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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玄衣回到東受降城時,已經是第二天日中時分。

將近觀河小築,蕭玄衣便看到門口拴着幾匹馬,其中就有李克用的那匹紫騮。蕭玄衣心想:這李老三就愛湊熱鬧,我跟魯奇大哥的約定,他倒是很上心。

剛到院門口,蕭玄衣的心肝兒差點沒碎,掃把、箕畚之類,全給扔到了院子外邊,門鎖被斬成兩半,掛在兩個門環上,彷彿殉身的守門士卒。院子裡面人聲嘈雜。

看到蕭玄衣,魯奇、莫聰、蓋寓連忙起身,李克用大大咧咧坐在一張床上,先聲奪人:“蕭老三,你還知道回來!”

我叉,自己睡覺的床都給倒騰出來了,蕭玄衣不由氣頂:“我要是再晚回來一會兒,你們是不是把我家房子都給拆了!”

“費那力氣幹嘛,一把火就能把你這狗窩夷為平地。”李克用笑得很無恥。

“還要放火?你們跟強盜有什麼兩樣?”

“不關我們的事兒哈,這都是你二哥乾的。”蓋寓連忙辯解。

“李老三,你可是五品朝廷命官,簡直比強盜都傷天害理!”

“要是不比強盜狠,那還叫官嘛。”看着痛心疾首的蕭玄衣,李克用不以為然。

碰到這種無賴,蕭玄衣無話可說,只好對蓋寓道:“老蓋,你真是不幸!”

“怎麼了?”蓋寓莫名其妙。

“你交錯朋友了。”

“沒辦法!”蓋寓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千萬不要讓他到你們家去。要不然他敢給你掀個底朝天。”

“我們窮家小戶的,隨便他折騰。”

李克用忍不住寂寞,在一邊插話道:“到老蓋家,我還就不這樣了。“

“你為什麼這麼看得起我?”

“你想啊,老蓋有家有口的,老蓋雖然不在家,但嫂子在家啊。”

“嗯,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蕭玄衣很**地笑了。

“蕭老三,你說這話不怕爛舌頭。”蓋寓吃了一驚。

“你們窮家小戶的,隨便他折騰嘛。”

……

蕭玄衣和蓋寓、李克用打情罵俏了一番,看到魯奇和莫聰在一邊站着,未免冷落。便撇開李、蓋二人問魯奇道:“魯奇大哥,你不是要我給孫大哥送一隻鳥嗎?”

“沒想到蕭兄弟還記得。”魯奇連忙笑道。

“看你這話說的……”蕭玄衣不知說什麼好。

“魯大哥這話就跟蕭兄弟見外了。”莫聰連忙圓場。

“今天先不忙,你在外面跑了幾天了,先休息一下。”魯奇說道。

“我不累,就是為這事趕回來的。”蕭玄衣道。

“那我明天一早把鳥送過來。”魯奇原來沒帶在身邊。

“你說你老魯,一個小破玩意兒還藏着掖着。不讓我們看看。”李克用表示不滿。

“咱們今天不是有正事兒嘛。”莫聰在一邊解圍。

“對!對!我這事不打緊,還是先說正事吧。”魯奇連忙附和。

“還有正事?”蕭玄衣納悶。

莫聰點點頭,看了看李克用和蓋寓。李克用道:“就是讓你去請孫少仙大哥出山。”

“出山幹什麼?”

李克用看着莫聰道:“這事兒說起來羅嗦,老莫,既然這事兒是你通盤負責,還是你給蕭老三說吧。”

莫聰有些為難,蓋寓連忙說:“三弟今天回來,明天又要出門,我跟你二哥去弄點酒菜來,連接風帶送行。”

看看蓋寓和李克用出了門,莫聰這才開始說“正事”……

李克用從陰山騎了一匹紫騮馬回來,難免被他父親李國昌問及,一來二去就說到天馬上了,李國昌不禁感慨。

李國昌一把年紀了,想想平生所為,也只有兩件事兒拿得出手。第一件就是幫助回鶻首相掘勿羅攻殺了回鶻可汗,作為回報,掘勿羅給了他三百匹快馬。

第二件事就是幫助朝廷討平龐勛,官封左金吾將軍,晉級二品。

討平龐勛一戰,對他們李家來說,是最光彩的一頁。因為大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要想成為節度使,官銜一般要在二品以上。也只有做到節度使以上,才能算是裂土分茅,大富大貴。

聽到這裡,蕭玄衣不禁笑道:“這老爺子也真是老糊塗了,一個幫別人作亂,一個是幫朝廷平亂,竟然相提並論。”

“幫掘勿羅是沒有什麼光彩的,重要的是,掘勿羅給了他三百匹快馬。”

“三百匹快馬很多嗎?”

“雖然不多,卻是沙陀人在龐勛之戰中脫穎而出的本錢。”

“不至於吧。”

“當時龐勛坐大,連朝廷的禁軍都被打折了好幾萬,朝廷這才徵用胡人。參與此役的胡人也很多,有吐混、党項、沙陀等等。這些民族哪一個不比沙陀人多勢眾?為什麼就沙陀人立了大功?”

“那是因為沙陀人勇悍。”

“勇悍就能立大功嗎?”

莫聰反問一句,看蕭玄衣有點莫名其妙,便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才捷足者先得。”

“你說這功勞不是拼出來的,而是搶來的?”蕭玄衣恍然大悟。

“功勞這事兒,能打的不如會搶的。”

“這也是哈,打敗了比別人跑得快,打勝了比別人追得早。”蕭玄衣想到自己的腳力,未免沾沾自喜。

“我這只是打個比方,馬對一支部隊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尤其對那種馬背上的民族。”

“不就是能多佔點兒便宜嗎。”

“不僅如此。”莫聰搖了搖頭:“一支部隊是否精銳,一個國家是否強盛,跟她擁有多少快馬密不可分。”

“太誇張了吧。”

“漢武帝可謂雄才大略,當初為了得到汗血寶馬,曾經兩次出兵征討大宛,損師數萬,耗費無算。”

“最後得到了嗎?”蕭玄衣很關心結果。

莫聰點點頭。

“再說我大唐吧,國力最盛的時候你知道有多少馬嗎?”

蕭玄衣當然不知道。

“貞觀年間,光隴右馬場就有七十多萬匹。”

莫聰接著說:“安祿山以三鎮節度使叛亂,差點沒亡了大唐天下,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曾經兼任過閑廄使。”

“閑廄使是幹什麼的?”

“就是主管皇家御馬的。”

“好象也沒多大油水哈,難道要剋扣飼料?”

“他可以在隴右、河東的幾個馬場挑選快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