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有些喪氣。

就在他把幾個女生都忽悠到攤子上，準備挑挑撿撿買上幾碗龜苓膏的時候，其中一個女遊客，拉了拉另外幾位，說了一句：“小攤子不衛生不安全。”

於是乎，其她幾位女遊客，也都紛紛驚醒，放下了龜苓膏，頭也不回的走掉。

把徐浩看傻眼了。

一句“安全衛生”殺傷力至於這麼大嗎。

不過離開的幾位美女遊客，傳來的幾句話，多多少少又讓徐浩振奮了一下精神。

“練攤的小帥哥挺帥的，應該買幾碗照顧生意。”

“帥就能當飯吃啦，別花痴。”

“秀色可餐……”

後面的對話就聽不清了，因為對方已經走遠了。

“唉，非戰之罪，我已經儘力了。”轉過身，徐浩對着李玉凱三人，無奈的搖搖頭，“我已經散發了十成的魅力，差點就使用美男計獻身了，但仍然敵不過食品安全的殺傷力，可見中國食品安全隱患的信任危機，已經大到什麼程度了。”

徐浩是半開玩笑的自吹自擂，但是卻道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小攤子賣吃的，給人的印象就是不衛生不安全。隨着地溝油、三聚氰胺、蘇丹紅、明膠酸奶、過期雞肉之類的接連走紅，民眾對食品的謹慎也達到了空前狀態。

“早就不應該賣龜苓膏，聽都沒聽過，怎麼能賣出去。”季翔開始抱怨起來。

李玉凱反駁：“怎麼不能賣出去，你沒看到剛才那幾個女的，都打算買了，還是徐浩說的不夠吸引人。”

徐浩不爽：“不要昧着良心說話，凱哥，我這還不夠儘力，還不夠完美啊。行，我不行，你行，你上，教教我們怎麼做。”

“好，我上就我上，你們都看好了。”

徐浩就鼓掌：“凱哥出馬，來，我們歡迎歡迎。”

一直埋頭玩手游《刀塔傳奇》的楊晨，不明所以的跟着拍手。在大家的掌聲中，李玉凱走到了板凳前面站好，開始攬客做生意。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李玉凱一個龜苓膏也沒賣出去，連問津的人都很少。

每一次李玉凱拉人失敗了，楊晨和季翔就在邊上幸災樂禍，彷彿這個小攤子，沒他們的股份一樣。徐浩沒有跟他們一樣，沒心沒肺的笑，他一邊觀看不遠處幾個練攤小販，是如何招攬顧客的，一邊則在打量李玉凱。

李玉凱的口才不好，長得也不好，但是有一點讓徐浩很佩服，那就是能拉下臉。

他和徐浩不一樣，徐浩是挑准了對象，才上前試着拉一拉客。李玉凱卻是全面撒網，只要是路過的，往攤子上看了一眼的人，不論男女老少，他都要問一問“要不要買碗龜苓膏降降暑”。

徐浩在心裡，把李玉凱、楊晨和季翔三個人比較了一番。

季翔是富家子弟的做派，一般事情不是很在乎；李玉凱是牛皮糖做派，沒什麼能擋住他的攙和；楊晨則是窮清高做派，很多事情想做又不願意去做，嫌丟人，以及只想着玩。

徐浩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他跟李玉凱三人都不同，他有點莫名的發現，自己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表面上他做事一根筋，做什麼都衝勁十足，但是每一件事，他都會在內心深處，反覆的考量。

“心機婊么？”

徐浩有點不得滋味，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喬峰一樣大氣磅礴的英雄，而不是處心積慮的慕容復。

“不過，哪有自己稱呼自己心機婊的，我這應該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話說回來，比起他們仨，我年紀最小，但是為什麼我感覺我是最成熟的？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或許，我比他們都要有野心吧。”

“或許他們也有遠大的理想，但他們同樣能接受平庸，我不一樣，我絕對不允許我的生活，流於平淡。”

“我有別人沒有的底氣，我也有別人沒有的心氣，我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

一個人的價值觀、世界觀和人生觀，總是在每一次的自我否定與自我肯定之間，逐漸的成型定性。徐浩憑着一股證明自己的念頭，不顧一切的來到橫店，陌生的一切，卑微的身份，都讓他無時無刻不去自我否定與自我肯定。

他喜歡《紅樓夢》中的晴雯，心比天高，身為下賤。

每每觀讀到晴雯的自我辯駁，徐浩都彷彿感同身受，這是對命運的控訴。

他還喜歡《平凡的世界》裡面的孫少平，即便是身為最苦最累的挖煤工人，也不放棄自己的精神世界，讀書、關心國家大事、堅持美好的品德。

人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寬廣。

徐浩經常這樣鼓勵自己。

他是最平凡的草根，沒有良好的家世，沒有耀眼的才華，沒有過人的外貌。但造物主是公平的，給了他一顆強大的心臟，擁有比別人更活躍的思想世界。每當他覺得氣餒的時候，想到這一切，心情就會平復。

然後熱血重新湧上頭頂，迸射出更加旺盛的鬥志。

更何況他還有小寶。

……

李玉凱的全面撒網，並沒有帶來任何收穫，龜苓膏沒有賣出去一碗。

眼看着就擺攤兩個小時後，他已經被太陽曬得額頭見汗了。現在這段時間，橫店的氣溫並不算多高，大家還是穿着長袖衣服。但是因為天氣晴朗，陽光照射，外面就會很熱。

“哎喲，李玉凱，根本賣不出去，純粹是浪費時間。”季翔很快就磨去了耐心，他本來就不想來練攤。

楊晨也跟着起鬨：“不如一人分幾件回去自己吃算了，晚上沒時間練攤，白天又賣不掉。”

“才兩個小時，這點耐心都沒有啊。”李玉凱悶聲說。

練攤賣龜苓膏是他提議的，現在賣不掉，李玉凱是最為難的一個。

李玉凱想要堅持，季翔也有自己的道理：“馬上就五點半了，要去老工會集合了，晚上還得去《狙擊》劇組，你還要在這裡練攤？”

“才四點半，沒到五點半可好。”

季翔搖頭：“差不多就行了，反正這個也不好賣，浪費時間沒意義。你真想練攤，下次我們換一個項目再來。”

徐浩看了看時間，四點三十五。

他得提前去《狙擊》劇組的賓館帶隊，便提議說：“這樣吧，再賣半個小時，能賣掉一個也不算徹底失敗。不管賣掉還是賣不掉，龜苓膏肯定是不好賣了，我們以後也的確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分一分，就當是花錢買個經驗教訓吧。”

徐浩的提議被通過。

隨後季翔和楊晨就乾等着半個小時一點一點過去，李玉凱還是在全面撒網的張羅着，徐浩站在李玉凱旁邊，看到自己覺得有購買意向的顧客，就上前忽悠一番。如果一碗龜苓膏都賣不出去，徐浩也不會服氣。

這得多差勁，才會一個都賣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憋着一股勁的徐浩，乾脆也學着李玉凱，見到人就上去問，要不要龜苓膏。他真的是想，即便豁出去這張臉，也要賣出一碗龜苓膏。

“喂，你們這龜苓膏多少錢一碗？”正在徐浩都要放棄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五塊，我跟你說，我們這龜苓膏……”徐浩頭還沒轉過去，忽悠的台詞就脫口而出，說到一半，才發現問價的人，自己認識，“小櫻姐？”

來人可不就是李曉櫻，騎着粉紅色的小刀電動車，洋裝加短裙的可愛打扮，短裙是有褶皺的那種，因為騎車怕風吹，夾在了兩條腿之間，把大腿的弧線勾勒無疑。她身材雖說豐腴，但是兩條小腿，卻十分纖細，皮膚也白皙。腳上踩着高跟鞋，襯一襯，腿就更修長了。

格外加分。

“小耗子，你們什麼時候在這裡擺起了地攤？”李曉櫻笑嘻嘻的問。

徐浩訕訕地笑了：“看不少人都擺，我們也想試試。”

“怎麼樣，生意好嗎？”

李玉凱搶着插話：“一下午半碗也沒賣掉。”

“這麼凄慘？那好吧，我來照顧你們生意，給我來一箱龜苓膏，我還蠻喜歡吃龜苓膏的，都有什麼口味啊？”

“紅豆、綠豆、冰糖蓮子……”

“給我來綠豆口味的，一箱，多少錢？”

徐浩直接搬了一件綠豆口味的龜苓膏，放到了李曉櫻電動車前面的簍子里：“要什麼錢，小櫻姐，這件送給你啦，算我徐浩請客。”

李曉櫻很高興：“那怎麼行，你們是出來做生意的。”

“唉，別提了，一下午沒賣掉，我們也看出來了，選龜苓膏是個錯誤的決定，回去我們就打算把這些給分了，自己吃了。多了也吃不下，小櫻姐你喜歡就只管拿好了，要不要再來一件紅豆口味的。”

“夠了夠了，一件就夠了，多了也吃不完。小耗子，謝謝啦，姐姐還有事情，先走啦，有空打我電話，一起唱歌。”

“OK，沒問題。”

送走了李曉櫻，徐浩轉身看着三人：“這算不算賣掉了？”

“賣什麼啊，你這是送人了。我現在發現了，徐浩，你為什麼討女人喜歡了。你看這泡妹子、討好女人的手段，信手拈來，一點都不露痕迹。”楊晨酸溜溜的說。

徐浩瞥了一眼楊晨，對這個自己的頭號馬仔，徐浩是越來越不滿意了。一開始認識的時候，還覺得他人不錯，很溫和，誰知道熟了之後，並不是那回事，酸話一大堆，心眼有點小，而且做事也三分鐘熱度。

練攤他最積極，跟李玉凱一起鼓噪，收攤也是他最積極，跟季翔一起鼓噪。

徐浩想嗆他一句，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沒必要鬧得不愉快：“反正我也不喜歡吃，能送人我還高興呢，回頭分的時候，把李曉櫻的這件算我那份。走吧，收攤。”

如此。

四個人的第一次練攤大業，持續了三個小時不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