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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羽還不曾從地上坐起來,惶然的指着冷七說:“冷七,你真不要命了?”

冷七光着的膀子,上面的一道道紅紋已經散去了,幾條細如絲的紅線格外顯眼,只片刻,那紅線上就有殷紅的血珠淌了出來,在胸膛上淌成了一片兒畫。

沒人再出聲了,不管前面看得起冷七的,看不起冷七的,都沒人再說話了。

紅毛飛僵,那是極少存在的入了魔障的殭屍,從古至今,都沒聽說過有人硬生生的敢拿自己的身子去和這鋼筋鐵骨的紅毛去拚命的。

到底還是承受住不住如此巨大的衝撞力,冷七揉了揉發脹的雙眼,手背卻扎了鋼針一樣刺痛。

看着只剩了半個身子的紅毛,冷七咧着嘴笑了,沖白成羽說:“還死不了!小爺還能打!”

白成羽面色極為複雜,澀聲道:“你就是個瘋子!”

聽完白成羽的話,冷七面色有些慘然,說:“白成羽,你是個沒腦子的!你白家到今日的地步,說是咎由自取也不為過!鑄其因食其果,怨不得他人。可是我呢?我師父呢?我師伯呢?那些被你白家無緣無故坑死在秦嶺大山魂飛魄散的人呢?你想過嗎?你白家死有餘辜,可他們呢?”

不知是怨還是這麼些日子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憋屈,冷七眼眶異常的紅,又道:“你覺得自己是個可憐人!所以你耗費心機,卻覺得理所當然的割了土狗的舌頭,舔着臉說與我遲早有一戰!你開鬼市招來這麼些人,不就是為了堂而皇之的弄死我,然後告訴世人,你,你白成羽!混的比冷七強!”

說到此處,冷七極為嘲諷的道:“我說你至於嗎?行了,我也不跟你墨跡,今天咱倆就痛痛快快的打!正好我也憋了一堆的火氣沒地方撒。”

冷七每說一句,白成羽臉色便白一分,等冷七說完,白成羽站起身久久不語。

有些踉蹌的一步一步走到冷七跟前,白成羽忽的抽出一把尺長的刀子。

冷七默默的看着白成羽,卻不想白成羽苦笑一聲說:“我也曾朝思暮想的無數次想象,當你冷七死在我手裡,該是何等的痛快,你不知道當我從土狗嘴裡得知你要來長沙的時候,我何等的興奮。我用一場大醉告訴我自己,黃天不負有心人,你冷七終歸還是要落到我手中。冷七,我很失望,當你得知我在長沙如此大勢力的時候,你沒有一絲一毫的羨慕、驚訝、以及嫉妒。我不甘心,所以,拖到現在我一直下不了殺手!”

冷七面色不解:“你給我說說,我為什麼要羨慕驚訝?”

白成羽驀然愣住了,良久,放聲大笑,笑的有些苦澀:“冷七,我現在有些明白了,即便我白成羽有着翻雲覆雨的勢力,在你冷七跟前也是個笑話。”

“甭跟我扯淡,有什麼話打完再說!”冷七吐口氣,說道。

白成羽卻搖了搖頭:“不打了!即便取下你冷七的腦袋,我也是輸的一塌糊塗。再說,你冷七的命,不好拿!等別人去拿吧。”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說得對,我白家死有餘辜。冷七,我很想就此死去,可我不能,我白家萬千的罪孽,總要有人背的。而且……我白家,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我還死不得……”

白成羽看向冷七的眼神有些戲謔,在冷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手起刀落。

兩根手指落在青石灘上,是白成羽的食指和中指,人群炸開了鍋。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手指意味着什麼,都再清楚不過了。

刀子噹啷一聲落在地上,血水從白成羽握緊的指縫中侃侃淌下。

冷七揪住白成羽的衣領怒道:“蠢貨!”

白成羽卻臉色蒼白的笑笑顫聲說:“土狗的舌頭,用我右手這兩指來賠,可夠?”

冷七胸膛不停地起伏,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白成羽又接着道:“冷七,斷去這兩指,便是斷去了我這一身術法,日後為兄只一心一意做個普通人,娶妻生子,若日後膝下幸得一二子嗣,白家也算有後。還望老弟你不計前嫌,祝賀一二!”

冷七心中五味雜陳,此時,他才明白,白成羽口口聲聲說要與自己較個生死,其實,不過是想讓自己解開他心中在秦嶺留下的心結罷了。早些時日的那個白成羽,在白鎮江說出“別人的生死,關我何干,”的時候,就死了。

人之苦,苦之人。

誰曾又不苦。

良久,冷七忽然低聲道:“日後若得知,定當為兄賀……”

白成羽點了點頭,轉過身,忽的又回過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張季襄的事情我所知甚少!至於那總把子和張季襄去那兒的原因。冷七……”

不知為何,白成羽忽然頓了頓,輕笑一聲說:“知道為什麼我不恨你嗎?”

冷七茫然,道:“為何?”

白成羽搖搖頭,意味不明的道:“你的命,比我苦……”

冷七不知道白成羽這話什麼意思,可這時候的白成羽斷斷是沒必要再跟自己較勁的。冷七問道:“能否告訴我,你的造化是什麼?既有造化,何必又斷去兩指?”

白成羽彎身在地上找了半響,等到起身時,嘴裡多了半隻未燃盡的香煙。

白成羽說:“方才的話,便是我在秦嶺所得之造化!”

說罷,白成羽走到江邊,江風吹起了白成羽的衣袍,那飄起的衣袍被白成羽用牙撕開,包在了手上,隨即跳上那葉孤舟,不知此去何處……

場中只留下冷七一個人,定定的站在原地。

土狗已經跑了過來,脫下衣服擦去了冷七胸口的血漬。

冷七笑了笑拍了拍土狗的肩膀,歉意的說:“土狗,抱歉了……”

土狗卻連聲搖頭,比劃說,仇已經報了!很痛快!

冷七哈哈大笑:“成!咱走,為你找個宅子,我辦完事兒回來,給你討個婆娘!”

冷七說完,帶着土狗剛要走,人群里有人極為難聽的嗓音說:

“走!哪裡走?冷七……嘿嘿,這才幾日,就把當日的事忘了?”

PS:我總嫌一日太長,一年太短,一輩子卻又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