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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飛扇最終也沒能在府里住下。

柳家的女婿多,賀詞又是老夫人的八十大整壽不管是處於什麼考慮,不管遠近能來的都來了。這麼多人,柳家自然住不下了,柳二爺便包了離家挺近的一座酒樓讓來的晚的住下。柳飛扇來的算是早的,家中也有幾處閑置的院子,可老夫人得了消息覺得不吉利,直接讓她去外面住。柳飛扇便去了酒樓住。

柳飛扇的事情發生的着實不巧,若是尋常時候家裡的人直接打上門就行了,正逢老夫熱過壽,若是替她去討公道,來回近兩個月的路程勢必錯過老夫人的生辰。若是等着老夫人壽辰過後再去,此時距離柳飛扇被休已經過去了快四個月,趁熱打鐵的氣勢都沒了。

不過畢竟是個小小的庶女,如今夏家休妻另娶,柳家人自然不能為了她一個耽擱老夫人的生辰。柳飛扇也明白,哪怕再思念子女也只能默默等着。

之後的一個半月京都百姓算是見識了柳家絡繹不絕的賀壽隊伍,感嘆之餘不免決定要對自家的閨女好些。

忙忙碌碌兩個多月,終於的八十大壽終於到了。

因着太子和皇太孫國喪未過,柳家不敢大辦,只是舉行簡陋至極的家宴,沒有披紅掛綠,沒有說書唱戲,只是一家人一起吃個團圓飯。就是再苛刻的御史都挑不出刺來。

柳垚和杜小喜一早站在門口迎接聯袂而來的堂姐堂妹和姐姐妹妹們,等着人都入了席才回到主桌。

柳垚跟着柳大伯和公爹去了男客那邊,杜小喜和婆婆大伯母跟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

老夫人最近一直很高興,臉上天天掛着笑,概因孫媳婦兒媳婦們太忙,乖乖和小乖乖便放在她的院子里照顧。

你們絕對想象不出來左手一個孫子,右手一個孫子是多麼多麼的幸福!

老夫人這些日子可謂是幸福的冒泡!

在眾人的矚目中,一身大紅的老夫人牽着兩個小紅包笑容滿面的出現了。

繁星如今長到六歲,再過一個月就七歲,已經進階成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少年。在書院里兩年的單身生活使得他身上頗帶了些從容的味道。靜靜的抿唇對着眾人笑着,一看就和他爹一樣是個文靜的美少年。

小繁榮也快三歲了,愛鬧騰的小傢伙是家裡人的開心果,肉嘟嘟的包子臉看的人恨不得咬一口,此時被老夫人拉着都能左顧右盼的找娘。

老夫人坐在高位上接受兒孫的恭賀,一聲聲讚美兩個重孫子的話傳到她耳朵里堪比吃了仙丹,一個勁兒說好。

等着老夫人花樣曬完兩個完美無比的重孫子,宴會終於開始了!

小繁榮一口吞掉太奶奶夾過來的肉丸子覺得味道不錯便支着身子給桌上的太奶奶和哥哥一人舀了一個,老夫人稀罕的連吃四五個,還是柳大伯怕母親吃多了積食把剩下的半盤子趕快消滅了。

小繁榮扭頭看了下發現桌子上只有特煩人的太奶奶和爺爺,悄悄的挪了挪屁股往哥哥身邊湊了湊巴巴的問道:“哥,娘親和爹去哪裡了?不吃飯嗎?”

繁星放下筷子喝了口湯,拿起帕子給弟弟擦掉嘴邊的一大塊醬汁,不緊不慢的道:“爹和娘和姑姑們一起吃法,等着下午就和你一起吃了。多吃點青菜,娘說你太肥了。在這麼胖下去,娘都抱不動你了!”

小繁榮下意識的摸摸圓滾滾的小肚子,想着娘親已經許久沒抱他了,瞬間找到了罪魁禍首,當即拍着肚子連連保證“我不吃肉了!我不吃肉了!我要和太奶奶一起減肥肥!”

繁星對於弟弟三天兩頭的保證已經免疫,盛了碗銀耳湯給他,“喝吧,喝飽了才有力氣減肥!”

“哥哥你說的太對了,我要多吃些才有力氣減肥!”說著撈起湯碗一勺一勺的喝起來。

繁星見弟弟乖乖吃飯對着候在身後的丫鬟招招手,“把這個給母親送去!”

剛剛吩咐好丫頭帶着被孩子打翻碗撒了一身湯的十八娘去換衣服,杜小喜坐在小間里歇口氣。家裡一下子來了幾百人,哪怕提前做好了準備還是各種小狀況不斷,大伯母和婆婆還能坐着和姑姑輩的人說說話,她卻是一口氣也歇不得。

看着丫鬟走過來杜小喜哀嚎一聲,這又是出了什麼事!

“少夫人,這是孫少爺讓給您送來的!”

累死累活的時候收到兒子送來的愛心午餐,杜小喜抱着一罐子佛跳牆差點欣慰的跳起來。果然男人什麼噠都比不上兒子靠譜。

在旁邊院子跟在父親身邊和各種姑父姐夫妹夫打交道灌了一肚子酒水的柳垚絲毫不知道他被嫌棄了。

一頓飯吃到半下午才散去,陸陸續續把人送走杜小喜是笑的兩頰生硬,恨不得累癱在地上。

晚飯才是真正的家宴,一家人陪着精神奕奕的老夫人吃了頓飯,老夫人的壽宴終於落下帷幕。

之後的幾天遠道而來的姑姑和姐妹們陸續離京,熱鬧多日的柳家才終於安靜下來。

柳飛扇在酒樓里住了幾日便被柳二爺安排着住在了不遠處的小宅子里。

“娘子,可要去一趟家裡?”

老夫人壽宴之後他們便被安排着住進了這裡,如今已經小半個月過去除了偶爾來送東西的人,都沒人來說過替娘子出頭的事情。看着娘子大把大把的掉頭髮,青花忍不住提議。

柳飛扇搖搖頭,有氣無力的道:“再等等吧。”

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又過了幾日,家裡徹底忙過,柳子平沐休的時候便讓人請了柳飛扇過來。

柳子平坐在上首,看着底下可以說是陌生的閨女嘆了口氣道:“你是怎麼想的?”

柳飛扇抬眼打量了眼頗有威勢的父親不再猶豫,“夏明喻停妻再娶,哪怕回去女兒也沒了容身之地,況且柳家的女兒也沒有那麼輕賤,女兒想要和離!”

柳子平審視的看了眼一臉決絕的柳飛扇,是個果決的孩子,要不當初選上一無所有的夏明喻而不是和其他姐妹們一樣嫁入官宦之家。可惜,誰也沒有料到跳來跳去竟然是個白眼狼。

“這個容易,你的嫁妝為父會給你討回來。以後你怎麼想的?是回山水縣還是留在京中?若是想再覓良人為父也不會阻止。”

柳飛扇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父親並未覺得她給丟了柳家的臉面,甚至還想到了她以後的生活,有這樣的娘家她何其有幸。

柳飛扇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跪在柳子平身前伸直雙遞過去哽咽着道:“女兒想要回一雙兒女!”

柳子平伸手接過紙包打開,一疊信件露了出來。

一一打開,兩封是有人託付夏明喻把一個富家子殺人的案子栽贓到一個無父無母之人身上,剩下的大多數是和沿海的鹽商商量借路販鹽路引的分成一應事宜,還有兩封是和一個叫胡維意的官員議論乾太子的事情。

無論那一件事情都能讓夏明喻多年的奮鬥毀於一旦。

“你是想用這些和他做交易?”

柳飛扇點點頭,她知道關於議論乾太子和販賣私鹽的鹽商勾結之事一定能讓夏明喻死無葬身之地,只要夏明喻想活着必定會答應。

柳子平看着看似聰明的女兒,“那你有沒有想過把這些給他換回孩子後,他反悔了怎麼辦?若是暗中害了你再把孩子帶回去怎麼辦?或是直接把你們全害了怎麼辦?”

柳飛扇不敢置信的猛的抬頭,試圖反駁:“虎毒不食子,再怎麼也是他的孩子。”可是這話她自己都不信。

柳子平手指輕輕叩擊桌面,沉思許久道:“這件事我若摻手,要麼沒有這些信的事情,孩子要不回來要麼孩子要回來,回頭把夏家解決了。二者選其一,你自己做決定。”

夏明喻是只白眼狼,白眼兩個字怎麼也抹殺不了他是只狼的事實。短短十年能夠從一個貧家小子爬到一府之長的位置,固然有他從中調停,更多的卻是個人手段。

柳家根基不豐,他和弟弟已經老了,柳垚性子溫吞不是做大事的人,兩個孫子又太等到他們長大又是好多年。在這個時候他不允許柳家因為一個小小的外嫁女而樹立一個成長很快的敵人。

夏明喻這匹狼,要麼從此互補干涉,要麼一擊必中。

不過既然柳飛扇拿了這些信件,除非她有能力神不住鬼不覺的放回去當做一切都沒發生,否則柳家就成了夏明喻心頭的一根刺,一根有他把柄讓他時刻惦記着的刺。

柳飛扇看着桌上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說起夏明喻的狠心,她比誰都明白。

夏明喻是由寡母養大,夏母不是個能撐起家的人。夏明喻自小被本家叔伯家的孩子欺負,性子面上沉靜暗裡卻是陰鬱的很。

柳飛扇帶著兒子回鄉祭祖的時候曾聽說夏明喻有個妹妹,給哥哥捉魚補身子的時候被村裡一戶同姓人家的孩子推到河裡再也沒上來。如今那個推人的小娘子一家子姐妹在廣安府最低賤的花樓里伺候低賤的販夫走卒。她的父母兄弟還不知道在哪個黑煤礦里熬日子等死。

夏明喻因為兒時的事情和族中的關係並不好,甚是其他寒門子弟一朝出頭之後儘力提攜同族之人給自己找幫手的事情都沒做過。

這樣一個記仇的人柳飛扇不敢肯定他會讓知道他把柄的人活着。

柳飛扇想起年少時的心動美好,一舉一動都惦念着另一個人,那些難忘的相處畫面被時光沖淡,最終定格在了兒子和女兒的笑臉上。

柳飛扇抹掉眼角的淚珠,無比堅定的道:“我選孩子!”

都道是如花美眷,終難抵似水流年。

未完待續。