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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日出之國

十萬里水光如銀,抬頭扣着一張碧藍的天穹,陽光刺眼,直射船頭。

海中亂流叢生,波濤洶湧,不比近海安寧祥和。不其間多遇到強風暴雨,浪濤千尺,如鑄銀牆。幸好潛龍號堅實牢固,又能沉潛海底,倒也平安躲過了幾次大風大浪。不過行程終究是慢了些,不知不覺,潛龍號已經在海中航行了十餘日。

起初眾人對大海還是新鮮十足,如今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眼中所見儘是游魚浮藻,瀲灧水光,便是海天一色,魚躍鳶飛,也早已經看得雙眼木然,只覺覺得枯燥乏味,毫無生機。

一行人將船停在了海面上。正坐在甲板上無聊的曬着太陽。玉兒同韓侖一同鑽研着那青陽棋聖遺留下來的那一卷無相之術,其中的棋道和功法都的確是無比玄妙,只不過需要兩個人相互配合。這無相之術本就是從青陽棋聖從棋道之中悟出的武學功法,下棋是兩個人的事,這功法自也不例外。

羅嘯成自從離了鮫人國,似乎就一直心中不快,只見他高高躺在機械桅杆上抱壇喝酒,一言不發,也不與眾人說話。

不多時,只見冉傾珞和史雲揚走出艙門,也到了甲板之上,強烈的光線驀地射來,史雲揚不禁虛閉了眼睛,手輕輕擋了下強光。不過冉傾珞本無視力,倒也不懼。兩人到了甲板上,史雲揚道:“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扶桑。大家可有了解,”

韓侖輕輕落了一子,道:“古籍《十洲志》記載,扶桑之地多生林木,葉如桑。又有椹,樹長者二千丈,大二千餘圍。樹兩兩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為扶桑也。不過就文意推斷,怕是古人誇大其詞了。”

冉傾珞道:“我也曾在《山海經》中讀到過,‘湯谷 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古籍都有此記載,想必會是個很神秘的所在。”

韓侖在去位落了一子,玉兒笑嘻嘻的落了一子,將黑子提出數顆,韓侖無奈地笑了笑,道:“大有精進哦。”隨即又轉頭,說道,“神不神秘便不知道了,據我所知,這扶桑國上住着九夷之中的倭人。島上部落眾多,不過多年前,一個名為大和的部落漸漸崛起,將扶桑島上的其他部落盡皆統治,建立了一個大的大和國。前朝皇帝楊廣好大喜功,曾經率領重兵前去攻打扶桑,終是落敗而回。不過在那之後,島上的大和倭人便不斷地與中原有所往來。近年來與中原各地通商極多。”

冉傾珞道:“韓公子倒是博聞多識。連這等海外之事也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玉兒拍手道:“相公好厲害,不過你輸了,嘻嘻。”

韓倫笑道:“近年來韓家同倭人通商較多,前幾年不向現在到處跑時,有時候也會回家幫家夫跑些生意,那時候與倭人有過接觸,因此有所了解。”

忽然只聽得羅嘯成遠遠說道:“韓少爺,這回你可是說錯了。如今的大和國已經不叫大和了,而是叫做日本。大和國乃是扶桑的一方霸主,其最高的統領稱之為天皇,大概是在前年,大和國的孝德天皇進行了改新,變革了制度,將大和改為日本,變了稱謂。並派遣大量遣唐使前往中原學習。如今那裡怕是和中原差不了多少。”

韓侖點頭道:“沒錯,是叫日本,那位孝德天皇對中原之制頗為推崇,不僅遣派遣唐使前往朝中,而且對儒佛之道更是大為推崇。在這位孝德天皇之前曾有位聖德太子進行過一次改革,雖有政績,但卻仍難使大和諸族齊心一統,這位孝德天皇倒算是有些本事。說到與中原的差異,畢竟是番邦夷族,即便熟品王化,地方氣息也絕不會漸弱。這個倒是毋庸置疑。”

玉兒奇怪道:“相公若是通過韓家知曉那裡的事物,羅大哥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羅嘯成道:“那日僥倖從山海界中逃得一命,不料出口竟是在汪洋大海之中,當時幸蒙一艘日本商船搭救,才得以不被淹死在東海之中。那商船之上有個前往揚州的遣唐使,我便是與他一起前往揚州,一路聽他說起許多扶桑的風土人情,想不到此番我們也竟要去那地方,你說巧不巧,”

“原來如此,以前只聽大哥說落到了海上,蒙人搭救來到揚州,此一節倒是說得極為疏略,想不到還有這麼一番故事。”

玉兒嘆口氣道:“只可惜我不記得了,咱們以前的那些事肯定特別好玩兒。”

羅嘯成聞言,險些噴出酒來,道:“好玩,玉兒妹子,咱們以前走過來的路可都是血淋淋的路,沒什麼好玩兒的。”

玉兒搖搖頭,道:“不是的,不管以前遭遇過什麼,總會有開心的事,記憶嘛,那些開心的事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輩子也不能忘。”

史雲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不僅是歡愉,悲傷,痛苦,仇恨,恩恩怨怨,每一樣都是人生之中無法或缺的,那是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了那部分記憶,生命也就變得不完整了。”

玉兒摩挲着手中的一顆棋子,一時間陷入不語。韓侖從棋盒裡抓起了一顆黑子,輕輕落在了棋盤上。道:“沒事,相公陪你一起去找。下棋下棋。”玉兒眯着眼展出一個笑臉,把弄了一番手裡的棋子,忽然一聲驚叫,隨即撫掌大笑,道:“相公你又輸了,”說罷嘻嘻地落了一子,準備提子。

韓侖早已知道,見她心情鬱郁,便故意錯下一子。玉兒性子較真,定然能夠歡喜。果不出其所料。不過假戲可得真做,韓侖見她要提子,連忙攔住她手,嘿嘿笑道:“這是我剛才跟你說話下錯了,是下平位,不是入位。這一手不算。”

玉兒飛快的提了子捏在手裡,道:“不行,落子不悔大丈夫,再說了,平位和去位差那麼遠,哪能弄錯。輸了就是輸了,”

韓侖見她不饒人,一拍大腿,道:“輸了就輸了,再來,下一盤你要是還能贏我,這三天的你開船的份兒我都包了,”

玉兒嘻嘻一笑,道:“不許耍賴哦。”

“要是你輸了呢,”

“本姑娘怎麼會輸,”

“總得有個萬一嘛。”

“那我就....哎呀,隨你說了算。你是我相公,我還怕你吃了我不成。”

韓侖佯作驚訝狀,道:“嘿,你還有恃無恐了,今天得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大唐國手。”說著,便已經在開始將棋盤上的白子撿回棋盒之中。眾人見二人氣勢洶洶的樣子,不知道的人怕是還真不會以為他們是夫妻倆。倒像是兩個亡命賭徒。不禁覺得好笑。冉傾珞道:“玉兒妹妹倒是頗有些以前的性子了。”羅嘯成道:“這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嘿嘿。”

玉兒沖他做了個鬼臉,便認真與韓侖猜先。眾人對他們的反應雖感興趣,但是一路以來韓侖和玉兒下棋他們也是看得多了,此時也無甚興緻。史冉二人便回控制室開船去了,甲板上只余夫妻倆痛快“大戰”。羅嘯成繼續映着陽光喝酒,不時看兩人一眼,只覺得饒有興味,不由得嘆道:“少年人啊。”

又飲了幾口,再看看手中的那對鮫珠,垂首喃喃道:“婉貞,她不過也是個可憐人。你我都是可憐人,可憐人吶,”

一連數日過去,潛龍號已經行駛了數千里的水程,這一日晌午十分,日頭正毒,一出船艙便是火辣辣的太陽透體灑遍,韓侖正和玉兒在甲板上比賽釣魚,忽然聽得一聲海鷗鳴叫。羅嘯成在桅杆上睡得酣暢,忽然一隻鳥落在他鼻子上,爪子一抓,痛感難當,不禁一陣啊呀痛叫,險些從那桅杆上摔下來。他那聲音洪亮無比,不但將冉傾珞和史雲揚從倉中招了出來,倒是將那海鷗嚇得不輕,趕緊振翅往遠處飛去了。

“我也真是夠倒霉的了,睡個覺都能讓鳥偷襲。”羅嘯成鬱悶道。

玉兒嘿嘿一笑,道:“真是的,你也不看看你睡在什麼地方。那地方能睡人嗎,”

羅嘯成道:“你羅大哥我當年走南闖北,什麼亂石灘大森林都睡過,這裡暖和舒適,怎麼不能睡覺了。”

韓侖道:“好了不說了,我們要到地方了,準備下船吧。”

玉兒驚喜地跑到甲板邊上,手遮着額頭遠眺,興奮地道:“在哪兒呢,要到扶桑了么,我怎麼沒看到陸地,”

史雲揚道:“海鳥都棲息在靠近海岸的地方,若是在大海中央,鳥類沒有棲息地無法落腳。我們的方向沒錯,想必應是離扶桑不遠了。”

玉兒道:“傳說扶桑是太陽升起的地方,那裡是不是會很熱啊,”

冉傾珞笑道:“妹妹不必擔憂,想必是傳說而已,日月盈昃 辰宿列張,都不過自然之理,現在雖是盛夏,但海風吹拂,倒也覺得涼爽,應該不至於蒸若煉獄。”

玉兒拍手道:“到了那個....呃...日本,一定要去找些好吃的,也不算白來了。”

韓侖汗顏道:“你這個毛病倒是沒忘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