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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事時,茱萸難掩自責羞愧,眉頭皺着,語畢就緊緊抿着唇。

葉風回倒是笑了笑,手朝着茱萸肩膀伸過去,然後落在她肩上,按了按。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都不難過了,你也別難過自責。”

葉風回聲音平靜。

其實,仔細想想吧,她雖然看着前方靈族密殿那些經歷了歲月的殘垣斷壁,多少有些故地重遊的唏噓。

但是她真的已經沒再怨了,沒怨當年的事情。

曾經和千隕滯留在那個她曾經存在過的世界裡,當時是怨過的,因為有可能再也不能和兒子和親人重逢。

那時,她是怨過的。

但是現在想想,在那個世界裡的每一天,現在都是她彌足珍貴的回憶。

沒有別人,只有她和千隕。他們的回憶……

這些回憶,多麼珍貴啊。

她腳步緩緩,踩着平整的青石板路面,朝着前方殘垣斷壁的靈族密殿遺址走了過去。

千隕跟着她一起往前,道路兩旁戒嚴守衛的靈族士兵們在他們經過的時候,都紛紛恭謹行禮。

葉風回就這樣走到了密殿的正前方,她目光有些遠,像是一瞬間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來這裡時的情形。

好一會兒,她才走到密殿廢墟正前方的錐碑群前,伸手輕輕撫摸着其中的一座錐碑,這座錐碑上,刻着的是兩個名字——封彌千隕、葉風回。

而旁邊的那些錐碑上,則是每一座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是前任靈族族長和長老們的名字。

可見,因為他們都是死在這裡頭,所以……這裡也就成了他們的冢。

茱萸有些不好意思,連聲道歉,“對不起啊阿回,我回頭就讓人把這座錐碑撤掉,當初……也是因為我心裡太不好過了,所以……”

她也摸了摸這錐碑,“有這個,彷彿能讓我心裡稍稍好過一些。我每天,都會來這裡,為你們祈福……希望你們來世能在好人家。”

葉風回聞言就笑了笑,點點頭,“我明白。這也不怪你,別說你還是親眼目睹了我和千隕進了密殿之後就一去不回的。帝國那些都不曾目睹這一幕的,據說,在帝國都給我們立了慰靈碑呢。”

茱萸鬆了一口氣,抬手撓了撓頭,“你們還活得好好的,總歸是不吉利的,回頭我還是讓人撤了吧,我心裡也舒服些。”

葉風回沒拒絕。

就站在這一切開始的地方,站在他們的錐碑前頭,葉風迴轉身,定定看着千隕。

“回兒,怎麼了?”

千隕看到她表情好像變了,也就不由自主認真了起來,問着。

“這裡算得上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葉風回認真看着他的眼睛,“所以在這裡,我們起碼……應該互相坦誠。”

茱萸在一旁看着這氛圍,着實心裡有些慌張。

想到先前和九幽還有龍麒談的那番話,茱萸心裡就更不安了,也覺得自己不適合在這裡,就說了句,“那你們談,我在那邊等你們。”

說著茱萸就趕緊朝着青石路的那頭走去,沒忘了撤走這一路戒嚴的靈族士兵們。

然後,這在這麼多年都受到所有靈族一致肅穆對待的密殿遺址跟前,就只剩他們夫妻二人了。

“回兒,你想說什麼,想聽什麼。”

千隕問了一句。

“實話。”葉風回鎮定地吐出兩個字來,所有的情緒像是都已經超然了,又像是都壓抑了,此刻她太平靜了,平靜得讓千隕覺得這或許才是值得擔心的。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頭,“好。你問我答,坦誠時間。”

“你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所以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葉風回輕輕問了一句,“我在靈界了,大家也都來這裡了,你一切安排都是為了我。那麼現在……都妥當了,那麼你呢?打算什麼時候去?”

“……”

千隕抿了唇,不語。

葉風回等待了片刻,都等不到他的回答,她終於忍不住了,眼睛紅了,聲音里有了鼻音,強忍着的哭腔,急道,“你答應了我的,坦誠時間,我問你答!”

她話音剛落,男人終於出聲,“很快。”

“……很……很快?”葉風回眨了眨眼睛,忍住了酸澀之意,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好,很快……是多快?”

千隕停頓了片刻,才說道,“他讓露娜來說的時間是一個月之內。露娜在路上耽擱了幾天,露娜又在蒼瀾港養傷了幾天……所以算算,其實也沒剩多少日子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一個月之內,但是也還有至少二十天,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我要的是準確答案,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葉風回雖是很急切,但是聲音始終沒有提高音量。

她覺得,自己若是嚷起來,恐怕就會忍不住哭起來。

不能哭。

他又沒死,他又沒敗,為什麼要哭?不能哭……不要搞得自己心裡認定了他會失敗一樣。

不能哭。

“他既然給了這個期限,想必若是我拖久了,容易生變,天知道他會不會在這段時間裡又籌謀些什麼……所以我覺得,還是儘快的好,起碼不要等到最後那一刻。遲則生變這個道理,你我都懂。”

千隕聲音低低的,他甚至不敢觸碰她,不敢握她的手,不敢摸她的臉,不敢擁她入懷。

他知道,她在多努力地忍着眼淚,他怕自己只要輕輕一個碰觸,她便前功盡棄眼淚決堤。

“我懂……我懂……”葉風回連連點頭,然後就繼續問着,很是堅持,“但是,你別再扯遠了,我要的是準確答案,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具體一點,幾天?”

千隕沒做聲。

葉風回聲音抖了抖,又問了一句,“千隕,你起碼該告訴我,我們還剩幾天?”

千隕倏然斂了眸子,嘴唇輕輕囁嚅了一下,吐出一句來,“至多……五天。少則……三天。”

“五天……三天。”她曾經想要的一輩子,現在就成了這樣兩個數字。

心如刀絞。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沉默着,好一會兒,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所有的空氣都吸到肺里一樣的深呼吸着。

然後點了點頭,“好,那就五天,就這麼說定了。你不許偷偷的走,這五天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