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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在歲月面前,也會顯得異常的渺小。

小到一個人,大到一個王朝,都會被巨大而無情的歷史車輪碾壓的面目全非,無跡可尋。

歲月到底留給了人什麼,又掩埋了什麼,或許只有曾經活過的人才能知道。

袁天罡晚年歸隱直至仙去。

而對於李淳風的死,史書上卻只記載了兩個字:溘逝。

溘逝,便是突然死去。

他死的那一年,恰好“復為太史令”。

有人說,李淳風死的那晚,瘋了一樣,又哭又笑。

還有人說,這是他晚年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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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轉,轉瞬百年。

一個輪迴,不過如此。李唐之後,便是趙宋。

所謂王朝更迭,不過是涼了長安,盛了東京。

灞橋上的離別,依舊在不斷上演,卻不知成為了誰的故事……

八水繞長安,這八水指的是渭、涇、灃、澇、潏、滈、滻、灞八條河流。

渭河是黃河的最大支流,發源於甘肅省渭源縣,於陝西潼關注入黃河。

黃河,歷來神秘而詭異,其種種,道不清,理不明。

景祐元年,河決潭州橫隴經今河北大名、館陶和山東聊城、惠民,至山東濱縣入海。這是宋代黃河的第一次大改道,改道後的黃幹流史稱“橫隴故道”。

每次的黃河決堤或者改道,都會有一些很怪異難以解釋的東西重現世間,同樣,也會有很多很多難以解釋的事情。

人們常說,從黃河裡流出的每一件東西,都是老天爺重新拾起的一段過往。

每一件東西,都註定會改變一些人。

那次改道,對於一個人來說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這個人叫韓雲朝。

韓雲朝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撿起那方被泥沙掩埋的只露一個角的小棺材。

當他要打開那東西的時候,一個破破爛爛的老道極為癲狂的衝過來,囈語一般,跟他說:“不要打開!”

韓雲朝沒有生氣,只是愕然的看着這個不修邊幅腰間掛了個大大的酒葫蘆的老道士。

他不明白老道眼中那股複雜到極點的神色從何而來,這只是一方勉強能在手中把玩的棺材而已。

沒等他反應過來,老道那雙異常清明的雙眼忽的貼到了他跟前,看的他心裡發毛。

老道說:“錯不了!”

韓雲朝一頭霧水:“什麼錯不了!”

“你命不過五七之數!”

韓雲朝眸子有些黯淡,轉眼卻似乎又看開了,笑道:“道長神機妙算,我自出生命格便古怪,幼時若不是母親不舍,我怕是剛一出生就被丟到了山中喂狼!後來的大夫也說過我心脈較之常人不全,總少了點說不清的東西,故壽元不會長久。”

老道眯着眼,神色意味不明:“嘿嘿,魂兒不對勁,瞞的了閻王爺,卻瞞不了我!”

韓雲朝還想說什麼,卻不想同行友人喊自己離去,不得不歉然行禮向老道士告辭。

老道士望着韓雲朝的背影,驀然有些蕭瑟,神色凄涼,咕噥道:“回來了嗎……”

咕噥着,老道士忽然詭譎一笑,說:“你該叫有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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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景佑元年,到慶曆七年,已經是十三年後。

韓雲朝三十三歲,距五七之數,只剩兩年不到。

身體越來越差的緣故,此年三月,韓雲朝辭官養病於金陵友人之家。

說是養病,可是韓雲朝自己知道,身子根本就沒病,只是越來越虛弱的厲害,自己到底大限將至。

士農工商,文人自古不屑與商賈之人為伍。

可韓雲朝不在乎,有時候交情這東西,說不清。

自己這位至交友人,姓方!

說來有趣,這位友人常對韓雲朝講起祖上的趣事,特別是自己這個宅子祖上曾鬧過妖禍,至親千里託夢一事……

“雲朝兄,你若不信,我家中後園那處屋子還在,除了族長,誰也不能進,等以後我繼承了家業,一定帶你去看個明白,只是,你要先把病養好才是……”

或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從聽來了那妖禍的事情,韓雲朝身子愈發不好的那段日子裡,每每閉上眼,映入眼臨的,便是那一片巨大的山林,皎潔的明月,那個一身青衫的背影,如此熟悉,卻始終不曾轉過身來讓自己看清他的容貌。

韓雲朝最怕的,便是每次醒來,那從心底慢慢升騰而起的落寞與凄涼,他總覺得,從前,一定有過什麼,一定有的吧……

重陽節,《易經》中把“六”定為陰數,把“九”定為陽數,九月九日,日月並陽,兩九相重,故曰重陽。

賞秋、登高遠眺、觀賞菊花、遍插茱萸、重陽糕、菊花酒。

這些都與韓雲朝無關,他唯一不能釋懷的,是每次醒後的悵然若失。

重陽節的夜晚,韓雲朝藉著搖曳的燈火,輕輕在案上鋪開了一張畫紙。

月下筆墨遊動,那畫上,是刻在自己骨子裡的那道背影……韓雲朝想畫的很多,不止這一道背影,可身子越來越虛弱了……

方家的人回來的時候,韓雲朝趴在案上,似乎睡著了……

那人嘆了口氣,輕輕收起那副畫。

後來,那人,哦也就是韓雲朝的至交,不出意外的繼承了方家的家業,他終於能進到那個湖中屋子裡了,可裡面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尊玉像……

不知為何,韓雲朝的那副畫,就被方家的那位族長掛進了那間屋內牆上……

上面寫着:“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