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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陳光這一笑,本就十分寒冷的深秋里的雨後密林,驟然變得更冷三分。

就連遠處悄悄探頭打望這邊的江雅歌,都下意識的渾身一個激靈,然後撓着頭,“奇怪了,怎麼這麼冷?”

而在陳光身邊的囊發財等人感受更為清晰,他們牙齒直打戰,如冷水澆過頭頂。

前一瞬間還暴怒至極的囊發財,更是瞬間清醒過來。

囊發財腦子裡想起了那個曾經給他留下不可磨滅噩夢的*****又想起那天被陳光一掌拍碎的桌子,再有兩人如今近在咫尺的距離,乍然驚醒。

既然兒子和他的同夥都死在陳光的搶下,那麼,陳光的手裡很可能也有槍!

內勁武人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之一,那一個手裡有槍的內勁武人,又該恐怖到什麼地步呢?

囊發財不知道,他也不想去體驗。

可現在這人又站在他面前,下一瞬間就要取自己性命!

“陳……陳光……你聽我說。”

囊發財顧不得兒子的屍身,往後仰去,屁股坐在地上,雙腿慢慢不動聲色的在泥濘地上撥拉着。

他一邊說話試圖穩住陳光,一邊想悄悄的拉開距離。

至於給兒子報仇的事?

恐怕管不了那麼多了,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陳光抄起雙手,雙目直視囊發財,臉上依舊是那詭異的笑。

他緩緩抬起右手,看着面容凄慘的囊發財,卻絲毫沒有情緒波動。

既然決定要動手,就如箭已離弦,開弓沒有回頭路,他不想讓自己的心慈手軟壞了事。

他正刻意的讓自己回到真武聖帝的心境,雖不嗜殺,但卻將凡人視為螻蟻。

只要自己站住了道義,就可以手掌他人生死!

無須有任何顧忌,只管殺他個快意恩仇。

“動手!”

那邊囊發財趁着陳光並未直接動手的短暫當兒,終於將兩人間的距離悄然拉開出四五米,然後猛然對着陳光身後的馬松咆哮出聲。

此時的馬松雖然心中依舊怕得要死,但他身為囊發財的保鏢隊長,通遠集團公認的第一打手,當年當兵時也是部隊里的一把好手,他終究是上過戰場,有兩把刷子,見過大世面的人。

馬松恢復清明,狠狠一咬牙,嘴裡嘶吼一聲,“殺!”

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背在身後的大傢伙甩到身前,雙手死死抓着,對準了陳光的後背,瘋狂的扣動扳機。

另外站得稍遠一些的幾人,動作雖然比馬松慢了半拍,但還是緊跟着就將傢伙拿了出來。

一時間,火光四濺,密集的噠噠槍聲響徹整個密林。

與陳光有數米之遙的囊發財終於從恐懼里解脫出來,裂開嘴歇斯底里的笑着,“武林高手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你不死!”

上次那美婦人雖然抬手就殺人,但那是因為她的動作太快,根本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陳光終究還是年輕,雖然實力驚人,但少了些江湖險惡的經驗,他大意了。

他這次該是死絕了吧?

囊發財一邊這樣想着,一邊抬頭往陳光的方向看去。

下一瞬間他就呆住了。

之前囊恩倉對付陳光時,用的是三把手槍,子彈給他的內勁定在了空中。

現在囊發財的人帶着的卻是長管子的大傢伙,但結果卻沒好到哪裡去。

馬松等人還在瘋狂的連續射擊着,可在陳光身周卻只十分突兀的爆開陣陣煙塵,然後閃着金屬光澤的子彈便一顆又一顆的掉向地面。

多看了兩眼,囊發財才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

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做到的,但每一顆子彈即將靠近他時,卻都被毫無徵兆出現在飛行路線上的泥團給擋了下來!

這是什麼怪物一樣的能力?

我是在做夢嗎?

咔噠咔噠的空響聲,從馬鬆手里的微沖傳出,他已經打完一整個彈夾。

可他前方的陳光卻依舊沒有回頭,還是站在那兒虛抬着右手,別說是血跡和傷口了,他的衣服都沒有臟。

馬松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雖然不說百發百中,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子彈應該都傾瀉到了這傢伙的身上。

可別說殺掉他了,就連讓他眨眨眼,回回頭都做不到。

“怪物!這是一個怪物!”

“他不是人!”

“魔鬼!”

囊發財這些最忠心的保鏢陸陸續續打空了手裡的子彈,可這全是讓人絕望的徒勞,他們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作為曾經見識過內勁武人手段的知情人,囊發財受到的震驚比別人更甚。

同為江湖豪俠,陳光的手段比當年那個婦人強出去無數倍。

就像武俠小說中寫的那樣,那婦人撐死了只能活在《鹿鼎記》的世界觀里,可陳光絕對是《天龍八部》之前人物,他甚至都快從金庸跳到黃易的世界觀里去了!

我為什麼會這麼倒霉。

我好好的在白水河當我的土皇帝不好嗎?

我為什麼會招惹到這種怪物?

我還想把他碎屍萬段?

我這顆心,到底是有多大?

不對,我本來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

他們只是來白水河縣拍戲而已,我本來只需要簡簡單單的配合一下他們劇組的工作,順便還能請他們幫我的新樓盤打一打廣告的。

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不知不覺間,囊發財覺得自己的身子變得很輕,慢慢飄到了半空。

陳光依然站在原地,右手還是那樣平舉着,距離自己很遠,但囊發財卻覺得有人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力量一點點在加大,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了。

不僅僅是他,他帶來的幫凶也同樣拚命的掙扎着,都像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一點點飄向空中。

只有雙腿發軟跪在地上的古姓獵人兩眼無神的看着這一切,他以為自己也會和其他人一樣。

囊發財腦袋微微垂了下來,正看見地上囊恩倉的屍身,他終於慢慢的反應過來。

是了,就是因為自己這兒子,他從一開始就想打江雅歌的主意,所以央着自己拉扯出昨天的飯局來。

結果在飯局上鬧僵了,又給人掃了面子,然後自己明明當時已經發現情況不妙了,又警告他安分些,更索性將他軟禁了。

可今天他又被那敗家娘們兒給放了出來,現在終於走到這一步。

或許我是該聽胡縣長的,如果早點下定決心捨車保帥,如果在發現這蠢兒子的屍體時,我不要說那種不知死活的話。

說不定我真的可以活下去吧?

兒子沒有了,可以再生,我還有一個私生子。

可我自己也死了的話,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脖子上的束縛稍微鬆了些,囊發財終於可以說話了,“我……好後悔。”

他後悔自己不該一直一來對囊恩倉那麼縱容,更後悔自己沒有對這次的事情引起重視,一開始只當成是囊恩倉一次簡簡單單的任性,後來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也沒有真正下定決心去約束坑爹的兒子。

“我知道你很後悔。”

陳光背起了雙手。

“如果我這次不招惹你的話,你會不殺我嗎?”

陳光笑笑,“不見得,如果我從別的渠道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或許我一不高興了,你還是會死。但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就算了。”

“你為什麼喜歡多管閑事?”

“我樂意。”

陳光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他突然一捏拳。

血花從四處爆開,在白水河縣作威作福多年的囊家父子以及通遠勢力徹底覆滅。

身家億萬並不能讓他多活一秒。

江雅歌今天也誰見的血多了,神經變得大條,見狀一路小跑過來,“我以為你們還要聊一下呢。”

陳光翻個白眼,“反派的台詞不能給得太多,不然萬一有誰小宇宙爆發,我給反殺了怎麼辦?”

“也對哦。”

江雅歌扶着他的手,“那現在我們回去吧?”

“等一下吧,馬上就有人要來了。”

“啊?還要殺人啊?”

“胡思亂想什麼呢?這次來的是自己人。”

兩人正說著話,遠處山的另一頭燈光大亮,一架直升機轟隆隆翻過來,明亮的聚光探照燈在森林裡四處掃蕩着,很快便發現了這邊的異樣,然後調頭加速飛了過來。

陳光與江雅歌兩人又去沙丘房子那邊候着,站外面涼颼颼的,陳光自己倒不怕,但江雅歌未必撐得住。

直升機在附近找了個空地落下,荷槍實彈的特種軍人魚貫而下,然後一路小跑向這邊。

到地方時,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軍中精英,也被這滿地殘軀震得腦袋發懵。

無論是地上死相凄慘的變異巨狼,還是血肉模糊的囊發財一行人,還是眉心有洞的囊恩倉九人,都讓這雨後密林透着股詭異可怕的血腥。

這畫面簡直太可怕,太荒誕。

“我們在這……”

等軍人們靠得近了,江雅歌下意識就想起身招呼。

陳光卻一把攔住了她,“別急!現在這些人還很緊張,你貿貿然就跳出去,萬一把人嚇到,甩手給你一槍怎麼辦?”

他話音未落,那邊已經聽到動靜的特種軍人果然分外緊張的轉向這邊,相互間打個手勢,然後隱沒入森林,組成叢林戰陣型悄無聲息卻又極快的靠近過來。

陳光把江雅歌按在土丘里,自己則走將出去,“好了好了,都放鬆一點,我是陳光,人質被我救下來了。”

他話音剛落,幾個軍人面色冷峻的從隱蔽里站了出來,槍口對準他,如臨大敵,他們顯然並未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