年喪子的打擊,擱誰身上都受不了。

殯儀館距離三道灣公墓也就五百米之遙,遺憾的是我這幾天深居簡出,發生這麼大的事兒都一直蒙在鼓裡。

我和梁淑嫻一路小跑,剛踏進殯儀館門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即從裡面傳出。

抬眼往前看去,祝老師捧着小孩的遺照,身邊跟着哭得死去活來的師母,親屬們眼中帶淚的攙扶着二人。

其後是高三十九班六十三名學生,加上我,滿員六十四人,額外還有梁淑嫻。

我和梁淑嫻默默的走到小孩遺像前,眼眶裡含着淚,深深的鞠了三躬,再抬起頭,看着面容憔悴,悲傷欲絕的祝老師還有師母,路上琢磨了好一陣的寬慰話,一時間竟無語凝噎。

沉默着走到隊伍的後頭,揣着一顆沉重的心,一行人緩緩走向城西的清江河。

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夭折的小孩一般不會葬入公墓,基本上是火化之後,骨灰撒向廣信河,然後在附近的寺廟個牌位,為死去的孩子超度祈福。

農村夭折的孩子更簡單,全家哭過喪後,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刨個坑草草埋掉。

這般做法,並非因為家裡人不疼小孩或者沒錢厚葬,而是夭折的孩子福祿薄,受不得厚葬。

也有另一種說法,父母們以薄葬的形式,表達不能將孩子順利撫養成人的愧疚,希望孩子下次投胎能找個好人家,健康成長。

我們一行人路過縣第三保育院的時候,走在前面的班長李俊和副班長汪學林忽然舉起一條白色橫幅,上面赫然寫着血書!

“保育院內喪鐘響,恩師愛子屍骨寒,三萬保險買人命,泣血之痛何以償?”

橫幅打開之後,我們原高中班級六十五名學生噙着眼淚,異口同聲,高喊橫幅上的血色標語!

街頭的群眾蜂擁過來,縣公安局的民警也聞風而至,生怕我們這群學生情緒太激動,衝進保育院引起騷亂。

事實上,我們不鬧事,不闖禍,但我們絕不沉默!

男生們喊得嗓子都啞了,女生們更是邊喊邊哭,如此悲慘的景象,街頭巷尾,聞着傷心,見者落淚,連一向冷漠的民警,也站在一旁搖頭嘆息。

然而我們的呼聲,保育院內卻沒有任何回應,後來我們才知道,院方領導為了避免我們這群學生鬧事,全校師生停課放假三天。

眼下整個保育院只剩下三個保安正常上班,因為閑着無聊,保安們躲在保安室里吹着空調,興緻勃勃的看愛情動作片,壓根沒工夫理會外面的動靜。

這便是真正的社會,無論我們的內心多熱血,多悲痛,都無法改變它根植在深處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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