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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鍋湯被我們三個唏哩呼嚕分了個乾淨,舔舔嘴角,意猶未盡。

“老鄒爺,不是說鄉下日子苦,飯都吃不飽嗎!照你們這吃法,簡直是神仙日子啊!”黃標吃飽了,嘴皮子就開始呱嗒了。

“娃子們不曉得,我們這也是靠着這大山日子才好點,可是糧食到底還是不夠吃的,每年入冬之前都是要餓上一段日子的,等到冬獵就好了!”老鄒抄出煙鍋子,指着上面吊著的那塊干肉,“這不,去年冬獵做成的干肉!”

又胡亂問了些不沾邊的東西,老鄒弄了些干稻草鋪在地上,讓我們躺在那上面,有抖擻開那張熊皮,當被子給我們蓋了。他自己脫了那襖子往身上一裹靠着牆角不大的功夫就打起了鼾。

軟軟的稻香,那晚睡得香甜。

老鄒說得對,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第二天快日落時老鄒指着倆樹中間的縫子摸了一把聞聞,給我們說,嘿,兔子屎,這下好了晚上有鮮肉吃了。

我們哥仨聽的一頭霧水,這怎麼就有兔子肉吃了?那兔子還能自個跑到我們碗里不成?

老鄒得意一笑,“還真就它自個跑到我們碗里!”

我們仨自然是不信的,之間老鄒從身上摸出一根半米長的繩,繞個圈打個結,兩頭綁在樹上,那線圈正在樹中間。

這就行了?老鄒見我們依然看的不解,才解釋道,這兔子從中間過,一頭撞進去這線圈就跟着緊,到時候它就退也退不得進也進不得,還不是乖乖的跑到我們碗里。

真新鮮,可是那兔子有這麼傻?我們哥仨聽得有趣,心裡還是不信的。

老鄒說,等着吧,咱們現在石頭房裡歇會,天一落黑,這兔子覓食回來,准成。

等到了天黑,老鄒說去看看,我們仨連忙跟上去,一路忐忑的跟上去,到了地方,仔細一瞅一個黑東西正掙扎呢,老鄒上去揪起來,這開春的兔子,嘿,可真肥。

老鄒麻利的剝了皮,架在火上轉着圈烤的直冒油,抹上鹽水灑點孜然,其他什麼也不要,外焦里嫩,入口即化,吃起來啊,管你一輩子忘不了。

我們哥仨吃着,一個勁的沖老鄒道,“老鄒爺,您老可真是神了!我們仨服了!”

老鄒哈哈大笑,只管說,“娃子們,使勁吃,吃完再給你們弄鍋菌子湯,去去油腥!”

荒山野嶺里過了兩夜,終於次日下午,老鄒遠遠的指着依稀可見的幾間房子,“娃子們,咱們屯子到了!”

龔牛屯不大,總共三十八戶人家。老鄒是村長。另外還有一個支書,我們的口糧,都歸那支書管。

到了屯子口,老鄒爺大喊,“鄉親們,北京來咱們這學習的知青來了!”

愣神的功夫,村口就聚集了百十號人,男女老少,看大姑娘似的看我們哥仨。

哥幾個都不好意思了。

“老鄒,這仨娃子就是北京來的文化人?”有男人看着我們仨,道。

“那可不是咋滴!老徐,你不是支書嘛,上面給娃子們發的糧食準備好,我去給娃們安排住的地方!”老鄒沖一個比他小了些的光頭漢子道,說完又補了一句,“糧食可不準貪啊!娃子長身體呢!”

哥仨聽得一陣感動。

跟着老鄒進了村子人群才散了去。這人啊,無論在何處,他總有好有壞。

那姓徐的支書把我們的口糧拿過來的時候,老鄒瞅了瞅,“還是貪了兩成,這個沒出息的玩意!”

“行了老鄒爺,不就是兩成嗎,別在意,有您在我們哥仨還能餓着不成!”黃標掀開糧食袋子看了看。

黃標嘴皮子好使,老鄒被他一句話弄得樂了,“行了,別貧了,你們以後就住我家以前的老房子吧。”

我們自然沒啥意見,老鄒家的老房子是兩間加一個小院。老鄒讓他孫女帶我們去了。

他孫女叫鄒木木,十一歲,古靈精怪的一個姑娘。問了名字我們叫她小木,她倒挺開心的接受了。

老房子不遠,一路上小木好奇地跟我們打聽這打聽那,逗個小姑娘不跟玩似的,沒幾句話小木就被我們逗得咯咯直笑。

我們問,小木怎麼沒見你父親。

小木挺自豪的說,父親前幾年獵熊的時候腿斷了,不方便,父親是個大英雄呢,村裡人都敬重他!那張熊皮就在爺爺驢車上呢。

到了地方,天色不早了,我們仨就讓她回去。

看着兩件石頭房,我們哥仨互相看了看,最後一致決定,大的一間住,留下一間做廚房。

黃標興奮的道,“咱哥仨以後就是一家人,相依為命過日子了!”

我問他,“會做飯嗎?”

“不會!”

“會燒火嗎?”

“不會?”

“那你會幹啥?”馬子白了他一眼。

黃標我了半響也沒說出來會幹嘛,完了,這還過個球的日子。

“我會洗衣服啊!”黃標一挺胸膛。

我和馬子會意一笑,“成交!”

晚上我和馬子倒騰了些飯,馬子用老鄒給的一些蔬菜和干肉弄了下飯的菜。

三個人點了油燈,圍着一張小桌子吃飯。

“嘿,看不出來啊!哥倆還有這一手!成,以後的衣服爺們包了!”黃標一臉稀奇的看着挺像樣的香菇肉片,一疊炒雞蛋。

我和馬子都無語,廢話,那幾年,師父和杜大爺倆老頭壓根就沒進過廚房。

吃了飯,三個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滿天星星發獃。

“我說,咱們這口糧滿打滿算也吃不到秋收啊,要是頓頓吃個餓不死,還能應付,說說,咱們怎麼個吃法!總不能老跟老鄒爺要吃的吧,非親非故的!”黃標抱着頭。

“那還用說,照死了吃啊!”我想也不想,馬子點頭表示同意。

另外就是,明天好像就要上工了,國家有政策,常言道,分分分,社員的根。

聽老鄒說,我們這樣的上工幹不了力氣活,一天四個工分,也就是兩毛錢,一個月下來兩塊錢。

黃標捶足頓胸,直嚷嚷他二十年的公分沒了!

晚間睡前,老鄒又來了一次,說是給我們分好了工,考慮我們都是毛娃子,又過了播種農忙的時候,就去地里看幼苗吧。其他的青壯勞力,都去開墾荒地去了。

我們感激的道謝,知道肯定是老鄒中間為我們說了話。

黃標二話不說,把腰間的軍用水壺塞到老鄒手裡,“老鄒爺,我們仨也沒啥東西,這水壺是我中將的爸爸當年打仗用過的!您老可一定得手下!”

老鄒摸了摸,嘆口氣“你們這些孩子啊,要不是這個年代,那個不是在皇城裡榮華富貴的!可惜了啊!行了娃子,這壺我還真能用着,就不客氣了,以後也甭跟我客氣!”

送走了老鄒,我看着黃標,“鬧呢?你那水壺什麼時候買的當我們哥倆不知道?”

黃標訕訕一笑,“爺們這是為了突顯出自己的心意!”

龔牛屯,三個孩子,來到的第一個晚上,鬧累了,也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