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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敬奉命去勸沈溪回頭,可是他的消息比沈溪進城時間還要晚,朱厚照知曉沈溪到了行宮門口,才收到蕭敬的回信。

“沒用的東西,讓他去勸,結果人比他來得還要快,真是老邁昏聵,不能再用了。”蕭敬道。

小擰子解釋道:“是沈大人來得太快了,蕭公公昨日才出城,今日沈大人便到了,誰都未曾料到。”

朱厚照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現在人都到門口了,朕該如何應付,難道讓他在外面等着?”

讓大臣在宮門處等候,這種事朱厚照以前沒少做,拒絕見沈溪也不是一次兩次,但那時沈溪不算朝中中流砥柱,始終上面有謝遷,現在朱厚照正仰仗沈溪給他管着朝廷,越如此越怕沈溪撒手不管。

小擰子試探地問道:“要不……陛下見見沈大人?”

朱厚照斜着瞥了小擰子一眼:“好你個小東西,朕且問你,若沈尚書到朕跟前,質問朕,你讓朕如何去應答?”

這問題別說小擰子回答不出來,就算能回答也要保持沉默,因為他知道朱厚照並不是徵求答案。

朱厚照沉思一下,道:“你不是很有見地嗎?那就由你去跟沈尚書見面,就說朕這兩天身體不舒服,讓他回頭來見,不能把沈尚書勸走,為你是問!”

小擰子心想:“早知道就不說話了。”

他非常憋屈,卻老老實實行禮:“奴婢這就去。”

……

……

沈溪進城後,直接到行宮求見朱厚照,陣仗鬧得很大,簡直不給皇帝顏面。

小擰子奉命從行宮出來,見到沈溪後一臉為難之色,上前恭敬行禮:“沈大人,好久不見,您身體可好?這……您大老遠前來,理應先去官驛休息,陛下龍體有恙,怕是不能召見您。”

沈溪面對滿臉尷尬之色的小擰子,沒有理會,站在那兒好像木杆子一般,一動也不動。

小擰子道:“沈大人,您可有聽清楚?小人再跟您說一遍,陛下無法賜見,要不您先把跟陛下說的事呈列出來,由小人給您送進去可好?”

沈溪道:“擰公公不必勸了,本官前來有要緊事拜見陛下,若陛下不賜見便在此處等候不回,至於要說的事面聖后自會說明,謝過擰公公好意。”

“這不行啊,小人沒法回去跟陛下交差。”

小擰子哭喪着臉道,“陛下態度很堅決,說不見就真的不見,您在這裡等着也是徒勞,若您是為兵部侍郎王大人來,小人也可傳達,其實陛下也不過是想稍微懲戒一下王大人,並非要判死罪,陛下說了只要您和和氣氣的,凡事都好商量。”

沈溪閉上眼,不再去跟小擰子說話,這下小擰子只能干著急,說了半天也不見沈溪接茬,只能三步一回頭進到行在門內。

“公公,您看這可如何是好,沈大人不走啊。”

侍衛急了,沈溪在門口引起宣府城內的轟動,很多人在遠處打量這邊,雖然不能靠近也給行在的安保工作帶來影響。

小擰子道:“沈大人是什麼身份,他自己不走還能驅離不成?咱家這就進去跟陛下通稟,你們看着點,別讓無關人等靠近!”

……

……

小擰子回到行在內院,朱厚照坐在那兒發獃。

聽到腳步聲,朱厚照抬起頭來,問道:“走了嗎?”

小擰子道:“陛下,沈大人沒走,奴才實在拿他沒辦法。剛剛蕭公公又來信,說他勸不動沈大人,這會兒正乘坐馬車,加速往宣府趕回來。”

“沒用的東西!”

朱厚照罵了一句,也不知這是在罵小擰子還是蕭敬。

朱厚照又道:“那沈尚書來是何目的?讓朕放了王守仁?若如此的話,根本不必來。”

小擰子低下頭道:“奴婢問了沈大人,他沒說,不過蕭公公傳回的信里卻說明,沈大人想讓陛下追究江彬的罪責,以正大明軍紀法度,警示世人。”

“什麼?”

朱厚照震驚不已,瞠目結舌道,“江彬做錯了什麼,這麼多人想讓他死?他們都要跟朕對着來嗎?”

小擰子道:“陛下,江大人雖然有功勞也有苦勞,但這次在草原上……的確在大好的形勢下打了敗仗,若不追究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小擰子說到這裡便頓住了,心中一陣懊惱,覺得自己這麼多話,一定會被朱厚照遷怒,可是朱厚照卻根本沒有追究的意思。

朱厚照站起身,來回踱步,神色一片迷惘,半天沒回過神。

小擰子終於有了點膽氣,道:“沈大人在外求見,城裡軍民很好奇,百姓知道是沈大人親臨後,都在圍觀,沈大人在邊關的聲望很高。”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這還用得着你來說?沈尚書征服草原,封狼居胥,讓邊塞百姓可以過安心日子,這樣的人在百姓中怎麼可能沒聲望?他很年輕,又不拉幫結派,百姓就喜歡這種年輕豪傑。”

小擰子眨眨眼,沒跟上朱厚照的心路歷程,因為他不覺得這會兒朱厚照還有心誇讚沈溪。

朱厚照停下腳步,打量小擰子問道:“江彬這兩天傷勢如何?”

小擰子道:“奴婢不知,不過之前聽說傷病差不多好了,已能下地走路。”

朱厚照喘了口粗氣:“朕本來要定他的罪,結果卻把他從鬼門關救回來,難道現在又要殺了他?真是……朕這皇帝當得真是沒勁啊。”

“陛下,可彆氣壞龍體。”小擰子趕緊勸說。

朱厚照擺擺手:“都這會兒了,沈尚書來宣府,想來朝野皆知,他這是想利用朕來積攢聲望啊,或許是他太年輕,需要這種聲望,但朕就這麼被人白白利用!”

本來朱厚照對沈溪的評價很高,卻出此惡言,小擰子立即意識到朱厚照跟沈溪間的嫌隙越來越大,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和諧。

朱厚照道:“他既然願意等,就讓他等着,王守仁不能放,江彬也不會治罪,看誰耗得過誰!”

……

……

朱厚照跟沈溪已很久未曾見面,本來君臣間言談甚歡,突然間起了矛盾,好像君臣間最後的信任也消失殆盡。

當晚朱厚照並未出來見沈溪,去見了花妃,在花妃處過夜,沈溪在行宮外等了一宿。

小擰子倒是一直在門口等着,畢竟已進入九月,宣大之地天氣已經很冷了,尤其是夜裡,小擰子讓人給沈溪送衣服沒被接受,小擰子幾次想出來跟沈溪對話,但實在沒有那勇氣。

一直到天明,小擰子睡眼惺忪起床,侍衛趕緊過來給他遞上熱茶。

小擰子着急地道:“沈大人走了嗎?”

侍衛道:“還在外面……公公,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得想主意讓沈大人回去,要是得了病如何是好?”

小擰子沒好氣地道:“陛下都不能解決的事,你們倒有心思……既怕沈大人生病為何不去送衣服送椅子?讓他在外站着?”

侍衛苦着臉道:“這不是沈大人不要嗎?再者說了,既是來求見陛下,坐在那兒可就不像話了,沈大人這麼做也是為了朝廷,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啊?”

小擰子又稍微吃驚一下,未料沈溪的舉動居然把宮中的侍衛都感動了,現在世人都站在沈溪的立場,覺得皇帝做的事很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