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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州境內,子夜的東海岸邊,平靜的潮水如同穿着褶群的少女,悄悄的來到了海灘,柔軟的沙粒宛若一粒粒晶瑩的珍珠,在淡淡的月光下,閃爍着藍色的光芒,一望無垠的海面,拉上了重重的黑幕,只有永不停歇的濤聲依舊,唱着經年的老歌。

方圓了無人煙,除了海水的喧嘩,一切都是那麼平靜,一個黑色的人影,幾乎湮沒在這邊黑暗之中,若不是手中牽着的馬匹,不時打着沉重的響鼻,沒有人能發現走在馬前面的他。

他來到一處高大礁石旁,細細打量,礁石嶙峋,彷彿一頭伸着獠牙的怪獸,黑色的洞口如同張大的嘴巴,無聲的咆哮。黑影在獠牙上輕輕拍動幾下,宛若大嘴的洞口驀然吐出一團物事,落在了地上,沙土柔軟,發出輕微的聲響。

黑影急忙撿起來,藉著朦朧的月光,竟然是一枚奇怪的海螺,放在嘴邊,“嗚…”悠長的海螺號響,號角低沉,似乎金刀鐵戈、戰馬嘶鳴,將人帶入一種沙場演兵的景象之中。號角聲中,海上駛過來一艘小船,在無垠的海面上,小船彷彿一粒沙塵,渺小而無助。

小船愈來愈近,已經看得到船頭搖漿的艄公,一身緊身的黑色衣袍,頭戴一頂遮面的斗笠,嘴裡發出尖利的長嘯,箭一般的沖向了岸邊,不待小船泊穩,便從小船上縱身飛起,如同一隻怪異的大鳥,落在了礁石前面的黑影身旁。

黑影從口袋中掏出一面鐵牌,遞給艄公,艄公並不伸手,只是略略一看,做出請黑影上船的手勢,兩人一船,重新消失在沉重的黑幕之中。他們並沒有發現,就在艄公離開小船的霎那,又一個黑影已經潛入了小船底部的水中。

小船沒有走多久,抵達了一座小島,小島上已經站了數十條人影,一色的黑衣、遮面斗笠,腰間統一插着一柄奇形怪狀的大刀。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首領,一個健步來到了黑影旁邊,躬身施禮,嘴裡鳥語一般的說個不休,黑影也用同樣的鳥語解釋着什麼。聽黑影說完,首領沖後面的黑衣人吆喝了幾句,一個黑衣人便疾步離開,不久,便捧着一個花盆,來到了首領面前。

首領接過花盆,花盆中長着一株赤紅的小草,撥出紅草,根部是一串瑪瑙似的珠串,珠串上面的圓珠粒粒晶瑩,發出妖異的光芒。黑影拿過珠串,小心的用絲巾包裹起來,珍重的放在懷中,施了一禮,與原來的艄公一起,又回到了原來的礁石旁邊。

“朋友,你在船底還要躲到什麼時候?”黑影走下船,突然冷冷的看着小船的底部,大聲喝道,艄公聞聽,大漿迅速一擺,重重的擊向了小船的底部。

“哈哈,肖公子深藏不露,原來是個行家。”長笑聲中,一個姿勢曼妙的身影倏然從船底躍出,躲過了艄公勢大力沉的船槳,站到了黑影面前,誰也想不到,能夠使出如此曼妙身法的人,竟然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黑影就是肖子陵,他連夜從刺史府出發,一路馬不停蹄,一天一夜後,按照父親的指示,來到這萊州的海邊,尋到這處礁石。如果不是在靠近海岸時,海水清淺,小船底部幾乎與海底接觸,令船底的人影輕輕移動,發

出異常的輕微響動,驚動了肖子陵,這個藏在小船底部的人還真不容易被發現。

“阿龍!”肖子陵看清了來人的面容,不由得驚呼出聲:“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是什麼時間藏到船底的?”

“哈哈,從你離開刺史府,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後,你的馬雖然快,比起我的輕功還是慢了些,只是看不出你這花花公子還挺能跑,一口氣跑了一天一夜,差點沒把我累死。”阿龍弔兒郎當的說道:“至於我什麼時間到的船底,我想我應該比你上船還要早。”

“這麼說,你什麼都看到了?”肖子陵目露殺機,原來溫文爾雅的形象一掃而空,衝著艄公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通。

艄公並不說話,緩緩將手伸向了腰間,腰畔是一柄長長的大刀,刀柄奇長,顯得格外怪異。艄公拔出長刀,雙手緊握刀柄,但見得寒光四射,一道冷厲的刀光疾如閃電的劈向了阿龍,長刀彎曲,刀鋒銳利,月色下發出幽幽的光芒。

“噹啷”阿龍迅速抽出寶劍,劍尖刺中了艄公的手腕,登時血流如注,艄公再也拿不住長刀,掉在了地上。艄公兇悍無比,倒地之後,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站立起來,鬼魅的身影如一道淡淡的黑煙,融進了夜幕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肖子陵也不閑着,手中一晃,已多了兩把短劍,恍若蛟龍出海,兇狠的撲向了阿龍,這個平日里的翩翩公子,一出手就是拚命的招式,招招陰狠毒辣,雙劍上下翻飛,刺向了阿龍的要害。

阿龍得到了徐昌平的提醒,知道這肖清逸父子不簡單,可能都懷有高深的武功,在與艄公動手的時候,一直都不敢大意,悄悄關注着肖子陵的動作。一見肖子陵出手,便足尖用力,身影陡然加快,層層疊疊,到處是阿龍的身影,一個個急速轉動,將肖子陵看的眼花繚亂,神情恍惚,雙腕驀然一陣刺痛,被阿龍指法點中,兩把短劍掉落在地。

阿龍剛要再補上一指,將肖子陵打倒,卻感覺背後滲過來濃濃的殺意,身上的汗毛也不由得聳立起來,知道身後有人偷襲,不及轉身,身影向前急縱,殺意如同跗骨之蛆,緊緊的跟隨,但是上官家的輕功何等了得,殺意愈來愈遠,又是倏忽不見。

阿龍暗暗納罕,這種隱蔽的手段,比起刺血秦家,都要高明一些,連自己都找不到艄公的影子,這還怎麼動手?被他一直這樣偷襲着打,稍有不慎,便會吃了大虧,阿龍眉頭一皺,登時計上心來。

他不再尋找艄公的下落,倏然來到肖子陵面前,肖子陵武功距阿龍相差太多,來不及反應,便被他點住了要穴,一動也不能動。

阿龍腳尖一提,將地上的長刀踢起,別在腰間,一手提着肖子陵,一手割斷拴在礁石上的馬韁,身影飄起,堪堪落在馬鞍之上,一抖韁繩,駿馬長嘶,便要離去。艄公果然沉不住氣了,他沒有阿龍這麼高明的輕功,馬一旦跑起來,他可追不上。

艄公身影如鬼魅,從一個微小的角落出現,迅疾的撲向阿龍,要把肖子陵解救下來。這正中阿龍的下懷,與其被動的找他,不如讓他主動出現,這樣還容易發現他的破綻。但見艄公撲來的身影,已經有了隱隱的

慌亂,暴露出身上幾處要穴。

阿龍長笑聲中,指端內力使出,輕易突破了艄公的抵抗,腿上已然中了招,從空中重重的摔落了下來。“嗚…”,響起了海螺的號角,艄公見勢不妙,立即向同伴示警呼救。

“不好。”阿龍暗暗叫苦,這島上幾十個黑衣人,如果都像艄公一樣的詭異,自己還真難對付。手中寶劍甩出,貫穿了艄公的胸口,登時將其斃命,號角停歇。

海上隱隱傳來了尖利的呼嘯,似乎在與艄公聯繫。阿龍不敢耽擱,雙腿用力,馬匹如同離弦的箭,迅速的離開了這片陰森的海岸,只留下斃命的艄公,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灘上,黑色的衣襟,在海風中微微飄蕩。

齊州城內,莫問客棧,徐昌平還在整理着手中的資料,齊州兒童失蹤一案的始末經過,他還要向武后表奏,只是這一切的真相都要改的面目全非,首先,這個趙司馬是李鈺公主的同盟,他也確實沒有殺害兒童的罪行,但是擄掠兒童,圖謀培養自己的武裝,這個罪名更大,所以不但不能將他扯出來,還要將他修飾成保護兒童的功臣;第二就是這個武家,雖然交出了武佑德頂缸,但是還要斟酌詞句,將他的罪行公布出來,不能牽連到太多的人;最後就是這個肖清逸,這可是受到了武后的默許,到現在刺史府中的幾個兒童,還不能解救出來,生死不知。

韋瑤嵐和上官雨墨前日告訴他,肖子陵連夜從刺史府出發,不知道要去哪裡,阿龍已經跟蹤過去,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這個小子現在究竟怎麼樣了,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呢?徐昌平暗暗擔心。

肖子陵這次外出,或許是與東海的勢力聯絡,想必自己在齊州,肖清逸不能夠外出,這才指示兒子前往,但是,這種非常時刻,大案初定,又到了交丹的關鍵時刻,肖清逸不好好的盯着道人煉丹,又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前往東海呢?莫非和這煉丹有關係?

徐昌平百思不得其解,東海這裡又是什麼樣的勢力,和肖清逸糾纏在一起,他們又圖的是什麼?這一切只能等到阿龍回來再說了,但願阿龍不要出事。

旁邊陪着的韋瑤嵐和上官雨墨,都是昏昏欲睡,一個歪倒在床邊的護欄上,一個托着粉腮坐在桌旁。徐昌平不由的心生愧疚,這兩個紅顏知己,跟着自己,自己可是沒有用心照顧,他站起身來,慢慢的來到椅子上的上官雨墨身旁,輕輕的攔腰抱起,放在韋瑤嵐的身旁,用薄被蓋住身體。

上官雨墨可是高手,徐昌平來到身邊的時候便已驚醒,只是被徐昌平抱着,羞澀的不敢出聲,只好繼續裝睡,待到被徐昌平放到床上,心中更是如同一百隻小鹿亂撞,又羞又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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