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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黑的早。

狹窄的山路不好走,大雪蓋住了路上所有潛在的危險。

所以,冷七已經不敢再坐在車上了。

牽着驢走了一下午,皮靴密不透風,即便是趟在雪地里照樣出了一靴筒的腳汗!

這時候沒有一個能提供足夠溫暖的落腳點的話,是絕不能停下來的。一旦停下來,腳上的汗水碰上乾冷的空氣只會片刻間讓你的腳丫子感受到徹骨的冰涼。

洛籬要替冷七趕會兒車,被冷七罵了回去!

爺們還沒死,哪輪得到女人來受苦!說出去還不丟死個人!

眼看天色越來越黑,入眼處,山是白的!樹是白的!路,也是白的。

眼睛有些酸痛,冷七知道,這是對着雪山看了太久的緣故。

而厚厚的大雪唯一的好處就是,夜間為數不多的光線投在雪地上顯得更加的亮。

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臉上冰涼,胃裡卻翻滾得灼燒感!

驢子突然不走了,四隻蹄子不停的在原地踏步。翻着嘴唇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白氣。

動物對於危險的警覺性是人遠遠比不了的。這是大自然賦予它們的本能,而人類的這種本能,早就消失在農耕社會的漫漫歷史長河中了。

冷七將裝着酒的水壺塞在腰間,示意洛籬老老實實的趴在車上別動。

剛往前走兩步就有淡淡的血腥味傳過來。小心翼翼的踩着雪繞過一塊巨大的石頭,冷七長吐口氣,拍着心臟暗道了聲“謝天謝地!”

只因為前面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面,一隻斑斕大虎,正低着頭為已經死去的熊瞎子開膛破肚!

一豬二熊三老虎。可冬日的熊瞎子是要冬眠的。

通常情況下,這些猛獸誰也不會惹誰,彼此間都是半斤八兩,誰也討不着好。王不見王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總有特殊的時候。比如現在,大雪看來下的太久了,老虎找不到食物,餓紅了眼只能打冬眠中熊瞎子的主意。開膛破肚,挖心掏肺!

冷七心想,屯子里老獵戶常說的偷心肝的老虎便是如此來的吧。

冷七不是武松,乾的了鬼不見的能對付得了老虎。

所以,暫時是走不了了!

這時候走過去,驢子會死掉,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後變成老虎口中的倀鬼!

冷七萬分感激這熊瞎子!熊瞎子血肉的腥味遮住了老虎的嗅覺!倘若自己再早趕來一會兒,後果不堪設想。

酒也不敢喝了!冷七貼着石頭一下子也不敢動彈!

直到渾身的熱量快被冰冷的石頭抽乾淨的時候,那頭斑斕猛虎終於填飽了肚子,舔着舌頭晃晃悠悠的走開了!

一炷香後,冷七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渾身冰冷,可額頭水洗一樣。

老天爺,總算撿了一條命出來!

遠遠的謝過了熊瞎子的救命之恩,冷七嘖嘖的嘆氣,可惜了這一身熊皮!這玩意兒可比羊皮暖和!

原地蹦噠了兩下,冷七拍了拍腰間的酒壺,不能喝了!

往驢子嘴裡塞了把豆料,冷七牽着驢逃命一樣看也不看那熊瞎子一眼!

邊走邊不忘埋怨洛籬:“哼!你逞什麼能?這是玩的地方嗎?不讓你跟着來偏不聽!這下好了!天寒地凍的,你說你要真想玩,以後等我回了北京,帶你玩個痛快!京城哪兒不比這好玩……嘿,你瞧你瞧,說你兩句就一臉委屈樣……”

拒絕了洛籬讓自己唱歌的要求,遠處餓狼的嚎叫聲聽不見是怎麼?還有其他叫不上名字的吼聲,冷七覺得這時候跟那些東西拼嗓子就是自找死路。

又走了近一個時辰,冷七遠遠的看見了四四方方的一間雪屋子。

“獃子,怎麼不走了?別逞強啦,累壞了吧,你來暖和會。我來趕車!”

洛籬揉着通紅的手,笑盈盈的沖冷七說。

“不走了!今晚咱倆就睡這!”

“睡這?”

“怎麼?怕了?嘿,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冷七樂呵呵的看着洛籬說道。

洛籬卻忽的站起身子,一點一點的湊過來。

冷七驚疑不定:“你……你幹什麼?”

洛籬噗嗤笑了,眼裡儘是戲弄之色。

知道自己被戲弄了,冷七梗着脖子,臉拉的比驢臉還長!

洛籬輕輕的跳下車,看了眼黑着臉的冷七:“睡雪地里你可得抱緊我點兒!多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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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七懶得理會這個沒羞沒臊的丫頭,不大的石頭屋子裡,乾柴堆在牆角。幾乎和冷七記憶中沒太大的變化。

冷七從柴堆里掏出一個布袋,解開了,裡面是當地人最愛吃的五常米,煮出來油汪汪的。

往吊鍋里捧滿了乾淨的雪,冷七就抱着乾草鋪到了一處凹進去的石頭縫,又把帳篷支開了一半,搭在石頭上,算是一個簡易的驢棚了。

生火,水開了風乾的羊肉扔進去,撒上鹽沫子,辣椒……

不管冷七幹什麼,洛籬都喜滋滋的托着腮,看的饒有趣味。

冷七掀開鍋蓋,舒服的吸口氣,道了聲:“傻姑娘哎,吃飯了!”

吃過飯,烘乾了衣襪,就把大米倒進一個陶罐子里,澆上燒開的水,封嚴實了埋在火堆里,到了明日早上就會變成一鍋噴香的米粥……

太累了,所以,冷七睡得很快。

也或許是因為太累了,一晚上他都在做夢,夢見這小房子人臉大的窗戶外,一個黑臉大漢瞪着眼從窗戶外面看自己。

那大漢是奇怪的一身黑衣黑帽,見冷七看見他,沖冷七說:“混賬小子!你怎麼才來……混賬……你怎麼才來……”

那聲音罵著自己,卻並無憤怒。只是,帶着一絲惋惜……

被夢魘折磨了一夜,醒來的時候頭髮都已經濕透了,然後是徹骨的寒冷。

洛籬睡得正香,不去管她,冷七下意識的就抬頭去看那小窗戶,太陽斜着照進來,哪裡有什麼黑臉大漢!

冷七好笑的罵自己疑神疑鬼,給洛籬掖好被角,冷七就起身準備去餵驢子。

剛打開門,冷七就愣住了,背後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哆嗦。

那扇帶着小窗戶的牆根下,一雙碩大無比的腳印,陽光下刺的冷七有些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