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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瑞勃然大怒:“徐大人此話怎講?莫非你懷疑洒家不成?”

徐昌平淡淡道:“開個玩笑而已,溫公公何必動了真氣?我只不過看你久在宮中,待人接物卻極有章法,說話也頭頭是道,有些好奇罷了,你為什麼會說我懷疑你呢?我又能懷疑你什麼呢?”

溫瑞鼻孔哼了一聲,重重喘了一口氣:“都知道徐大人是為查案而來,與洒家扯着這些沒用的話又有何用?難道聊聊家常就能找出刺客?”

徐昌平道:“是誰告訴你,我是為查案而來?你又怎麼知道,我問你的這些話就沒有用處?”

溫瑞囁嚅着說不出話來,自知理虧,乾脆低下頭對徐昌平不理不睬。徐昌平卻緊追着不放:“我與你素昧平生,你又怎麼知道我姓徐?說,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那日你為太后解毒,我當時就侍候在旁,聽太后叫你徐愛卿,這才知道你姓徐。”溫瑞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他已經領教了徐昌平言語的犀利,不敢再怠慢:“太后遇刺,是何其重大的案件,你與武郡主一同前來,自然是為了查案,莫非還有別的事情不成?”

徐昌平眼睛明亮,緊緊的盯着溫瑞,看的溫瑞心中發毛,強打精神,不甘示弱的回看徐昌平。他是宮中的大太監,平日里頤指氣使,養就了一身富貴之氣,竟然與徐昌平針鋒相對,不落下風。

“那日行刺宮女,捧着銀盤和玉壺,這銀盤和玉壺何在?”徐昌平轉移了話題,雖然覺得溫瑞神色舉止可疑,但一時之間也發現不了什麼。

“玉壺已經米分碎,碎片交回尚膳局銷賬,銀盤在這裡。”溫瑞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隻銀盤,遞給徐昌平。

架子上整齊碼放着一疊銀盤,還有一些金杯玉碗,個個裝飾華貴,雕刻着精美的花紋。

徐昌平仔細看着手中的銀盤,與架子上的銀盤細細比較,總共四個銀盤,分別刻着牡丹、蘭花、荷花、梅花:“這些銀盤是一組吧?雕刻的紋路細膩順暢,似乎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溫瑞聞聽,也想緩和一下氣氛,連忙說道:“大人好眼力,河南禹州有一個神童名叫吳道子,雖然才十多歲,但是畫筆精湛,栩栩如生,這是宮廷的雕刻師劉爽,臨摹他的畫作雕刻而成,寓意富貴、高雅、純潔、執着之意,太后非常喜歡,因此保存在乾元殿中。”

“哦,那這麼說來,我手中的銀盤也是取自於這裡了?”徐昌平漫不經心的問道。

“大人手中的銀盤,確實和其它三隻放在一起,包括那個摔碎的玉壺,都存放在這個倉庫之中。說來也奇怪,我都不知道這個宮女何時從這裡取走的。”溫瑞聽出徐昌平話中的疑惑,連忙解釋道:“乾元殿出現刺客的時候,我正在御膳房當值,或許是那個宮女偷偷摸了進來,帶走了銀盤和玉壺。”

“你在御膳房當值?”徐昌平略顯奇怪,記得上次阿龍說起,他潛入皇宮之時,最初就是藏在御膳房中,那時御膳房並沒有人:“宮中有幾個御膳房?你當值的時候與什麼人在一起?是什麼時辰離開的?”

“這宮中只有一個御膳房,至於各宮之中,都有各自的小伙房。皇上那天招待靜王,靜王喜歡吃我做的菜,當時只有我一人在哪裡。”溫瑞生怕徐昌平懷疑自己,趕緊拉出靜王與皇上做幌子。

溫瑞一提靜王,徐昌平便洞若觀火,這一切陰謀都與靜王有關,現在溫瑞提到靜王,那溫瑞會不會就是靜王安插在宮中的眼線?那個行刺的宮女,是溫瑞來做的接應?

不過現在還都只是猜疑,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能挑明:“你在御膳房,難道這倉庫就不落鎖?那個宮女是怎麼進來的?”

“平時倉庫都是鎖着的,只有我一人有鑰匙,別人也進不來,不過那天晚上,我確實有些不記得了,或許真的沒有落鎖,這才給刺客帶來可乘之機。”溫瑞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只差指天發誓了。

徐昌平在倉庫慢慢走了一圈,不再理會溫瑞,走出了庫房,恰好碰到了返回來的武冰心,武冰心手中拿着一摞紙,滿面春風的走了過來。

“看來你此行大有收穫啊。”徐昌平望了望送他走出門口的溫瑞,對武冰心使了個眼色:“等會再談。”

武冰心會意的點點頭,對溫瑞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下去吧。”溫瑞有點猶豫,躊躇了良久,終於鎖上房門,離開了庫房。

“果然不出你所料。”武冰心等溫瑞走遠,才揚着手中的紙張:“這三日各個宮門進出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了,經過對比,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

“哦,是誰?”徐昌平提起了興趣:“有什麼可疑的?”

“皇帝身邊的小太監韓喜,他奉命去靜王府傳旨,奇怪的是,侍衛登記的是他出去了一次,卻回來了兩次,他進出的時間,恰恰就在昨日太后遇刺的時間段。”

“我叫來韓喜詢問,那一天傳完皇帝旨意後,他被靜王留了下來,欣賞靜王府的歌舞表演,很晚方歸。”武冰心掩飾不住的興奮:“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是有人利用他在靜王府的這段時間,喬裝成他的模樣,混進了皇宮。這靜王早不留晚不留,偏偏就在他留韓喜的時候,發生了這種事情,這是不是說,靜王有很大的嫌疑。”

“韓喜第一次回宮時,都有誰在場,韓喜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又去了什麼方向?”徐昌平連忙問道。

“我曾經問過記錄的侍衛,他們說韓喜回宮的時候,似乎就是溫瑞陪着他一起離開的。”武冰心對溫瑞也起了疑心:“你在溫瑞這裡有沒有什麼發現。”

“先把溫瑞找來,我們再詳細問一下他。”徐昌平來不及解釋,溫瑞如果就是這個接應,自己剛才與他的對話,已經讓他有了警覺,說不定他會跑路。

溫瑞住在乾元殿的附近,他是有名頭的大太監,有自己獨立的小院,還有小太監伺候。徐昌平和武冰心趕到的時候,溫瑞已經倒在地上,臉色烏黑,嘴角沁出黑色的血跡,看來他也知道,自己暴露了行蹤,行刺太后這麼大的罪名,只要被抓住,免不了就是凌遲之苦,服毒自盡倒是一了百了。

“我們來晚了。”武冰心跺腳嘆息,好不容易發現了個線索,卻又中斷了。

徐昌平仔細查看着溫瑞的房間,傢具整齊乾淨,沒有打鬥的場面,身上也沒有傷口:“看來他確實是自殺,他自殺的手法,和飲血堂刺客有點相像,召家也是用毒高手,那天刺駕的宮女,也曾用過毒煙,從這些情況來看,應該和召家、秦家有關,靜王暗中勾結秦家和召家,靜王是脫不了嫌疑了。”

“靜王勾結秦家和召家?”武冰心詫異的問道,她還不知道靜王和玉真子的陰謀,而玉真子暗中操縱着秦家和召家。

徐昌平把上官雲在靜王府偷聽到的兩人對話,告訴了武冰心,武冰心瞠目結舌,她沒有料到,這個滔天大案的後面,竟然還有更大的案情,而這個案情竟然是謀逆造反。

“我們得儘快把這個消息稟報武后。”武冰心不敢怠慢,如今靜王統兵在外,有什麼風吃草動,就會將靜王逼得狗急跳牆,萬一再興兵反叛,這事情就鬧大了。眼下朝廷正準備對突厥用兵,這國內動蕩,勢必影響前方戰事。

武后坐在乾元殿,聽完了武冰心的彙報,讚許的看着徐昌平:“徐愛卿真乃神人,很有你曾祖之風,這麼一件錯綜複雜的案件,到了你手中,就變的如此簡單明了。你說說看,眼下我們應該怎麼做?”

徐昌平深知藏拙的道理,在武則天這種一代英後面前,太聰明註定活不長,趕忙謙虛的說道:“我只不過是碰巧聽到了這些消息,哪裡有什麼功勞,這都是太后之福,是蒼天保佑我大唐,不讓奸人計策得逞。太后英明睿智,想必已有成竹在胸,在下不敢妄自揣測。”

武后點點頭,嘆息道:“自從靜王向哀家密奏李旦的行動,哀家就覺得此人大有文章,在京城數十年,不顯山不露水,卻能與各個大臣交好,落下賢王之名,此人不是大善之人,就是大奸大惡之徒,哀家早已在他身邊埋下了棋子,放心,軍隊絕不會受他掌控的,他掀不起來浪花。”

徐昌平聽得一陣惡寒,武后真不愧是一代梟雄,單憑這心機,這手段,李旦和李顯哪裡是她的對手?李氏衰落是必然的了,自己以後還要小心才對,說不定身邊也會有她的眼線,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現在還不能急於動手,不要打草驚蛇,一切等靜王回來再說。”武后眼睛中射出一絲寒光:“着內衛嚴密監視靜王府,從今日起,靜王府所有進出的人必須登記造冊,跟蹤嚴查,絕不能放過一個逆賊。”

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這是要大開殺戒了,徐昌平暗自嗟訝,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無辜者會受到牽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