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聽到這個稱呼，帝蒼神情略微有一絲奇異，隨即若有所思。

這個稱呼，他並不陌生。

紀行也是神色微微一愣，隨後輕笑道：“想不到還有道友知曉這個稱呼，這是吾成道前的尊號，在功成無上後不久，有感混沌境之浩瀚無盡，遂改名祭心，意將吾心祭於道途，逐道永恆之路。”

“而紀行，卻是我這句投影化身的稱謂，亦是我凡塵俗家本名。”

蝶祖悠然說道：“祭祖道友，誕生於源點時間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紀元，歷經五百九十九紀元，積攢將近一千五百紀元道行，回溯到第一千五百零一紀元破劫無上，亦是第一千五百紀元後第一個功成無上的存在，在無上者間可謂引起一時轟動。”

紀行似是想起古今，悠悠一嘆：“往事難再提，吾能成就無上，也算是另闢蹊徑，從祭祀一道追尋，藉由紀元天地眾生力量而成道，但成於此，因果深重，亦難免受限桎梏於此。”

帝蒼這時明白了大概，不禁問道：“第一千五百紀後，迄今為止，成道者僅為三人，相比於前一千五百紀，差距當有雲泥之別，混沌紀元可是發生過什麼大變？”

曆數第一千五百紀元後的無上者，帝蒼髮現橫跨半個混沌三千紀，如此漫長悠久的時間，成道者才有三位：

第一位成道者是祭祖，即眼前的紀行，誕生於源點時間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紀元；

第二個成道者，就是線祖東方曌，相隔於祭祖九百八十八紀元，誕生於源點時間第兩千六百三十七紀元；

第三個成道者，正為帝蒼，相隔線祖三百六十三紀元，誕生於源點時間第三千紀元。

“三個？不是兩個嗎？第二位也才剛出現不久。”紀行卻是大吃一驚。

一直以來，在他成就無上者，道音頌唱混沌之後，混沌世界就仿似永久陷入了平寂無聲之狀，千百紀元流轉而逝，隨着絕對時間漸漸邁入三千紀元，紀行都禁不住認為，他會是混沌三千紀元中最後一位成就無上者的存在。

誰料，當到了絕對時間衍化到第三千紀元，終於再次降下了頌唱道音，這顯然預示着又有一位新的無上者登臨此境。

話說，紀行當時心緒涌動，感慨良多，箇中滋味，無法言表，一方面隨着自己最後的記錄被後來者打破替代，總有一絲複雜；但另一方面，又是由衷地為新的無上者表示恭賀，內心也是浮現一絲暢快之喜。

混沌三千紀終末大劫愈來愈近，能再次誕生一位同道者，怎麼說都能增添一絲超脫的希望。

然而，現在……

卻聽眼前的帝蒼道友說是，已有第三位！

若非帝蒼道友也是無上同道者，紀行當得以為是在胡說笑語。

但既然不是玩笑之語，那麼……

毫無疑問，這就意味着，有一位無上者在不知不覺間，無聲無息就踏臨無上，且不曾有頌唱道音降臨，沒有頌唱道音，並不說明其弱，恰恰相反，這是何其震撼驚人。

混沌三千紀以來，從來未曾聽聞有無上者功成至境，而不曾伴隨頌唱道音，這已然是一種無上者固有的入境標誌。

打破大道降臨的固有標誌，何等驚撼之舉！

九彩蝶祖從青翠荷葉翩翩飛起，渺渺說道：“在混沌一千五百紀元後，成道者卻是已有三人，除了紀行道友與剛步入此境的線祖道友，另一位正是帝蒼道友，他成道更在線祖前，親眼見證了線祖的破境。”

蝶祖稍微停頓，接著說道：“帝蒼道友，誕生於源點時間混沌第三千紀元，歷時不到半紀元，成道於絕對時間混沌第三千紀元，無頌唱道音，混沌亦無痕，遂從第三千紀洪荒一步逆流到第一千五百紀元，見證線祖成道後，接連回溯，一步一紀元，重天若浮雲，一舉來到第一千紀元止！”

短短百字之語，仿似個人簡史一般，將帝蒼的生平淡淡道出，卻把紀行聽得心神震駭，渾身氣勢突然翻滾紊亂，連那一尊投影化身也變得飄忽起來，整個開闢的世界也突然變得搖搖欲墜，碧藍天穹斑駁炸裂，好似紙糊鏡子一般，隨時就要陷入破碎湮滅。

“這……怎麼可能！”紀行氣息四溢，一陣喃喃搖頭。

帝蒼見此，微一揮手，一陣柔和似清風的氣息閃過，整個世界一震，乍然恢復原狀，同時喝道：“紀道友！”

而後，紀行緩緩回過味來，投影化身漸漸凝實，他再次定眼看了帝蒼好一會兒，才歉然一笑道：“抱歉，讓二位道友見笑了，實在是心生震驚，帝蒼道友之情形，老道根本無法想象，更不別說聽聞了。”

帝蒼和蝶祖自是表示不在意，其實不要說紀行，哪怕換做任何一位無上者，乍聞帝蒼的紀年履歷，莫不會大驚失色，就是在一旁親自見證的神秘蝶祖，亦是為此震驚過。

紀行感慨良久，悠悠笑道：“哎，如今想來，混沌紀元衍化到三千紀，能出現帝蒼道友，就是最大的超脫希望。”

蝶祖渺渺說道：“一切未見分曉，證道難以下定數！”

繼而悠然輕嘆道：“混沌三千紀，無上者不少，特別是已然回溯到最元始肇始，處於混沌紀元最初源點的存在，更是無法忽視。此等存在不可名狀，幾近於道，坐觀大道起源，遙看混沌界一紀又一紀的自然衍變，順勢自然而為，古韻盎然滋生，只等三千紀衍化至劫末終點，全知全曉混沌三千紀一切命運，也許……就將踏上最終極的一躍。”

帝蒼遙望天穹，靜然無語，淡悠清澈的視線似乎能望穿天地之隔，甚至穿透了紀元長河，將目光投向了大道源頭之初……

紀行似是想到了什麼，心神一定，驀然站起身來，對着帝蒼鄭重一拜，道：“道友，吾於絕對時間第兩千兩百四十八紀元成道，現已是第三千紀，歷經七百五十二紀元，方才回溯五百個紀元，來到一千紀已感桎梏重重，寸步難行，已是再無超脫證道的希望。”

“紀行唯願帝蒼道友超脫，脫去終末劫數，證道不朽，引領混沌界永恆不朽！”紀行又是一拜。

最後，紀行朝着帝蒼第三拜！

帝蒼靜靜地看着，看着紀行，亦是沒有躲避紀行的三拜，隨後神情略微嚴肅，道：“蒼願承受紀道友所託，必將一往無前，不負道友！”

隨着帝蒼話語落下，從紀行身上陡然現出一縷神妙的氣息，似無痕之影，無形無質，又彷彿包容一切，在綻放着最璀璨的光芒，帝蒼、蝶祖、紀行三人都皆朝其看着，神色變得極其鄭重肅穆。

隨後，這一縷神妙的氣息飄然而起，繞着紀行微微轉了一圈，就朝着帝蒼而去，投向帝蒼眉心，這一剎那，又好似一道璀璨無盡的光輝閃爍，卻在眨眼消失無蹤，如夢如幻。

紀行與此同時驀然感受到，他恍似失去了最為重要的東西，心底幽幽一嘆，自然明白他失去的是什麼，從此以後，混沌三千紀，祂與證道徹底斬斷，再無一絲超脫機會。

帝蒼接收了神妙氣息後，也朝着紀行鄭重一拜，道：“拜謝道友看重，得贈證道之光，帝蒼以此心銘志，未來當不負道友。”

二人經過這一番舉動，命運因果就緊密聯繫在了一起。

每一位生靈踏上無上者之後，除了一身莫測玄妙的威能，能逆流紀元時空之外，還會誕生一縷由自身本源而生的神妙氣息，那是無上者得以證道超脫的根源所在，因這縷氣息會綻放最璀璨的光芒，故被稱為證道之光。

換言之，有着證道之光，無上者才是證道無上的候補選手，後備力量，若是如紀行這般，證道之光失去，那將再無證道的機緣。

隨後，帝蒼、蝶祖、紀行三人就在這小世界中開始了坐而論道，能功成無上者，每一位都代表着昔日混沌紀元最驚艷的存在，每一條成道之路都迥然不同，各行其道，從不相交。

若是有機會能隨心隨意的論道，對任何無上者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機會。

“遙記得，混沌最初始的數十個紀元，一眾無上者並着至尊大道，和諧論道，話談萬古，可惜，自那之後，就再也不復當初的紀元盛世了……”蝶祖悠悠語道，一股滄桑古老的韻味不禁彌散。

整個小世界，倏然受到了這一股古蒼滄桑的氣息感染，瞬間猛烈衍化，一瞬間億億萬載過去，世界驀然變得滄海桑田，天荒地老，水枯石爛，嘭……

一聲輕微的聲音，整個世界悄然破碎湮滅，被無窮的混沌氣流吞噬，帝蒼等人突然出現在了混沌世界中。

蝶祖飄飄而起，朝着紀行和帝蒼歉意道：“二位道友，抱歉，一時未曾注意。”

紀行心神又是微微一變，趕緊說道：“道友不必在意，一個小世界而已，一念即可。”

僅靠一絲輕微流露的氣息，就這麼古老悠久，讓紀行的心神不禁感受到一陣桎梏所迷，引發古韻迷心，毫無疑問，那是最來自最古老那幾個紀元的大道古韻。

這是無上者中的大佬巨頭啊！

帝蒼微微一笑，道：“在此紀元能遇上紀道友，是帝蒼之幸！道友，我與蝶祖將繼續前行，就此一別，有緣再見。”

蝶祖也是渺渺道：“紀道友再會！”

紀行看着帝蒼，隨後看向蝶祖，行了一個道禮，笑道：“老道能遇上帝道友與蝶祖道友，才是老道天大幸運，話不多言，有緣再會，唯願道友超脫，珍重！”

帝蒼回了一個道禮，攜着九彩蝶祖，往前一個邁步，風華飄逸的身影就驀然消失在了原地，彷彿再也沒有出現過。

紀行一直看了許久，方才看了一眼亘古而存的混沌世界，最終搖頭一笑：“老道將未來命運牽於帝道友，祂若證超脫，我亦能長存而不朽；若是證道失敗，那麼……”

話語漸漸逝去，紀行的身影也憑空消散，無影無蹤。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