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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昏迷不醒,為了不引起大臣恐慌,李旦和武三思議定,暫時將武后的病情秘而不宣,早朝照例進行,只說武后身體有恙,由李旦一人主持。

沒有了武后的強勢,李旦一改往日傀儡形象,端坐龍椅之上,睥睨群臣,心中油然而生王霸之氣。等群臣三跪九叩大禮參拜之後,太監依然是老規矩的喊了一嗓子:“眾位大臣,有事啟奏,無事散朝。”

一般情況下,大臣們是沒有太多大事在朝堂議論的,畢竟有三省六部,大事小情在官衙就已經處理好,只需呈送皇上御覽審批。除非有重大的事件,譬如大規模的戰爭、天災人禍需要各部門統一協調處理,才會在朝堂討論,如今大唐國力鼎盛,這類事情並不多,因此大家也只是例行公事,早早散朝。

可是今天,一向並不多話的靜王忽然走出班列,跪在了金殿之上,沉聲說道:“臣有本要奏。”

李旦是第一次有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聽到有事啟奏,頓時龍心大悅:“愛卿平身,有何事只管奏來。”武三思的眉頭皺了皺,也不多話,冷眼旁觀。

靜王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前些日子,從萊州運往京城的隋煬遺寶,在齊州被賊人哄搶。經微臣徹查,竟然是同州的秦家主謀,糾結了幾千名綠林強盜,冒充官兵所致。賊人公然作亂,罪不容誅,而且,這秦家還是江湖中享有盛名的武林世家,手下有一個秘密組織飲血堂,只要給錢,便會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如此奸惡之輩,如縱容其發展,將來必成禍患,微臣請命,統領一營兵馬,剿滅秦家,並請皇上下旨,着各地官府嚴查飲血堂賊寇,將其一網打盡,以免繼續為禍地方。”

靜王一直與皇上走的很近,李旦一聽靜王所言,大加讚賞:“愛卿言之有理,兵部尚書何在?”一名紅袍煌煌的大臣連忙走出,伏地聽旨。

“你立即會同靜王商議出兵計劃,並派遣京城諸軍聽從靜王調遣,立即將這群逆賊一網成擒,不可怠慢。”李旦說完,兵部尚書卻沒有磕頭領旨,將頭伏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一聲不響。

李旦不由得動氣:“你難道沒聽到朕說的話!”兵部尚書聽出李旦語氣不善,不由得汗出如漿,驚慌的回稟道:“ 啟奏陛下,京師目前有北軍和南軍,北軍是護佑皇室的衛隊,由武后親自負責,微臣無權調派,兵部只負責內府、京師宿衛軍三衛、太子三府三衛等南軍的調派,但這些軍隊肩負保衛京師的重擔,如有調遣,需要見到虎符,方可聽從指揮,這虎符在武三思大人處,微臣斗膽,請皇上賜虎符。”

李旦頓時明白了,敢情這兵部是個空殼子,所有的軍事調派,必須得通過武三思才能成行,只好放緩了語氣,對武三思說道:“武三思,現在用兵在即,請愛卿將虎符交給靜王,由靜王提調軍馬,剿滅逆賊。”

武后昏迷不醒,也不知後事如何,如今正是微妙時刻,武三思怎肯交出兵權,亢聲說道:“啟奏陛下,武后當年將虎符交給微臣之時,曾經嚴命,非得武后旨意,虎符不得擅自交給他人,微臣始終不敢忘記武后的囑咐,恕臣不能奉旨。”

李旦一聽,頓時火大了,雷霆大作:“這麼說,你要抗旨嗎?難道朕的話還不能代表武后的意思?”

“微臣只知道,武后是陛下的母后,母為尊,陛下的話與武后有衝突的時候,微臣只能尊武后的旨意。”武三思見李旦動怒,並不驚慌,不客氣的說道:“如今外憂內患,京師之地何等緊要,微臣只覺得手中人手不夠,還怎麼敢調派出去?萬一京師發生不測,這個責任只怕微臣擔當不起。”

李旦看着武三思軟硬不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平日自己隨武后旁聽朝會,武三思溫馴的像只小貓,唯唯諾諾,不敢說半個‘不’,如今武后不在,小貓就變成了猛虎,全然不將自己這個皇上放在眼裡。

“皇上,武大人言之有理,京師重地,不容懈怠啊。”一個大臣趕緊站出來,附和着說道。

“正是,地方上的逆賊,自然有當地官府出動府兵即可,何必要從京師派遣軍隊?此舉勞民傷財,大大不妥啊。”又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一個接一個的大臣,紛紛站到了武三思的旁邊,滿殿文武,除了寥寥幾人,竟然全部反對李旦的旨意。

望着群臣,李旦突然心生恐懼,一張張的面孔也生疏了起來,除了自己親手提拔的幾個人,算的上自己的親信,剩下的大臣,竟然都是武家的擁泵。李旦暗暗後悔,原來自己想的計劃,只怕太簡單了些。

靜王在旁,看到場面漸漸有失控的架勢,李旦顯然也是毫無主意,趕忙上前解圍:“陛下,京師重地,武大人不敢懈怠,也是情有可原,微臣掌管京師宿衛軍三衛中的一衛,微臣出動自己所轄一衛兵馬,對京師的防護影響不了太多,還請武大人應允。”

靜王在朝野頗具賢名,與各個勢力都相處融洽,武三思也不想太過開罪於他,李旦畢竟是皇上,也不能讓他太下不來台,便順水推舟的說道:“靜王這麼說,微臣此次也只好違背武后的旨意,聽從陛下的吩咐了。只是軍隊調遣是大事,我這裡有一位統領,武功韜略俱佳,就隨靜王一起,兩人同領軍隊出征吧?”

武三思老奸巨猾,霎那間已經將自己的人安排進了靜王的軍中,打勝了,自己薦人有功,打敗了,是靜王統領無方。

武三思的話聽着合情合理,如果自己不同意,顯得自己太小氣,靜王也不能說什麼,只好答應:“那就多謝武大人了,有人幫我分憂,實在是再好不過。”

武三思佯笑着對李旦說道:“微臣這次為了陛下的大計,違背了武后的囑託,如果武后怪罪下來,還請陛下為臣美言幾句。”武三思兩面落好,給李旦遞過去橄欖枝。

李旦簡直要氣炸了肚皮,武三思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連問都不問自己的意見,就做了決定,得了便宜還賣乖,向自己示好來了。但是面子上也不能表示出來,只好趁勢說道:“武愛卿費心了,如果母后怪罪,自有朕一力承當。”

朝會就這樣草草結束了,靜王與武三思籌划出兵的方案,李旦想起昨日與徐昌平的約定,便微服來到了廬陵王府。

聽完李旦的話,李顯面露憂色:“皇上,母后這些年寵信武家,武家的勢力已經遍及朝野,如果母后一直昏迷不醒,只怕局面堪憂啊。”

李旦聞聽,也是深有同感,他原本想將母后的大權奪過來,如今看來,武家的勢力,簡直駭人聽聞,呼吸之間,便能輕鬆左右朝廷,只怕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很難與之抗衡。

徐昌平道:“皇上,這個靜王心機深沉,有不軌之心,各方勢力錯綜複雜,只怕皇上要面對的,不止武家,還有靜王。”

“什麼?”李旦愕然,不相信的問道:“你說靜王有不臣之心?”

徐昌平將發現靜王與玉真子勾結,準備漁翁得利的事情,告訴了李旦。

李旦登時沉默了,他聽從了靜王的建議,暗暗提拔親信,培養自己的勢力,只待時機成熟,便要逼宮將武后軟禁起來,奪回所有大權。朝中不少大臣,還在擁護李顯,而李鈺手中也有一股勢力,將李顯父女拘禁在此,便是擔心李顯父女被人利用,從中作梗。

如今看來,自己竟然被靜王當做了槍使,而這個靜王,竟然也有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單單武家自己就對付不了,再加上靜王,更是毫無勝算。

“如今的局面,只有趕緊救醒武后,等武后康復之後,局面必然就能穩定下來。靜王此次出兵,我看不僅僅是為了剿滅逆賊,還有搶奪兵權的用意,我們必須想辦法米分碎他的陰謀。”徐昌平分析着說道:“武后不醒,只怕皇上也會有不少麻煩。”

“皇上,母后雄才大略,當年父皇在世時,都甘拜下風,由母后主持朝政。”李顯斟酌着勸李旦:“章懷太子李賢被殺,罪臣又被母后廢黜,都源自冒犯了母后的權威。靜王在利用你的同時,又將你的秘密告知母后,母后或許已經懷疑上你了,陛下,你現在也危險的很啊。”

“朕該怎麼辦?”李旦失去了從容的氣度,有點慌亂了,母后剷除異己,一向是心狠手辣,就連自己的兩個親哥哥,她的親生骨肉,李賢和李顯,下手也斷不留情,李賢被母后殺害,是一件不曾公開的秘密,想想自己近來的冒險,不由得心生寒意。

“為今之計,你必須要停止一切行動,先想辦法救醒母后。”李顯平靜的說道,之前他已經與徐昌平商量好了措辭,如今說起來,顯得條理清晰,利弊分析的透徹入微:“徐都尉身邊有一位神醫,是回春歐陽家的家主,讓歐陽先生先去看看,說不定會有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