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昀這趟逛街，可以說是歡歡樂樂去，憂心忡忡回。回軍校後買好的衣服都沒工夫去掛，在宿舍樓下的花園邊長椅上，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了，噢，準確來說，是整個穿越生涯的打開方式忽然就不對了。她驚魂未定，而且有些不安，看着霍錚時是，不說不動也能讓人讀出一句話來——“快說快說，快說是你在搞鬼，你現在說可以原諒你，你不主動交代被人揪出小尾巴來，我會生氣的，會很生氣的”。

可霍錚怎麼也不能把“對，都是我在開玩笑”這句話說出口。任憑紀昀怎麼睜着大眼睛看他，怎麼可憐巴巴地癟着嘴，怎麼執拗地擺着“整個世界都在無理取鬧”的小模樣。她現在特別像一隻小黃雞，對自己身上毛絨絨的羽毛開始沒有安全感，特別渴望有人來告訴她，其實你只一隻麻雀，還是永遠不用學怎麼飛上高高枝頭的那種。

蓋布麗盯着紀昀看很久，石破天驚地說：“看你真有幾分像耶，難道你真是聯邦吉祥物？”

紀昀：“你這樣說我們就不能愉快作朋友啦！”

雖然紀昀一直也很喜歡萌萌噠聯邦吉祥物，但她從來沒羨慕過公主殿下的日常生活啊。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在個人私密生活空間里不用被拍，其他的時間都在被拍拍拍，完全沒有*，所有好的壞的都暴露得一乾二淨。而且，紀昀每每想到，這段時間她犯的蠢都被記錄下來，將來還可能向全聯邦播放，她就想挖個坑把自己深深深深地埋起來。

“咦。你不願意嗎，你不是也很喜歡昭陽小公主，你還捧着臉被萌化，結果你居然是葉公好龍的嗎？”蓋布麗一點也不認為真實身份是公主殿下有什麼不好，雖然聯邦皇室自我要求很嚴格，但相對來說，至少也享受到很多特權呀。“是公主的話。至少不用擔心帳戶上空得像被狗啃過呀。”

不，她寧願天天為小錢錢擔心，也不要天天為一點點小行為都會被放大到大是大非的程度而操心：“難道……你不覺得所有生活都被暴露。很可怕嗎？”

蓋布麗想想，點頭：“是有點。”

“公主就是享受特權後，完全沒人權還不能索要所謂公民*權的那種身份，想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都要五千點啊，蓋布麗。我對人生都快要絕望了！”紀昀雖然說得比較誇張，但這很好的表達了她的震驚。

蓋布麗把疑似小公主的萌物抱進懷裡，拍着紀昀的毛都亂了的腦袋，忽然覺得。紀昀好乖好軟好萌，尤其是紀昀紅着眼眶，軟軟地看向她。似乎是在向她尋求保護。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簡直感覺自己能拯救整個宇宙好么：“我覺得。你有足夠的時間來獲取績點，反正沒獲取到之前不結婚只談戀愛就好了嘛，霍錚不會在乎你對他耍流氓的。”

霍錚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蓋布麗，這姑娘不但在搶他的吉祥物，居然還搶他的戲份，搶戲就算了，還把擁抱他家殿下，並安慰她的重要時刻都搶。這樣下去不行，他得搶回來：“乖，你會發現你有足夠績點的，不如打開個人終端的績點查詢系統來看一下。”

按霍錚的想法，紀昀很小開始就在電視節目上為聯邦皇室起到正面的宣傳作用，加上聯邦吉祥物很好的讓皇室樹立起健康良好的正面形象，使得聯幫第一家庭不在被聯邦民眾詬病“喝聯邦血”的吸血蟲家族。因為聯邦皇室在昭陽公主的日常里，夾帶很多私貨，幾乎不着痕迹地靠着這檔節目使聯邦皇室的影響力高過議會和軍部，可以說聯邦王室這一屆能派出人競選總長，並且成功勝算很高，就是因為他們在節目里夾帶的那些私貨。

這麼說吧，惠帝和永嘉陛下娶“平民皇后”都沒達到的效果，被小公主的一檔娛樂節目達到了。這也是會算成績點的，所以霍錚預測，紀昀應該早就已經遠遠超過五千點。

但是，紀昀一打開，看到的是不足五百績點的可憐數字，她看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你說有的，你說有的，你說有的……”

紀昀用那麼可憐巴巴的眼睛看霍錚，然而，蓋布麗卻莫明想笑，在紀昀幽怨無比地看蓋布麗時，蓋布麗咳嗽一聲，憋住笑說：“親愛的，你才十七歲，哪怕是不夠，也還來得及嘛。就算十年好了，接下來的十年，每年五百點，你可以攢夠的，軍校攢績點的方式很多很多。就像我們上一趟去神座星系，就有一百點，你還發現會發光的礦石是吧，你還從圖像里看出那些白色建築，這些都要算績點的，不說五百，二百點總會有的。”

兩個少女摟成一團，讓霍錚很想把蓋布麗這個搶戲的扒開，把他家殿下抱在懷裡好好安慰：“殿下……”

紀昀反應比什麼時候都大：“我不是公主，不要叫我殿下……我不是公主的，對不對。”

霍錚看一眼別的地方，然後又迅速看紀昀一眼，輕飄飄地避開這個必答題：“小昀，即使你不夠績點也還有我，只要我足夠努力，你可以不需要用績點來換取選擇我的自由。”

想娶公主，少說得是上校，對於被擼到底的白板教官來說，從白板到上校，是一個很遙遠的過程。而且永嘉陛下的意思，一時半會不會給他恢復軍銜，所以這個事，急不得。

“從白板到上校有九階軍銜，一般來說需要至少三五十年啊，難道我們家昭陽能等三五十年，別開玩笑了！小昀，我們還是應該自己努力。”都已經是大宇宙時代了，女性更應該為自己奮鬥，而不是等等他人救贖。不管男女，命運都應該親自掌握，而不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

霍錚忽然想起一句話——當你心愛的女孩有個比男朋友還男朋友的閨蜜時，你就會知道。愛是件多麼費勁的事。看看蓋布麗，她只用她壯闊的胸懷，就輕輕鬆鬆把男朋友擋在外面，安慰着受傷的小黃雞，身上就差再多個聖母光圈就能靠慈悲光環拯救人類。

這時候，紀昀忽然從蓋布麗懷裡蹦出來，而且一蹦幾尺高。霍錚在訝然於紀昀的彈跳力和滯空能力時。紀昀嚎出一句話來：“霍錚，你這是在告訴我說，其實我就是昭陽！”

霍錚默不作聲地任由兩名少女一左一右看向他。左邊的紀昀是一副“你點頭，我就哭給你看”的義無反顧，右邊的蓋布麗是“你說是啊，說是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天天抱着聯邦吉祥物鎮宅”的歡欣。霍錚被看很久。都沒打算開口。

紀昀整從臉開始，整個人都看起來像是皺成了一團：“你這是默認嗎？你答應過不騙我的。所以不要騙我，你說什麼我都會信，但信任是經不起欺騙的。”

蓋布麗：“對啊，快說。要真話，不是真話我們都不愛聽。”

霍錚默默拉過紀昀的手，在她的個人終端上輸入三個字“居庸關”。寫完還補上一個書名號，然後點搜索。翻出一首詩來。全詩顯示在她個人終端上後，霍錚開口說：“皇室取名，從昭武開始，都取自古詩。”

詩是明人王英在看過天下九塞之一，雄踞太行要塞的居庸關後寫下的詩作，前面兩句是“千峰高處起層城，空里岧嶢積翠明。雲靜芙蓉開霽色，天清鼓角散秋聲”。全詩雄渾豪邁，又不失細膩清麗，紀昀看完後，怎麼也沒看到自己的名字：“聯邦萌物的名字是什麼來着？”

蓋布麗：“我不知道啊，沒聽人透露過，小公主有封號後，都是喊昭陽公主，昭陽殿下之類的。”

“霽雲，林霽雲。”

“我明明是紀昀。”這時候紀昀一點也不覺得名字和《鐵齒銅牙紀曉嵐》有什麼不好，像紀昀也比叫林霽雲好。

“登記的時候，陛下輸入錯誤，因為太激動，沒複查，這兩個字同音，所以……”

“變成了林霽昀。”

“這個錯誤，直接導致加封號時，皇宮和王室勛貴位起選了昭陽這兩個字，昀是日光，雨霽雲收出日光，陛下和紀皇后都認為錯有錯着，反倒比霽雲這個雲字要好。風吹就雲就散，還是日光盛好，王室有備案，這個也寫在備案里。”

紀昀心想：“還是讓我和紀先生一個名字吧，我很願意的。”

蓋布麗：“你權限這麼高嗎，居然都可以看王室的備案？”

“部分備案屬半公開，有三級權限就可以查看。”

蓋布麗：“大神，求帶我飛。”

紀昀：“你們就不能顧忌一下嗎，我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

“跟你講啊，有個唯心主義者說過，只要我當宇宙不存在，那麼宇宙就是不存在的。你也可以捂着腦袋說只要我覺得自己不是昭陽小公主，那麼我就不是的，你看，煩惱頓消是吧。”

“我們還是絕交吧。”

“絕交幾天？”

“我不要跟你玩了！”壞蛋。

紀昀心情悲憤地跑回宿舍面壁，明明她應該捶着牆跌宕起伏，或撓着沙發輾轉反側，要不就撲在洗手間扒着抽水馬桶泣不成聲，可是被蓋布麗和帶她飛帶她看備案資料的霍錚一弄，她只能找個角落畫圈。

“你是公主啊，為什麼想不開，不想在繼續你的生涯？”

這是她穿來時，留在這具身體里唯一的念頭，真正的昭陽公主對她的人生已經厭倦到多一秒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你不就是有兩個臭錢”“你不就是長得漂亮”“你不就是比別人會投胎”……紀昀曾經認為，這三句話是人生最美好的讚美，但現在嘛，身在其中就知道了！

忽然想起雞湯來——沒錢的時候，認為有錢就會幸福，現在我很有錢，可是我並不幸福。

那就應該永遠好好當胡說八道的心靈“污”湯啊，混蛋，幹嘛要變成現實。未完待續。

ps：么么噠，剛喝完茶歸來~~~在茶館他們不許我碰電腦，拿筆寫好回家照着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