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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公有閃人的習慣:不關痛癢的話能給你扯半天,要說正事兒時卻拔腿走了。蕭玄衣已經領教過,因此不得不唐突了一回。

“蕭兄弟還有事兒?”那公公聞言回過頭來。

“是這樣的,我們這幾天就要去長安,來給唐姑娘說一聲。”

“唐姑娘?”那公公有些迷瞪。

“就是前幾天來求葯那位。”

“縣主!”公公愣了一下。

“不錯,唐姑娘跟縣主是好朋友。”蕭玄衣順音兒下。

“明白了。”公公哈哈一笑:“蕭兄弟跟我來吧。”

蕭玄衣跟着那公公進了門,那門不是正門,迎面踞着一座假山,怪石嵯峨,上面還有積雪。

繞過假山,亭台樓閣,池館水榭象藏在捲軸里一樣,此時一一鋪展開來,令人目不暇給。

蕭玄衣走南闖北,也算見過世面,此時邊走邊瞧,心中暗自驚嘆:好大的家業!

也不知走了多久,兩人來到一道月洞門前,就聽公公道:“蕭兄弟等一下,我去稟報一聲。”

沒多久,就見那公公出來道:“縣主就在裡面,蕭兄弟進去吧。”

不是來找唐靜嗎?怎麼成縣主了?蕭玄衣轉念一想:可能公公先領自己先見過縣主,之後唐靜還不好找嗎?說不定兩人就在一起。

進了月洞門,蕭玄衣眼一亮:雖然是冬天,此處卻錦茵鋪地,一道細石小徑象絲帶一般鋪在綠茵之上。

轉過一片竹林,數處花塢,蕭玄衣突然聽到錚琮之聲。四顧間,幾叢花樹掩映着一座八角飛檐的亭子,那聲音似從亭中傳來。

蕭玄衣不敢冒失,輕聲輕腳地來到亭前,但見亭子上一位女郎,貂氅漫披,翠鈿滿頭,正自顧撫琴。

這女郎估計就是縣主了,蕭玄衣中心踟躇:該怎麼說。那女郎偶然抬起頭來,蕭玄衣嚇了一跳:這不是唐靜嗎?

蕭玄衣正要上前調侃,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唐靜倒是唐靜,縣主去哪了?難道是哪位公公亂說,或者……

蕭玄衣正猶疑間,一曲完了,只見唐靜雙手往琴上一放:“只管站在那裡幹什麼?。”

“聽縣主彈琴。”蕭玄衣訕笑着,緊繃繃地走上亭子。

“坐吧!”唐靜對着綉榻示意了一下。

這下蕭玄衣吃驚非小,因為唐靜對縣主的稱呼沒有否認,沒有否認就代表默認,也就是說,唐靜不是“唐靜”了,蕭玄衣一下頭大起來。

沉默一會兒,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唐靜問:“蓋大哥怎麼樣?”蕭玄衣說:“這花挺好看!”

最後還是蕭玄衣說道:“蓋大哥差不多好了,你送的那瓶寒食餳挺管用的。”

“那就好,我這回自投羅網也算值了。”

“自投羅網?”

“你不知道我是從家裡私自出來的嗎?”

“這就是你家吧。”

“我家在長安,這是我叔父家。”

“那你還跟我們去長安嗎?”

唐靜長嘆一聲:“恐怕不行了。”

話說到這裡,蕭玄衣此間事了,又坐了一會兒。蕭玄衣從懷中摸出一樣物事來:“珠子還給你。”

“還君明珠,笑話我?”

“沒有,沒有!”

見蕭玄衣急赤白臉,唐靜又笑道:“我忘了,這是一首詩里的兩句,你應該不知道。”

貞元年間,詩人張籍有一首《節婦吟》,最後兩句廣為傳頌: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但詩的開頭兩句是: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正是唐靜眼下糾結的事情,故有此言。再想想,蕭玄衣一介文盲,哪有這麼深的用意,心中釋然:“這珠子你還是收着吧,算我送給你和無雙姑娘的賀禮。”

“你都知道了?”蕭玄衣訝然。

“你回夷門後,我見你那棉衣上的針腳,很是喜歡,就找針線來學,學着學着,忽然感覺到制衣之人的綿綿之意。就去問李三哥。”

“李老三這個大嘴巴,回去我饒不了他。”蕭玄衣義形於色。

“這也怪不得李三哥。”

“我只是不忍你傷心。”

“那你忍無雙姑娘傷心嗎?”

蕭玄衣不知如何回答,思索了一會兒,便起身走下亭子,來到一棵花樹前:“這樹上有兩枝花開得最好,我都喜歡,你說上天會讓我折兩枝嗎?”

唐靜顯然也猶豫了一下:“恐怕不行!”

“那我只能……去想念另外一枝了。”

蕭玄衣說罷,便從樹上折下一枝來,走了。

看看就要到月洞門,琴聲琮然響起,隨之是一曲驪歌: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被唐靜別了一回,蕭玄衣鬱悶了好幾天,把安頓孟知微的事兒給忘了,直到要去長安了,才突然想起。

“哥幾個在洛陽多住幾天行不行?”蕭玄衣把給孟知微買宅子的打算說了。

“不行,我還趕着到長安過年呢。”李克用故意頂嘴。

“我又沒問你。”蕭玄衣懶得理他。

“既然如此,大傢伙明天都出去幫蕭兄弟物色物色。”莫聰算是同意。

“我看算了吧。”孟知微卻說道:“我問了一下,這裡的宅子,差不多都要一兩千銀子。也太貴了。”

“你不知道,蕭老三現在是大財主。一兩千銀子不算什麼?”李克用挑逗蕭玄衣。

“真的?”孟智將信將疑。

“財主不財主,幾百金子還是有的。”蕭玄衣輕描淡寫。

“那麼多!”孟知微嚇了一跳。

“你以為你大哥出來白混的。”蕭玄衣得意起來。

“如果這樣,我倒有個想法。”

“說說看。”

孟知微說道:“你在塞上不是有好大一塊地嘛。武牢關外那麼多難民,安置一些過去,功德無量。”

“據我所知,修道之人就算修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沒有功德,也不能成仙的。”莫聰幫腔。

“我就沒打算成仙。再說了,那麼多災民,別說我們,就連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能救多少是多少啊。”孟知微很認真。

蕭玄衣正不知怎麼解釋,李克用說了一句:“蕭老三主要是心疼錢。”

“要不這樣,二百兩金子算我和魯奇大哥借你的,將來我一定會還給你。”莫聰很自信。

這下倒搞得蕭玄衣不好意思起來:“借給你?好事我自己不會做?”

最終結果,蕭玄衣答應拿出四百兩金子來,只是這些金子沒帶在身上,都在近河小築。

當然,這麼一大筆錢,蕭玄衣不會傻到放在枕頭裡,便畫了一份藏寶圖給孟知微。正要交待一下,蓋寓突然說道:“我有個建議。你們不覺得我和孟兄弟調換一下更合適嗎?”

“啥意思?”

“安置難民去受將城,我比孟兄弟熟得多。去河西你們離不了孟兄弟。”

莫聰點點頭:“以孟兄弟之才,干安置難民的事兒確實浪費,只是去河西比較危險。”

“這點我倒是沒考慮,顯得大哥怕死了哈。”蓋寓很慚愧。

“既然危險,我就更應該去了。”孟知微當仁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