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啪!”一個悠長響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宇文化及的臉上,火辣辣的,讓嘴角都溢出了一絲鮮血。︾樂︾文︾小︾說

“說,派人去阻撓蕭銑的事情,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還嫌咱宇文家受到太子殿下的眷顧太多麼?居然要去惹這種事情!”

宇文述扇了大兒子一個耳光,看着自己三個兒子一排兒跪在底下,心中猶不解氣,直想一腳踹翻一個。就在半個時辰前,他的長孫宇文承基偷偷回了府里,樣子很是狼狽,似乎受了內傷還未痊癒,許是因為怕事情瞞不住,一切因果很快就全部捅到了宇文述這裡,才激起如此大怒。他實在沒想到,這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居然背着他利用他在軍中的威望,幹了這麼多危險的勾當。

宇文化及挨了打,卻依然不敢造次,跪伏在那裡醞釀著如何恢復父親。他如今已經不是五年前一個區區郎將了,自從楊廣從揚州總管變成了太子之後,他們宇文家頗受恩惠,老爹宇文述功勞官位都已經足夠,明面上升遷還不明顯,倒是他們三兄弟,因為起點低,這幾年的升遷速度頗受朝中武官羨慕。仁壽元年時,剛剛三十而立的宇文化及就做了東宮左清道率司辰,從品級上看只是正六品,不過可以執掌楊廣出行侍衛監察,而在同級武官中頗為顯要。

“父親,那事兒……孩兒一開始也沒讓人大動干戈,只是聽說蕭銑那賊子一直想壞三弟的好事,孩兒氣不過,讓人阻撓其行程,好讓京中這邊想方設法先在郡主面前壞了那蕭銑的名聲。只是不曾想,郡主也不知是被那賊子如何迷惑了,居然看到那些外官彈劾之言也不計較,連豫章王幫着挑唆都不予理睬。這事兒委實是孩兒一人下的決斷,和二弟三弟無關,三弟只是前兒有一次偶爾提起蕭銑如今一些麻煩,是孩兒自己不忿起意的。”

“混賬!你這叫阻人行程?都動了刀槍了!假扮成賊寇劫道,虧你想得出來,如今天下這般太平,哪裡來這許多賊寇,出了這事兒,陝州的地方官吏不會誠惶誠恐儘力捕盜?到時候少不得還得從咱的私兵裡面餵飽了一個見不得光的死士,作為賊首推出去,讓他力戰被殺,才好把承基保下來——你確信這次的事情,沒有落下真憑實據的把柄么?”

宇文化及捂着臉,沒口子答應着:“沒有,絕對沒有證據,承基回來咱都細細問過了,兵器馬匹都是沒有來路的,屍首也沒留下痕迹,這些人都是咱家常年私兵,連戶籍都沒有。蕭銑雖然喊出了承基的名字,不過那只是蕭銑奸計百出,使詐而已,並沒有真憑實據。”

“那也暫且罷了,蕭銑此子,不可小覷啊。”宇文述心情略微平復了一些,至少沒有了驚慌,緩緩說道,“雖然他喊出了承基的名姓,但顯然也是個心思機敏奸詐之人,不會不知道如今楊素權柄日重,太子殿下將來還需要我宇文家制衡楊素在軍中威望。只要他善於揣摩上意,如今還不會對咱不利,不過只怕他年少,來日方長——若是將來到了你們這一代人手上,為父倒是擔心你們這種不計後果地做法,如何能得善終!

而且就算他為了揣摩上意不在太子殿下面前瞎說,卻還可以仗着身份在郡主和太子妃面前亂說。太子妃就這麼一個宗法上嫡親的侄兒,就算沒有證據,肯定也是信他的多。咱就算和太子殿下親近,和太子說上話的機會還能蓋過太子妃和郡主不成?罷了,事到如今,再多備些珍玩異寶、珍稀之物,送去豫章王府上,供豫章王打點太子與太子妃身邊的服侍人,也好幫咱盯着點兒,順便震懾一下蕭銑。”

宇文士及在一旁,跪着對答給大哥開拓:“父親,此事也怪孩兒多嘴,都是孩兒此前沒有認清形勢,對郡主還抱有一絲幻想,以為她不過是因為與蕭銑接觸多,被蕭銑蒙蔽了而已。孩兒原先以為,真正在此事中力挺蕭銑的,唯有太子妃一人而已,郡主本人意願若是能夠扭轉回來,又有太子殿下做主,此事還有轉機。卻沒想郡主自己也如此心如鐵石,見了那些彈劾蕭銑的表章也不以為意……”

“你還好意思說!那些彈劾蕭銑的人,不論是否成功,咱都要摘一顆新進投靠的棄子推出去。不過看上去,要做成一碼事歸一碼事,不要讓人看出關聯來。”

三兄弟伏地不起,最後宇文化及還作死地問了一句:“那……父親大人,其餘不動刀動槍的、偷雞摸狗拖延蕭銑行程的手段,還可以繼續用么?”

“用個屁!都過了潼關了,難道要在廣通渠上鑿船不成?廣通渠上每日多少漕糧船你知不知道?你這逆子,遲早害死咱全家!”

又是一頓七種武器混合毆打,宇文述才算消氣。

諸位看官或許會覺得宇文述的作死智商着實不高。但是事實上,如果不是被大唐雙龍傳或者別的演義毒害的話,就可以發現此人智商史實就是如此。歷史上,仁壽年間與大業初年,宇文化及便仗着家族所受皇恩,膽大包天讓手下人在河套邊境的榆林郡,違反大隋朝廷的禁運令,走私兵器鐵器等違禁戰略物資給突厥人,被楊廣巡邊時逮住後,差點就砍了他。

只是平行時空的那段歷史上,南陽公主成了宇文化及的妹夫,所以靠着親戚關係求精,才免了一死,但是依然被治罪罰為奴隸——當然,為了給宇文述面子,宇文化及便被罰為宇文述的奴隸,其實是相當於讓他以奴隸的身份被父親圈禁起來管教。而如今這個時空,這個歷史節點已經被改了,宇文家出不了駙馬爺了,也不知道將來宇文化及還有沒有如此大膽,真犯了這些事兒還能不能逃脫一死。當然了,也不能排除史上楊廣饒恕宇文化及純是出於親戚關係,以楊廣的權術和心志堅忍,說不定只是看重大業初年宇文述對楊素的制衡,為了賣宇文述一個人情讓他繼續死心塌地給自己賣命,才這麼決斷的。

不管怎麼說,有一點是肯定地,那便是宇文化及這個人智商着實有些……衝動,不計後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導致什麼。

……

又一日之後,午時。蕭銑一行終於沿着廣通渠直達京師。四人風塵僕僕,已經看不出路上遭受襲擊時的狼狽,也頗為慶幸那一次意外之後,暫時嚇住了對方,讓自己得以趁機離開險地,不再留給人機會。

沈光第一個跳上岸來,數日行船的晃悠讓他有些略微不適應,似乎到了岸上反而是大地在微微晃動一般。他呼出一口濁氣,回頭對蕭銑摩拳擦掌地問道:“蕭大哥,咱如今算是安全了吧,進城之後,可要馬上告宇文化及那賊子一狀?”

“不行,咱沒有真憑實據,而且相信這種事情只有宇文化及那種魯莽不可一世之人才會做,若是宇文閥中有其他人事後收拾,應該疑點都被抹掉了。”

蕭銑的躊躇窩囊,顯然令另外三個快意恩仇之人都頗為不滿。

“哼,又是證據證據——好了,少來,本姑娘知道你要說啥,你肯定是又要說‘太子殿下正在用人之際,沒有真憑實據肯定不會拿宇文閥怎麼樣的’——這些話你在船上說了兩天了,煩不煩?”

張出塵一甩劍穗,擺了一個臭臉色給蕭銑,繼續說道:“要我說,就算不告訴太子,你仗着親眷關係,先到太子妃那裡告個叼狀又如何?太子妃還能不向著你?你不見古書上說的那些外戚都是如何囂張跋扈,沒事兒都要欺負着人玩,何況是真被人欺負了、只是沒證據?太子妃沒法直接收拾他們,噁心他們一陣也好。嘖嘖嘖,如今要是大梁江山還在,你是宗室,咱是外戚的話,看本姑娘不把江陵城折騰個雞飛狗跳!”

蕭銑被這兩句話嚇得不輕,趕緊顧左右不見有人偷聽,才擦了一把冷汗:“我的小姑奶奶,少說兩句吧。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語,也敢在京師城外說知?好了好了,這件事兒便依你,咱也不是有仇不報的人,只是慢慢來不晚罷了。你們非要如此出氣,咱最後約法一章:事成之後,咱自會去姑姑那裡噁心宇文化及,但是如今什麼都別說,等咱順順利利做上了駙馬爺,再談別的,不要給咱節外生枝了成不?咱只要當成了駙馬爺,對宇文家的打擊可不比打臉啥的有用得多?”

一直沉默聽着三人對答的獨孤鳳,聽到這兒終於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卻也打斷了眾人的繼續爭議:“噗嗤……少爺說得便是詼諧,還是這個法子好,先把宇文士及那可厭之人氣個半死再說。咱不着急,先辦正事兒。”

四人在無爭議,走馬穿城,直奔內城。到了外宮橫街時,才因為蕭銑沒有外官回京的敕書,受阻於外——按照慣例與制度,他需要先把運河完事兒的表章呈送進去,等朝廷批覆,再迴文到地方,然後他才上京述職。

不過,蕭銑卻不在乎這些,誰讓他在負責批覆朝臣奏摺的內史省有人認識呢。蕭銑先去了工部的衙門,蹲守在橫街一旁,等到了朝臣午休的時候,當值官員陸續出宮,蕭銑覷個明白,上去攔了一頂轎子,還沒等對方發作,搶先就喊:“八叔,小侄有揚州來的緊急奏章賀表遞上。”

轎簾掀開,蕭銑果然沒有看走眼。裡面坐的,正是當值的內史舍人蕭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