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說是這麼說,但桑春花知道,自家這個原本靦腆的侄女,其實盡得大伯哥的真傳,那一手醫術還是非常不錯的。

吃完早飯,杜娟背着竹籮跟着桑小虹,兩人打着雨傘向大隊小學走去。

路上偶然見到個大隊社員,也都是行色匆匆。

“你說就這麼讓小娟自己去,到底行不行?”桑春花收拾着碗筷,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你以為我不想陪着一起去嗎,這不是怕人多,目標太大反而不好嗎?”杜德旺拿着砍刀,利索的劈着竹篾,只是那些竹篾看上去粗粗細細的膩不均勻了。

老兩口在家裡着實為杜娟這次的認親行動擔心着,這要是擱以前,失散多年的親人相認,這不得擺上幾桌以示慶賀,哪像現在,搞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膩弊屈了。

“小娟,真不用我陪着你過去?”桑小虹不放心的又問了遍。

在她心裡一個人的改變,尤其在本性方面,哪能這麼容易。不是有句老話是這麼說的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難道流傳這多久的老話,是沒有道理的嗎?

杜娟心裡好笑着,家人的關心她是感同身受,但太關心了,反而讓她心惴惴。

“二嫂,不用了,你還是趕緊去上課吧。”杜娟只能笑着搖搖頭,“我一個人目標小些,萬一碰到個什麼人,也好解釋,你不用擔心我。”

桑小虹糾結了會,看杜娟臉上仍是一臉堅持自己去的樣子,她只得又多交代了幾句,才施施然的去上課。

杜娟背着竹籮,先用神識掃了下後面的那一排平屋,除了一間屋裡躺着個人外,其餘幾間的人都沒在,可能都去勞作了,那麼此時正是她行動的最佳時機。

也是怪杜德旺他們,只一心擔心着杜娟,盡然忘了告訴她哪間屋裡住着苗東青,這還真是關心則亂了。

“篤篤篤……”

“誰啊?門沒關。”

裡面傳來沙啞的聲音,明顯是發燒後嗓子發炎的癥狀。

杜娟沒回話,只是輕輕的推開單薄的木門。

屋子不大,擺下三張單人床後,幾乎都沒了站腳的地兒。但床鋪、地上都收拾的挺乾淨,哪怕是幾件臟衣服都一起堆在木盆里,塞在床底下,可能是早上出工,還沒來的及清洗。

外面下着雨,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靠着小窗子照進來的那絲光線,顯得更加昏暗。

苗東青聽到聲音,微抬起頭,這一看就把他激動的老淚縱橫。

“東珠,妹妹,是你嗎?你怎麼才來看哥哥啊,哥哥找你找的好苦啊……嗚嗚……哥哥真怕到死也沒能找到你,你知道嗎?爹娘走了,他們帶着遺憾走了。臨走前還聲聲念念的囑咐我們哥幾個,一定要找到你。找到你後,讓你去他們的墳前燒柱香,讓他們在下面也好安心……”

苗東青絮絮叨叨的邊哭邊說的講了一大堆,杜娟始終沒出聲打斷。她知道眼前這位頭髮花白,膚色暗淡無光的老人,心裡憋着許多話,讓他這麼痛快的說出來不但對他的身體沒壞處,還能舒暢心情。這心裡一舒暢這不管是身上還是心裡的病就都能好。

但也不能讓對方這麼無限制的哭下去,少哭益身多哭就傷身了。

於是,杜娟把背籮放下,拿起苗東青床底下的一個看上去相對完好的陶瓷臉盆,去外面打了盆水,又往裡兌了些熱水,擰了把毛巾,遞給對方。

“擦一下吧。”

痛哭了一翻,苗東青覺得心裡頭鬆快了不少,也知道自己剛剛認錯了人。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在自己剛見面的外甥女面前失態,也不算什麼太丟人的事吧?苗東青用熱毛巾敷住臉,趁機解尷尬。

“沒事,您壓抑了太久,這麼哭一哭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你……”

“我叫杜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就是您走散多年的妹妹的女兒。”杜娟沒什麼表情的說著。

她做不到跟對方抱頭痛哭的事情,原主的母親去逝時,她還小,根本就不懂事,也就從來沒體會過母親給予她的愛。

對於母親的了解,都是來自杜德福和杜家其他人。這就像那紙上談兵似的,沒有切身經歷就不知道真正的感受。

“你長的真的很像你母親!”苗東青非常認真的看着杜娟道,“尤其是這眉眼間,你跟你母親一樣的堅強。”

“嗯。”杜娟點頭贊成,“母親一直都是堅強的,要不然也等不到被爹救了。”

是啊,一個女人,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在那麼兵荒馬亂的年月,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她如何能輾轉反側的來到魔都。也許她到魔都是無意識的,但畢竟她是在魔都才獲救,是在魔都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愛人,甚至於親人。

“你爹是我苗家的大恩人,可惜……”妹妹和妹夫他都沒見到,說不可惜那絕對不是自己的心裡話。但逝者已矣,他也沒那能力讓時間倒回去,所幸她們還有個女兒。

“您別這麼說,這只能說是他們自己的緣分。有緣千里來相聚,就像如今,您那時可會想到?”

“你說的對,那是他們的緣分。”這要是換成事發之前,家人怎麼可能會同意妹妹嫁一個農村小子,哪怕那小子是個有能耐的。

“來日方長,既然您我已相認,那麼有些事待以後再聊,現在,我先給您下脈。”杜娟說著話,把藥箱放在一邊的床上,從裡面拿出個脈枕。

“你還會醫術?”苗東青微笑着,他可沒有覺得外甥女年紀小而擔心她的醫術不佳,他只覺得心裡無比欣慰。

會醫術就說明外甥女識字,而且識字還不少。他們苗家雖然後來以做生意為主,但祖上可是真正的書香門第,出過好幾個進士。如今在老家的後山洞裡還收藏着大量的書籍,就是不知還存不存在。

“從小跟爹學的,給附近的村民們看看,也沒收錢,只是豐富了家裡餐桌上的菜。”俏皮的話語,終於讓這間昏暗的小屋彷彿撒滿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