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6章：鏡花水月

蕭塵喊了半天，依然不見回應，周圍的濃霧卻越來越重了，這一刻，他越發覺得此地詭異了，倘若是不慎闖入幻境的話，以他的神識應該察覺才是，但是從剛剛被澹臺念兒追至這裡來，他根本沒有發現一絲空間異常，完全就是真實的一個地方，而非幻境。

“到底怎麼回事……”

蕭塵凝神探查着附近，如果是幻境，以他如今的修為和神識，絕對能夠分辨出來，但是這裡並非幻境，那澹臺念兒又是怎麼回事？她追了自己一天一夜，之前還遇到了八荒凶魂，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八荒凶魂是假的，澹臺念兒也是假的？不對……不對！

這種感覺，令他驀然間想起了當初在苦境認識凝煙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根本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分不清哪個世界是自己的世界，哪個世界是凝煙所在的寒照界，分不清自己究竟在現實世界還是在寒照界，難道這裡……不，不可能！

這一刻，蕭塵忽然感到十分的壓抑，彷彿又墜入了曾經凝煙那個寒冷的噩夢，穿梭於夢境與現實之間，那究竟現實才是現實，還是夢境才是現實？這種感覺令他有些毛骨悚然，假若之前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境，那麼也即是澹臺念兒在現實中根本就不存在，如同當初的凝煙一樣，這個世界的澹臺念兒也早已經死了……那弄月又是怎麼回事……

“弄月！弄月……你在么？”

思念及此，蕭塵立即向鬼封的靈界傳去神念，然而神念卻像是被阻隔了一般，無法傳入，裡面也無法傳出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

四周的霧越來越重了，蕭塵也一頭迷霧，手持七絕天劍，只得一步步繼續往前探去，然而這濃霧森林，卻似如何也走不出去一樣，走來走去，又像是回到了原點。

他這次入天衢，乃是為尋找那方神秘空間而來，心中早猜到不會太順利，但也沒想到，剛一進來，就遇到了種種麻煩。

正走着時，他心中忽然又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像是師父在身邊一樣，但卻有一種無盡的悲傷，找不出悲傷的源頭，就在這時，那前方濃霧處忽然有一道人影閃過，如驚鴻一瞥，剎那間消失無影。

“誰！”

蕭塵立即回過神來，手提七絕天劍追了上去，然而越往前，那濃霧越似一層層地籠罩過來，撥不開，散不掉，那驚鴻一瞥的人影也每每只出現一剎那，下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到底是誰！”

蕭塵展開凌仙步，將速度提至了極限，這一刻，他心中也不知怎麼了，好像師父真的在身邊一樣，就在這時，前邊那道人影終於停下來了，霧也漸漸散開。

那是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肩後青絲如瀑，右手拿着一支碧綠玉簫，衣袂飄飄，不沾一絲塵世之氣。

儘管只是背影對着他，但這一刻，蕭塵卻似丟了魂兒一樣，怔怔看着女子背影，腳步往前慢慢挪去，縱然此刻心有千言萬語，最終卻也只化作了兩個字：“師父……”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似飽含了數千年的心酸和滄桑，聲音有些哽澀，聽來令人迴腸九轉。

“塵兒……”

女子終於也轉過身來了，那數千年不衰的容顏，身上不染一絲塵世之氣，除了凌音，還能有誰？

“師……師父……”

蕭塵似被風吹紅了雙眼，一步步慢慢走過去，不敢相信眼前是真實的，但一切偏偏就是如此真實，不是幻境，也不是夢境，凌音就這樣毫無徵兆，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前塵往事一幕幕，又一一掠過心間。

“塵兒，你長大了……”

凌音伸出左手，輕輕撫在他如今已輪廓分明的臉上，這一刻，也像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輕輕一嘆：“為師不能出現，是因為……你隨我來，一切便都明白了。”

“師父！”蕭塵手一伸，想要去拉住她，凌音卻已在十丈之外，他急忙跟了上去，就這樣靜靜跟在後面，直至許久，才終於停了下來，聲音有些黯然：“你不是師父……”

“塵兒……你說什麼？”

凌音也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他，眼神里有些無解，蕭塵抬起頭來，聲音有些哽澀：“師父從前，玉簫一直拿在左手，你不是……我很想將你當做師父，可惜，你不是……為什麼……要騙我！”

話音甫落，只見他眼神一厲，忽然一劍對着凌音刺了去，“嗤”的一聲，鮮血飛濺，“凌音”卻一瞬間消失不見了，眼前的人，變成了花未央，嘴角不斷留出鮮血，眼神凄然無比：“為什麼……要殺我，正與魔，在你心中，真的如此重要嗎……”

“未央……不！”

蕭塵雙眼變得通紅，用力將劍抽了出來，只見地上倒着兩具屍體，一個是凌音，一個是花未央。

“誰！給我滾出來！”

蕭塵長劍指天，這時濃霧又一重一重籠罩了過來，而那濃霧深處，忽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媚笑聲音：“入我鏡花水月的人，沒有一個出得去的……每一天，你都會經歷同樣的痛苦，苦海無涯，你上不了岸了……呵呵呵呵……”

那聲音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蕭塵立即冷靜了下來，這一刻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看樣子，自己和澹臺念兒，都不小心闖入了天冢裡面的勢力範圍，前些日入天衢探查的人至今沒有音訊傳出，恐怕也已失手被擒了，之前那八荒凶魂，也是這個勢力控制的，這樣看來，這個勢力很恐怖，只怕早已超脫天界，不受天帝管制。

“鏡花水月……無非是夢魘而已！”

忽然間，只見蕭塵眼神一冷，一劍往自己胸膛刺去，這一剎那，四周的濃霧終於散了，而他也再次回到了之前的花谷，只見天上雲捲雲舒，地上花瓣飄舞，再無剛剛那般壓抑了。

“你還真有勇氣啊，就不怕真的死了么？呵呵……不過她，可能就沒那麼大的勇氣了……”

那妖媚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然後漸漸遠去，消失不見，其實剛才蕭塵之所以敢那般斷定，正是因為之前在苦境，有一次被夢無魘的噩夢所困，當時他唯一脫困的方法，只有在夢魘中“死去”。

這時，蕭塵才想起澹臺念兒，轉身望去，只見澹臺念兒獃獃坐在一塊石頭上，兩眼空洞無神，彷彿丟了魂魄一般，六神無主。

“澹臺念兒！”

蕭塵立即跑了過去，然而怎樣也叫不醒，顯然澹臺念兒還被困在鏡花水月裡面，外面是難以叫醒的，那女子的鏡花水月幻術，明顯不在夢無魘的夢魘之下。

“怎麼辦……”

蕭塵漸漸鎖起了眉，除非澹臺念兒能夠自己破了鏡花水月，否則時間一久，即使不死，恐怕將來也要迷亂心智，變得痴傻，轉過頭去，只見她兩眼無神地看着自己，又似孩童一般天真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個陌生人一樣，再也沒了半點殺氣。

“麻煩。”

蕭塵眉頭一皺，走過去將她抱起，回首四望，不知哪裡才是出口，若再不離開此地，接下來還不知又會遇見什麼兇險，現在他對那個勢力絲毫不了解，絕不能大意輕心。

到暮色降臨時，才來到一座山嶺裡邊，這一路上，澹臺念兒都乖巧的被他抱着，不鬧也不說話，只是兩眼無神地看着他。

“還沒有醒來么……”

蕭塵皺眉向她看了一眼，就在這時，遠處忽然有一道隱隱氣息往這邊靠近了過來。

“誰！”蕭塵立即凝神戒備了起來，到得近處，卻見三道人影飛馳而來，為首那人目光兇狠，左臉上有着一道驚心駭目的傷痕，竟然是玄天剎。

“玄天兄……”

蕭塵倒是微微一詫，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遇見了玄天剎，不過現在總算見着一個熟識之人了，心裡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蕭兄弟……你……”玄天剎也沒想到出現在這裡的竟然是他，又往他懷中看了看：“這小娘子是什麼人？”

“她……”蕭塵皺了皺眉：“一言難盡，玄天兄，你們怎在此？其餘人呢？”

“其餘人……”玄天剎忽然捏了捏手指，眼神里露出凶光，又向他懷中的澹臺念兒看了一眼，道：“你們之前，遇見了那鏡花妖女對不對？”

“鏡花妖女……”蕭塵微一凝神，看來果然是某個勢力的人，問道：“這裡到底怎麼回事？”

玄天剎往四周看了看，隨即打了個噤聲手勢，壓低聲音道：“此地不宜說話，你跟我來。”

玄天剎在外面一向是狂妄自負，連天帝佛祖也從來不敬，蕭塵從未見他何時如此謹慎小心過，看樣子，那勢力確實十分棘手，當下也不多言，立即抱着澹臺念兒跟了上去。

到夜幕籠罩下來時，蕭塵才與他來到一座山洞裡面，只見洞裡面光線晦暗，隱隱約約還有着七八道人影，其中一人白髮散肩，那人蕭塵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